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坐在他身边很难不出神。
温听宜发了会儿呆,忽然瞥见他拿起手机滑动。
他换了好几款手机,无一例外,都是沉冷的黑曜色,不戴保护壳,干脆利落的棱角与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相得映彰。
他拇指轻划,好像点进了微信群聊。
哦,是他的发小群。
她有点好奇,他们这帮男人每天都聊什么?
融资?股市?八卦?
她静悄悄的,任由余光游动过去。
文字浮现:
陆斯泽:[诶?刚才说启恒的一把手是谁来着?]
贺连禹:[是温兆文。启恒资本是他一手创立的,借的是港岛梁家的势。]
陆斯泽:[嚯!所以他就是那个娶了梁家千金的凤凰男?有点手段。]
尽管余光里的字眼比较模糊,温听宜还是看见了。
温兆文这个名字映入眼底,她的手指禁不住颤了颤,心底涌上微妙的沉闷。
程泊樾没有参与群聊话题,兴致缺缺把手机倒扣,随意放到一旁。
继续翻阅杂志。
迈巴赫顺着密集车流,行驶在万家灯火中,半晌,穿过一条闹中取静的胡同。
快要靠近程宅所处的地段时,周凯忽然问:“程总,今晚回老宅吗?还是别的住处?”
程泊樾眼皮不抬,散漫地问:“老爷子在家?”
“今天不在,到了清修时间
,老先生一早就去白云寺了,过几天才回来。”
程老爷子定时去寺庙清修,抄抄经文,打打八段锦。
退休后的乐趣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知道了,回老宅。”程泊樾发话。
周凯:“好的。”
挡板再次升起。
从上车到现在,全程没她什么事。
温听宜心想,程泊樾应该只是顺路来接她,并不在意她今晚干了什么、跟谁见了面。
很好,这样她就不用刻意解释了。
温听宜松一口气,默默把无处安放的皮夹克叠好,放在腿上。
而座椅中间,是程泊樾留在车里的西服外套,面上一丝褶皱都没有,显然被她冷落了一夜。
“什么味道。”
程泊樾忽然出声,带着冷漠和不屑。
温听宜嗅了嗅空气。
哦,烟味。
“你鼻子好灵哦。”她语气平静,小幅度举起衣服示意,“是应钧这件夹克上的烟味,不是我身上的。”
程泊樾翻了一页杂志,蹙起眉:“拿远点。”
“......”
洁癖吗?
她有点无语地看他一眼,藏起幽怨的小表情,依言把衣服放到最边上。
不对。
她又仔细嗅了嗅。
轨迹弯弯绕绕,柔软的半个身子越过座椅中间,嗅到他身上,像小猫觅食,又像小狐狸的侦查本能。
距离倏然拉近,女孩身上特有的甜香快速蔓延,钩子一样撩着人的五感。
程泊樾眉心轻跳,翻页的动作微微一滞。
眨眼间又恢复平静,眼底的暗涌几不可察。
他纹丝不动,她见风使舵的胆子不由得大了些,直接在他耳边扬起声调“唔”一声,有点嫌弃。
但女孩子声音轻,反而像撒娇。
“程泊樾,你还好意思说,明明是你身上的烟味。”她撇嘴说,“会所里有人抽烟吧?你被染上味了。”
程泊樾撩起眼皮,静静看着她。
他不说话比说话还危险,目光里押着几分轻慢和嘲弄,对视几秒,空气仿佛因此升温,凝固。
温听宜咽了咽喉咙,突然一阵心悸。
快撤,别离他这么近。
她强行若无其事,目光欲盖弥彰地闪了闪,正要后退,忽然被他用卷起的杂志轻轻敲了一下脑袋。
啪。
她闭了闭眼,发了两秒的懵。
恍惚睁开眼,程泊樾正懒怠地看着她,兴师问罪的语气:“鼻炎犯了?跟我玩儿指鹿为马?”
“?”
什么指鹿为马,暗嘲她在颠倒黑白?
怎么可能,她肯定没闻错,就是他身上的烟味。
温听宜不甘示弱,双手撑在座椅中间,细瘦胳膊承住身体的重量,一只膝盖压在座椅边缘,整个人朝他贴近。
她体态软,靠近时无意识塌腰,巧润的鼻尖靠近他衣领。
浅浅的呼吸落到男人颈侧,程泊樾目光微深。
她嗅着嗅着,手指蜷起来,不经意压住他放下的杂志,指腹停留在回顾经典枪型的一页。
第一款,史密斯威森M500,大口径,强动能。
一支很猛的枪。
程泊樾低眸看着她微翘的睫毛,以及下塌的腰,下一秒,他眼底的情绪仅波动一瞬,很快就挪开了眼,喉结轻滚。
二郎腿随即改了姿势,右膝在上换为左膝。
温听宜浑然不觉车里微妙的变化,继续在他脖子周围寻找气息。
嗯?根本没有烟味。
好香。
不止是他原有的香味,还多了一层沐浴后的清香。
她诧异,保持现有姿势望着他的眼:“你洗过澡了?什么时候洗的?”
程泊樾姿态懒散,目光也轻飘飘的,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心一颤,这才意识到自己越界了,他洗不洗澡关她什么事。
而且距离太近了,简直要玩脱了。
她心乱如麻,两秒内迅速撤退,调整姿势时差点绊了一下,迷迷糊糊坐正。
“好吧,是我嗅觉出了点问题,错怪你了。”
她勇于承认自己的失误。
程泊樾收回视线,一副不计前嫌的漠然姿态,重新拿起杂志,慢条斯理翻了一页。
空气浸入沉寂。
他该不会生气了吧......
这个心眼颇多的男人,一生气就懒得说话。
她手指头绞了绞,偷偷观察他。
突然听见他低沉的懒谑:“怎么,还想闻?”
第11章
哦,这人说话了,看来没有生气。
但还不如不说呢。
温听宜摸了摸鼻尖,企图扳回一城:“哪有,是你想多了。”
程泊樾眼皮不抬,姿态慵懒地翻了翻枪械杂志,停在某一页,微曲的长指轻敲着边缘。
一下,两下。
每敲一下,心尖就被揪一下。
更让人难捱的,是他低哑轻慢的嗓音:“是我想多了,还是你几分钟前越界了?”
这个男人真是——
令人费解。
说她越界,那他刚刚干嘛不躲开,或者把她推开。
温听宜心底轻哼,手指头相互绞了绞,放软声线力证清白:“不是越界,是求证。”
假如证得烟味是他身上的,那她就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威风凛凛。
多么千载难逢的窃喜机会啊。
可惜求证失败,不小心翻了个车。
她答完之后,程泊樾低笑一声,似夸非夸的平淡语气:“看来你没什么变化,跟三年前一样,很有研究精神。”
啊......
别说了。
她内心的小土拨鼠已经开始咆哮了。
三年前的那一晚,她确实在非常认真地“研究”他。
一边研究,一边用醉后甜腻的声音轻挠他的耳膜:
“程泊樾,你腹肌好硬......”
“程泊樾,你的肩膀为什么这么宽?我看不见天花板了......”
“呜,好烫......泊樾哥哥......”
她第一次那么叫他,之后回忆起来几乎想咬舌。
程泊樾被她那样露骨地挑衅,目光倏然一暗,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强势里染满了欲气,大幅度与她缠绵激吻。
好像醉酒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在他令人着迷的掌控引导下,她迷迷糊糊吻到缺氧,为了换气,她偏头躲吻,程泊樾就捏着她的下巴掰正,滚烫的吻追了过来。
跟他强势又缱绻的掠夺比起来,她的回应显得无比生涩。
热吻的间隙里,听见他克制的喘息,男人的声音早已哑透:“胆子这么大,主动来挑衅我,后悔吗?”
她搂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轻颤:“为什么会后悔呢......”
明明很舒服。
至少,当她迷失在酒精和男人体温里的时候,是那么想的。
哪怕清醒之后回味,也很难否认那种刺激到脊柱酥麻的感觉。
程泊樾真的很会。
那一晚,他总能让她哭到说不出话来,好几次。
不是因为难过的哭,而是精神极度兴奋愉悦时无法控制的哭。
俗称泪失禁。
最后时分,程泊樾抱着她,给予耐心的安抚,在她颈侧落下细细密密的吻,偶尔会低声哄说,乖,不哭了。
她缓声呜咽着,躲进男人温热的怀抱。
他抚摸她的头发,在她耳边喘息,好像跟她说了句什么话,四个字的,她没听清。
后来死活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