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儿子的死在秦氏心里留下了阴影,不等亲随的话说完,她已经条件反射地拉开了书房门,奔了出去。
  龚家兄弟忙跟上。
  三人赶到时,龚二小姐已经被抬回自己的院子,大夫在替她清理。
  她的左眼尾破了一处口子,若再往前一点点,左眼就保不住了,便是如今这样的伤口,不好生医治,也只怕会留下疤痕。
  这样的世道,一个女子脸上有疤,前程就毁了。
  二小姐见到父母,委屈地落了泪,“爹,娘,我疼。”
  秦氏用力咬着唇,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失去孩子的巨大恐惧笼罩着她,她扑通一声跪在龚明楼面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哽咽,“二爷,查吧。”
  龚明楼在看到女儿伤势的那一刹那,心彻底动摇了,他一把将妻子拉起,揽在怀里,“查,我们查。”
  女儿那一声疼,让他觉得什么名声都不重要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卫清晏和时煜出了龚府。
  卫清晏正欲施展轻功,衣袖被人拉住,时煜蹲在她面前,“冒犯了,姑娘今晚受累,本王背姑娘一程,算是感谢姑娘救治诗然姐。
  龚家明日定会寻姑娘相助,姑娘不如趁机好生歇着。”
  今晚确实耗去不少心力。
  从龚明诚对大姐的态度来看,龚家一定会同意解怨的,到时亦不是轻松事。
  眼下是补充生机的机会,卫清晏眸色幽深的看了眼时煜,趴上了他的背,“多谢。”
  时煜将人背起,运起轻功到了另一条街,便缓了速度,步行往前,“龚家的事,姑娘可有把握?”
  “暂无头绪。”
  并非所有的解怨日期都一样,龚长英给了她七日,说明用心去解的话,七日之约是够的。
  想着两人若有话要谈,时煜便不好用轻功,如此,就能在他背上多趴会,多回些生机。
  卫清晏随意寻了个话头,“王爷对吴夫人了解多少?”
  正合时煜心意,他亦想背她久些,将人往上颠了颠,缓缓道来,“吴夫人娘家姓刘,是前朝旧臣。
  先帝建立大魏,有些前朝旧臣并未废黜,但受重视程度自是不能同追随先帝的新臣比,刘家便没落了。
  没落家族的女儿自是许不上什么好亲事,她嫁给吴玉初时,吴玉初只是个小小县令。
  但没几年就爬到了甘州节度使的位置,后来更是成为兵部尚书,吴玉初生前很是敬重这个妻子。
  但目前本王并未发现吴夫人有何出色之处,她如同大多妇人一般,安于后宅,相夫教子……”
  时煜说的这些,卫清晏这些天也都打听到了,甚至通过盂县县令吴信元的死前画面,她比时煜知道的更多。
  吴信元的真正主子并非吴玉初,而是那个隐于后宅的吴夫人。
  吴玉初的仕途能这般顺利,全因吴夫人身后有人。
  那人是谁,暂不知,是以,才让杜学义派人盯着她。
  黄沙岭一事被突然爆出,若燕青不是他们夫妇杀的,她定会疑心燕青是不是没死,从而去联络当年配合杀燕青之人,她便能顺藤摸瓜。
  若她没去找对方,那便是她笃定燕青死了,如此,燕青之死定然与她脱不了关系,至少她知道是谁杀了燕青,尸骨在何处。
  卫清晏冰冷的眸光泛着凛然杀意,却在时煜话音停顿时,将头靠在他的肩上,闭上了眸。
  许是功德印在时煜身上的缘故,卫清晏趴在他身上,心中莫名踏实,从装睡到后来真的昏昏欲睡。
  直到时煜将她安置在风晓院的床上,转身离开后,卫清晏缓缓睁了眸。
  第44章 她可以嫁给容王
  杜学义自暗处走出,一会看看时煜离去的方向,一会望望卫清晏的房间。
  眉头深锁。
  “在那做什么,进来。”卫清晏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人已经走到了外间。
  杜学义在她对面坐定,“老大,我给你找两护卫吧?”
  将军不喜人多,这院子如今就几个洒扫的婆子,有人来了都不知道。
  卫清晏看了他一眼,“不必,我的人过些日子便到。”
  阿姑去处理玉兰山的宝藏,很快会来京找她。
  听说她有人,杜学义也不坚持,踟蹰着问道,“老大,你和容王……你是不是需要接近他?”
  刚看到将军竟是被容王背回来的,第一反应是将军受伤了,可看容王神色温和,脚步轻缓,他才稳住身形没现身。
  随即联想到,将军让他灌醉容王那次的情形,他便有了这个猜测。
  在他心里,将军似铁人一般,怎会柔弱到需要旁人背,除非是有目的。
  那目的,是不是和那次吸容王精气一样?
  卫清晏没故意瞒他,只是他不问,她便也没刻意说。
  今日他能主动问及,估计是实在好奇的紧,心里腹稿都不知打了多少,卫清晏便将功德印一事告知了他。
  杜学义听完,眨了眨眼,“所以容王是这样好起来的,那你的命岂不是在他身上?”
  卫清晏提壶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淡声道,“算是吧。”
  这样斯文喝水的动作,让杜学义觉得有些怪异,但他无心思管这个,满心着急,“真拿不回来了?”
  卫清晏把玩着茶杯不语。
  他腾地起身,在屋里来回走着,“这不行,老大,你再想想办法。
  容王也不会时刻和你在一起,万一那天你生机流失了,又找不到他,那太危险了……”
  说完,他脚步一顿,“可拿回来的话,容王是不是又要变成从前那半死不活的样子?”
  卫清晏把玩茶杯的手一顿。
  会的。
  没了功德印的时煜,会变回从前病弱的模样。
  杜学义看她这样子便懂了,焦躁地挠了挠头,“老大,我知你重情重义,定然瞧不得他变回那样子,可不拿回来也不行啊。
  好不容易活过来了,总不能再丢了命。
  偏生容王又不是个酒葫芦挂件,没生机了,扒了瓶塞吸几口,他可是当朝亲王,说不定以后还要回封地的,那将军总不能跟着他去封地……”
  “啪。”他突然一拍脑门,眸光大亮,“有了,将军,你可以嫁给他啊?”
  “咳咳咳……”卫清晏正抿了一口茶,被他这话呛得连连咳嗽。
  杜学义忙上前给她拍背,一个大巴掌就要落在卫清晏的背上,想起来,将军如今是个女子之身,忙收回点力道。
  继续分析他的想法,“老大你现在是女子,我安远侯府的嫡姑娘,做容王妃也不是不可以。
  你们俩现在等于是共着一条命,万一功德印实在拿不回来,夫妻一体,你回生机也更方便,就是要委屈将军了。”
  一个大男人,变成女子不说,还要嫁给一个早就惦记他的男人。
  杜学义脑中不合时宜地出现将军被容王压在身下的场景,画面里的将军是卫清晏从前轮廓如雕,长眉入鬓的英挺模样。
  两个男人……
  他不由打了个惊颤。
  旋即又是担忧,容王喜欢男子啊,将军如今是个女的,未必愿意娶将军。
  还得想想法子促成这桩婚事才行。
  杜学义的话让卫清晏的心,忽地莫名地颤了一下,一丝陌生的感觉划过心头,让她有些烦躁。
  忙出声道,“不许胡说,功德印一事你知晓便可,我会再想办法,眼下你要做的,是让皇帝不得不查黄沙岭一事。”
  提到正事,杜学义忙将满脑子如何撮合两人的想法散了个干净,正色道,“明日早朝,我联系昔日与护国将军府走的近的大臣,一起联名上奏。”
  卫清晏沉声,“不必如此,你只管做你的。”
  满京城都知杜学义是护国将军的人,黄沙岭一战有问题,他为昔日同袍情义,要求彻查此事,是人之常情。
  没反应反而叫人起疑。
  至于其余人,端看他们有没有心,卫清晏也可借机看清一些人,一些事。
  “好,听老大的。”杜学义点头。
  卫清晏叹了一口气,“学义,有些事你若好奇亦或者不明白,可问。”
  杜学义想也不想,“将军不会错,我照做就是,我更知将军不会害我,其余都不重要。”
  自他入护国军第一日,便是这般做的,无条件服从是护国军第一条例,这样看似苛刻的条件,将士们却毫无怨言。
  只因无论是老将军还是将军,他们永远不会枉顾将士们的性命,他们是真正的爱兵如子。
  哪怕将军已阵亡三年,先前那些战死的兄弟家中依旧可每年收到一笔抚恤,是将军接手护国军第二年便安排好的。
  而他在知晓关氏所为后,更庆幸当初遇见了将军,否则他或许就成了第二个缠绵病榻的安远侯。
  卫清晏也知十来年习惯非一朝一夕可改,再说了些龚家的事,便让他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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