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陈桂芬皱眉道:
  “你话怎么说得这样难听?孩子又不是物件,哪里就是给啊送的?小两口在京北就一直就跟亲家、亲家母住在一起,孩子除了户口不上在一个本子上,其他的也不差什么。”
  “那也不行,自家孩子不上自家户口,上到别人家去?那到时候孩子到底是该叫他俩爹妈,还是姑妈姑丈?真是全乱了套!”
  “这不是在商量吗?你总念叨香火,没有陆家的姑娘,又哪里能有傅家的香火?你不能只圆满了自己,叫亲家一家子被人取笑戳脊梁骨。”
  老两口吵得不可开交,傅璟佑默默喝完面汤,放下碗筷道:
  “这事儿别纠结了,我跟淼淼商量商量,我们自己拿主意。”
  贺宏进蹙眉瞪眼瞧他,没说话。
  陈桂芬反拍着他说:
  “你别管你叔,他就是茅坑里的石头,二百五一个,又臭又固执!”
  陆家亲家不遗余力地照拂两个孩子。
  将心比心,陈桂芬也愿意站在他们的角度多考虑。
  “这事儿你跟淼丫头商量商量,先看看她什么意思,老幺也还小,距离读书还好几年,户口不着急这一会儿上。”
  “嗯。”
  傅璟佑点点头。
  贺宏进搓搓后脑勺,直啧声叹气:
  “乡里哪有这样的事?这事儿传出去不让人家笑话吗?”
  娶媳妇儿又不是入赘。
  孩子不随自己姓,这不就是给人家话茬,让人家议论吗?
  贺宏进顾虑颇多,觉得这事儿从哪里看都不那么合适。
  偏偏他说话陈桂芬不听,傅璟佑也叫他不要管。
  贺宏进满心忧虑,着急得很。
  最后却只能焦灼又懊恼地坐去大桌子旁边,长吁短叹的嘬烟杆不吭声了。
  陆淼意识超前,傅璟佑与她日夜耳鬓厮磨。
  几年的时间下来,个人思想觉悟早甩同时代人群十几条街。
  傅璟佑心思开放活络,更追求的是幸福和圆满。
  并不固执执着孩子只能随自己姓这一点。
  陈桂芬提的这个事儿,他过去是没往这方面想。
  现在话点到这里,仔细想想其实挺有道理的。
  只是不知道媳妇儿和老丈人的确切想法是什么?
  不好贸然下定论,傅璟佑便想着这两天出门办事儿的时候,到县里顺路打电话回去问问。
  反正怎么样都好吧。
  孩子总归还是在他们面前吃喝教养的。
  也不是说改了名儿,或者改了姓儿了,儿子就不是他儿子了。
  心疼他坐了那么久的车,他吃完面后,陈桂芬说着,就要把院里偏房收拾出来让他休息。
  傅璟佑没让。
  陈桂芬道:“你就一个人回来,难不成还要费大劲回那边收拾?就听我的,在这边住!”
  傅璟佑点头,“我是就在这边住,但是不用费力气为收拾。”
  他指了堂屋里靠墙的竹床,又说:
  “夜里我就睡这儿,穿堂风打这儿走,还凉快。”
  “有正经睡的地方不睡,睡着像什么话?”
  陈桂芬还是要去收拾出地儿,傅璟佑固执拉着她摇头。
  在旁边叹了半天气的贺宏进敲敲烟杆,道:
  “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你不随了他的意,一会儿他真跑那边去了。”
  陈桂芬顿了一下,想起前几年因为住房闹的事儿,又想起傅璟佑的脾气,只能松口让步。
  这次回来,傅璟佑没有拖家带口。
  一路上没什么需要聚精会神操心的地方,他在卧铺车间安稳睡回来的,精神头很足。
  陈桂芬寻思他坐车累,想让他歇一歇,躺下睡会儿。
  他不。
  他跟贺宏进拿了钥匙,跑去东打谷场那边看老宅房子去了。
  正是农忙双抢交替的时候,早季稻割完,又割中稻、晚稻。
  割了谷子还要打谷子。
  打着谷子了,同一时间,还要忙着插种今年的第二季的双季谷子秧苗。
  南方多以大米为主食,种植的庄稼,也多以稻谷为主。
  傅璟佑走在池塘岸边,沿路打量。
  烈日炎炎,这个点儿气温还高着。
  热浪的气息一层高过一层,泛着斑斓丰收色彩的农田里,没什么人影。
  靠竹林那片儿,宅子旁边的打谷场上,倒是还有人在忙着。
  远远看过去,似乎是想赶在这会儿有点小风的时候,把谷堆里的灰尘砂砾扬出去。
  几个老少身影交错,不断忙活着。
  傅璟佑往那边回自己家,打谷场上的人认出他,都停下动作。
  稀奇地凑到门前枣树阴凉下,跟他拉呱唠嗑:
  “小六回来了?!”
  “听说你媳妇儿刚又给你生了小子,这次是不是回来办满月酒的?”
  第698章 知青于浩
  “天太热了,孩子小不好折腾,满月酒先放一放,等回头周岁再好好办一办。”
  傅璟佑摇头,没提满月酒已经在京北那边办了的事儿,和煦笑笑道:
  “孩子要上学,这次回来主要是办户籍的事儿,顺便看看我叔婶儿。”
  老一辈帮忙看孩子是常事。
  傅璟佑虽然不是贺家的亲生儿子,但先前贺宏进中风生病,他前后奔走,也不比亲生儿子差什么。
  听他提孩子上学,村里人以为他把孩子带回来了,要让队长老两口帮着照看。
  闲话倒没说什么,几个叔伯都是在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云云。
  从前都以为他个黑五户讨媳妇儿都难。
  结果他不仅讨了能干的媳妇儿,现在娃娃都要上学了。
  这事儿过于匪夷所思。
  以至于在意识到真正发生的时候,总让人有一种失真的感觉。
  几个叔伯卷着帽檐扇风,围着傅璟佑东西南北唠了一阵儿,也算是歇了会儿凉,很快便又回去打谷场那边继续忙活。
  并且喊话傅璟佑,是等晚点忙完了,再来找他好好唠唠大城市。
  傅璟佑颔额,笑着一一答应。
  叔伯们走了,但傅璟佑跟前还站着一个人。
  “于知青?”
  傅璟佑看向眼前额头肩膀滚着汗珠,被晒得黑瘦的小伙子,略感一丝疑惑: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从刚才过来,于浩就没说过一句话。
  几个叔伯走了,他却没走,明显是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事。
  “……哈,这个。”
  于浩眼神闪烁回避,手里还提着扬谷子的木掀。
  他干巴巴抓了两下后脑勺,隔了会儿才正回视线看傅璟佑: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小六同志,你这次回来,陆知青有一起吗?”
  傅璟佑镇定扫了于浩一眼,没有急着回复。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这两年大家陆续都考出去了,插队知青只剩下我一个,突然听说有熟悉面孔回来,我挺开心的。”
  于浩也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么问稍有不妥,赶忙描补道:
  “我本来想着,要是陆知青也回来了,我就找她聊聊,问问城里现在什么情况……当然,如果她方便的话,要是不方便,也没关系。”
  于浩抓抓头,说得很直白,笑得却有点尴尬。
  他眼里有期待,可傅璟佑只能泼他冷水:
  “孩子还小,不好折腾也离不开妈妈,她在京北没跟着一起回来。”
  “啊……这样。”
  于浩点点头,神情一下蔫儿了下去,“那好吧。”
  他笑意勉强,拉呱寒暄两声,提着木掀就要回去忙。
  傅璟佑望着他有点超越年龄沧桑的背影,喊住他道:
  “于知青,城里的情况我也了解一些,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晚点不忙了可以上贺家找我。”
  “好,好。”
  于浩连连点头,笑容诚恳,却也沧桑疲惫。
  他拜别离去,傅璟佑视线也没在他身上过多停留,捏了钥匙就上台阶开门。
  “咯噔”一声,锁扣刚从门环里抽出来,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细软喊“爹”的声音。
  傅璟佑下意识回头。
  队里的枣花婶子一手挎着篮子,一手牵着个半大点的丫头,正往打谷场这边走。
  那小丫头喊着“爹”,挣开了枣花娘的手,颤巍巍跑着先到了打谷场。
  与此同时,忙活扬谷子的于浩放下木掀,一躬身就把小丫头抱了起来:
  “惠娟,天这么热,你怎么跑来了?嗯?”
  “婆婆给爹送饭,我也要给爹送饭。”
  “真乖。”
  于浩摸摸小丫头,给小丫头抹了汗,放下人跟着站起身:
  “娘。”
  枣花娘点点头,给他递去篮子,招呼他找阴凉的地方坐下吃饭。
  “……”
  傅璟佑眉头一压一扬,眼里闪过茫然惊愕。
  他记忆出现错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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