第161章

  
  话音刚落,他身后竟显露出上千修士来,乌乌泱泱,直将这晴日遮得严严实实。
  徐星星大致看了过去,竟有半数人的修为不比她低。
  越是这般,她倒越生了逆反心理,打不过,她总逃得过吧。
  氏尘却先一步看透了她的想法:“两个选择。”
  他长手指向睺渊:“一,他跟我走,我饶了你,也饶了这镇上的人。”
  “二,你带他逃,我杀了你,再杀了镇上的人。”
  纯白的浮尘被氏尘搭在臂弯,他腾出一手捋起山羊胡,眯眼道:
  “春松是吧,此题是你选,还是她选?”
  第132章 折光
  “选你妈——”
  徐星星骂至一半忽被睺渊稍向后扯,他向前迈步,立于她身前,抬首对悬于天际的氏尘道:“可容我与娘子说几句话?”
  氏尘眯眼看了他一阵,道:“一盏茶。”
  被睺渊拉至屋中后,徐星星蹙眉质问:“你干嘛?我肯定能护着你安全逃掉,你不信我?”
  睺渊将她抱在怀里,柔声哄道:“我信,我信。”
  “那咱们现在就走。”徐星星说着便要挣脱他的怀抱。
  睺渊却执拗地将她锢在怀里,道:“你不管这些镇民了?”
  徐星星心神一颤,眸中闪过痛惜,却被她很快掩去,她仰首看他,却还是染了哭腔:“……我更在意你,我不想让你受那些苦,这里的镇民只是代码,没关系的。”
  睺渊不知何为代码,但也并未开口询问,只看着她,用指尖蹭去她眼角的泪,轻声问道:“既不在意,为何会哭?”
  “咱们逃掉以后过两日我便没事了,现下情绪有所波动……也是在所难免的。”徐星星有些急躁,“别磨蹭了,我们快走吧,早知如此,我们该一直流浪的……”
  睺渊倏然捧了她的脸吻上来,徐星星心中一颤,泪终须须流下,她乖顺地回应着他,心却不住地越发揪痛。
  吻罢,睺渊抵着她的额轻笑道:“星星这般说,便够了。”
  “什么够了……”徐星星撇嘴道,“我没在与你说笑,我们快走。”
  她刚要念动术法,却被睺渊捏着侧腰灵巧地泄了力,她被睺渊拥在怀里,温热的指腹轻蹭着她的后颈,他的声线柔润得紧:“不走了。星星,我选一。”
  徐星星的眸子猛然大睁,整个人瞬时炸毛:“你选个屁啊!我让你选了吗?”
  “可我也想守住这里。”睺渊搂着她顺毛,“我与星星一样,我……亦喜欢这里。”
  徐星星身形倏然一颤,被睺渊这不符人设的台词惊得恍惚须臾,她努力消化着这句话,抬眸道:“这里只是幻境……不是真的——”
  “可这里是我与星星第一次生活的地方。”睺渊的嘴角始终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眸子更是柔得不像话,瞳仁映着慌乱的她,“也是星星第一次唤我相公之所……还是在众人面前。”
  相公?
  她只记得大部分都是在床上被他迫着喊,若不是现下他忽然提起,她都要忘了第一次喊是何时了。
  并不郑重,且很是随意,没曾想他竟记得这般清晰。
  那日她要和肉铺的嫂子去逛街,睺渊坐在案前被病人围在正中,她想和他说一声却完全挤不进去。
  她想喊他的名字,却总觉得叫徐墨太过奇怪,嗯,本来他要叫自己徐黑,她给否了,说墨也是黑,还更好听些,由此他便一直用着徐墨这个名讳。
  可她却未曾喊过,私下和以前一样便可,这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必须叫名字的时刻。
  正巧听见肉铺嫂子跟自家相公嘱咐什么事,她便也有样学样地朝着睺渊的方向唤了一声:“那个……相公!我跟嫂子出去一趟,晚饭前回。”
  因隔着人群,她完全看不到睺渊当时是何表情,只记得她等了许久也未等到他的回音,围着他的病人并不吵闹,他的耳朵又一向灵敏,不应该听不见,她刚想再说一遍,忽听一病人道:“徐大夫,徐大夫?徐大夫!你家小娘子与你说话呢。”
  她听见他清了清嗓子,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从那日起,他在床上便加了一个让她喊相公的步骤。
  但这些原因并不能说服徐星星,她知晓氏尘是如何折磨他的,怎能眼睁睁地看他再被那老道带走?
  她揪紧了他的衣衫,语无伦次道:“小黑,相公,你若想听,我以后便一直这般唤你,直到你嫌烦,并且……出了幻境我们会一直生活在一起,这里……这里不算什么的……你更重要,我不要你再被那人折磨,我们走吧?嗯?我要带你走。”
  睺渊看着女子焦急的神色,好似心中伤痛之处裹上了一层糖霜,虽仍微微地疼着,却觉幸福得要死:“星星,不止的。”
  他的语调自始至终甚是轻软,梦呓一般:“第一次与你在街上牵手散步,第一次与你去他人家中做客,第一次和你看雪堆雪人,第一次和你……有一个家。”
  “我第一次知晓被人祝福的模样,他们赞我们天造地设郎才女貌,他们说你嫁对了人,说我们二人合该是一对,说我们孩子的样貌定然也是极好的,我虽不愿要孩子,但听了这话竟也会觉得十分欢喜。无论我走到哪里,他们都会提起你,无一例外,好似我们本就是一体。所有人都知晓我家中有娇妻,所有人都知道我爱你宠你,离不开你,他们或调侃或称赞,却无一人憎恶,无一人面露厌弃,无一人觉得我的爱是不该,我之所在是你的枷锁负担。
  “此处无人知晓我们的身份,我毫无法力,却也真的可以靠自己将你养的很好,每日我都能抱你吻你,你永远在我触手可及之处,我只要抬眼便能看见你蜷成一团的熟睡模样,你说你这般很幸福,星星,我才是,这段日子,我好似在梦中一般,哪哪都觉得不真实,却哪哪都让人欣喜战栗……”
  “还有昨夜,你那般与我说,可知我有多开心?星星,我的星星,这幻阵终会坍塌,幻境亦会散去,可我现下愿意守着这方净土,为你守着,亦为我守着。”
  徐星星的眸子越睁越大,泪也越流越多,她看着睺渊认真柔和却又执意的眸子,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可现下的她脑子空白一片,连最基本的句子都拼凑不出。
  睺渊又抵住了她的额,嘴角微微勾起:“还有啊……”
  “我的星星本就良善,我不愿你因我冷硬了心肠。”
  徐星星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连话都说得磕磕巴巴:“可是……可是……我不愿让他那么对你……你该多疼啊……”
  “不疼的。”睺渊吻她的泪,“我只要知道星星是心疼我的,便是直接死去我也是愿意的。”
  “呸呸呸!”徐星星的泪眸添了怒,“你不让我提这个字,你却要提是吧?你若是死了,我就去睡其他男——”
  她的嘴被人咬住,睺渊的瞳仁都透了红:“星星,你想让我在此时要你?”
  徐星星被人吻得十分窒息,好容易分开后,她带着哭腔道:“那你不许说那个字……”
  睺渊看着神色委屈的女子,癫狂立时散尽,心间再度柔绵
  ,他学着女子的样子呸了三声,后认真地道:“以后定不说了,你也是,你是我的,便是头发丝脚指甲都是我的,都被我吻过咬过,留着我的气息,我不许你再提别人。”
  这个台词有些耳熟,但徐星星已然无暇顾及,她哭着圈住他的腰:“……我只爱你,所以你要好好的。”
  睺渊又抱紧了怀里的人,在她发间轻轻吻着:“记得如何寻我吧?”
  徐星星抽泣着点头:“记得。”
  “那便好。”
  徐星星微微蹙眉,不服地哭道:“真是讨厌!我心狠了,你倒成大善人了。”
  睺渊的手指轻轻厮磨着她的后颈,柔声笑道:“怪我让星星逼着自己心狠,辛苦星星费力渡我向善。”
  善与恶于我来说,毫无不同。
  可却又因你,生了差别。
  为何我与你在一起后的世间与我之前所见丝毫不同?
  是因我之变?
  不,不是的。
  是因我如今望向的世间,从始至终,皆折自你的眼眸。
  *
  睺渊被人带走后,徐星星安抚了一阵哭得不行的丁大娘,又回家掏出小金库给所有认识的人分了分。
  随后便去寻睺渊。
  睺渊知她可能睡不着,便又教了她另一个法子。
  她盘腿坐在地上久违地去找识海,当然,理所当然地进不去,但就在她被识海强行送出的那瞬间,徐星星立时念了一段咒语,在这刹那,那本十分漆黑的识海外壳忽而绽出灿烂红光,和睺渊的赤眸一般迤逦摄人。
  她抬手抚上,身子霎时被一阵热浪席卷包裹,如那人一般炙热强势,她将额抵了上去,感受到那一魄的震颤后,开口道:
  “求你,带我去找睺渊。”
  她的神思瞬时朦胧,待再睁眼时,眼前已然换了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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