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陶枝得逞似的抬起头看他,红扑扑的脸蛋上缀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她颇为得意,笑道:“我就知道你在装睡。”
  徐泽一睁眼,就把为非作歹的人按在怀里,还没上手,就听见她有恃无恐的说:“你别着急呀,我的月事还没净呢……”
  从冲动到冷静,从恼怒到委屈。
  “那你还惹我?”徐泽满腹怨气地从齿间挤出这几个字,把人推开,翻过身去。
  他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夫君?徐泽?徐二……”陶枝喊了好几声,他都不应。
  她十分狗腿的给他把被子拉上去,把露在外头的肩膀盖好,徐泽手臂一抬,被子又滑了下来。反复三次以后,陶枝感觉被子里的一点热乎气都快跑光了,便索性躺下不管他了。
  徐泽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她的动作,一扭头,见她正呼呼大睡。
  他气极了,爬起来把人摇醒,咬牙切齿的说:“你这个坏女人,你怎么睡得着的,你都不对我负责!”
  陶枝很是无辜,不以为然的问:“我都这样了,还能怎么负责?”
  这话正是问到了他的心坎上,他眼中的怒意消了半分,捉住她的手按下去,半哄半骗的说:“你摸一摸就好了……”
  陶枝撒开手,不肯,小脸通红地躲到被窝里去。
  徐泽抱住她软磨硬泡了许久,才让她半推半就的答应了。情动间,火盆内的柴炭烧得噼啪作响,一点火星子窜了出来,屋内的气息突然变得浑浊,他大汗淋漓地埋在她的颈窝处,还张开嘴轻轻咬了一口。
  陶枝只觉得锁骨上吃痛,把他推开,恼道:“你属狗的么,怎么还咬人呢……”
  他心满意足了,抬起湿润发红的桃花眼看着她,唇角翘起,声音轻快的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罢,你还睡不睡?”
  “不睡了。”她可不想再来一回。
  陶枝猛地坐起来,从他身上跨过去,一下床就直奔脸盆架,就着凉了的洗脸水捏了两颗澡豆子把手搓干净,又涂上了冻伤膏。
  她穿戴整齐,对支棱着脑袋趴在榻上的人说:“我去后头捡鸭蛋去了,碗筷就留给你收拾了。”
  不等他回应,陶枝推开门就走了。
  “绝情的女人……”
  徐泽撇了撇嘴起来换了身中衣,把弄脏的被褥也拆了下来。
  洗洗晒晒,一上午就过去了,他做好了午饭去后头叫人。谁知一过去竟扑了个空,他纳闷了,找了一圈才发现一行三人正顶着寒风在外头看热闹呢。
  徐泽眉头皱得老高,冲他们喊:“陶大丫!吃饭!”
  三人一齐回过头来,二堂嫂调侃道:“瞧瞧,妹夫找不到人都急眼了,你快跟他回去吃饭吧。”
  “我还不饿……”陶枝辩解了一句,慢吞吞地往回走。
  两人打了照面,徐泽牵起她的手,边走边说:“你就算了,怎么还撺掇你二嫂到外头来,正化着雪,跌一跤可怎么得了。”
  陶枝不满,“我哪敢,是二嫂他们喊我过去的。隔壁的鸭棚塌了,方才你大哥他们都过来了,发了一通脾气,一大家子急冲冲的又回去了,这会儿只剩下钱大钱二两兄弟在那边收拾呢。”
  徐泽拉长声音“哦”了一下,阴阳怪气道:“好事啊,得买一挂鞭炮来庆祝一下才好。”
  陶枝被他逗笑了,“你还真是会幸灾乐祸的……”
  “胡说什么呢,我这个人心眼最好,这叫兄友弟恭,礼尚往来。”徐泽义正言辞道。
  路过菜地,陶枝指挥徐泽拔了几根萝卜和一头菘菜,她笑着说:“我晚上想喝你做的萝卜大骨汤。”
  “行。”徐泽满口答应了下来,“快过年了,找个天气好的日子喊上你二哥二嫂,咱们一起去县城里头办年货,多买几挂鞭,过年的时候好好热闹热闹,再买半腔羊肉,咱们回来煮锅子吃。”
  “好!”
  陶枝一想到羊肉锅子,瞬间就觉得萝卜大骨汤也不怎么香了。
  自入冬以后,陶枝就没给镇上的铺面续租了,一是那会儿鸭子还没长成,二是天气冷了,为那十几文钱把人冻坏了不值当,再一个二嫂也显怀了,不敢带着她来回颠簸,索性就等冬天过完了再说。
  在家里待了一个冬天,陶枝也待腻了,对出门去县城办年货这件事无比期待。
  好不容易等到房前屋后的雪化干净了,村道上又满是泥泞。可巧的是,之后还接连下了两天的雨,这冬日下雨还不如下雪呢,潮气闷得屋子里又湿又冷,穿着鞋也不管用,十个脚趾头冻得跟踩在水里似的,连被子里都潮乎乎的。
  天一放晴,陶枝忙招呼徐泽在院子里把架子搭起来,又把家里的被褥都搬了出来晒一晒,鞋子在廊下摆成一排,还有帽子围脖这些零零碎碎的,用一个箩筐装起来,吊在竹篙子上晒。
  晒了半天,陶枝给被褥翻了个面,又拿了一根细竹枝抽一抽,好让晒透的棉絮更蓬松一些。
  太阳一下山,寒气就上来了,要赶早把晒好的被褥收进屋,徐泽帮着搬进搬出,陶枝则专心的坐在床榻上叠被铺床,多余的被子还要收拣进箱笼里。
  夜里,陶枝心急的问:“晴了一天了,明日能去县城了吗?”
  徐泽说:“明日恐怕路上还没干透,后日吧,咱们赶早过去,好好逛上一天。早饭也不在家里吃了,先去盘江码头吃鳝骨鸡丝面,然后到斗彩街看看杂耍、猴戏,那边还有茶楼,能坐着看戏听曲儿,下半晌再去采买些干货、点心还有炮仗。”
  “好!就听你的!”陶枝一口应下,显然对他的安排满意极了。
  晒过的被子有好闻的阳光味儿,盖在身上也格外暖和,两人说完话没过一会儿就舒服得睡着了。
  第99章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三,天刚蒙蒙亮,一行四人就赶着牛车往县城去了。
  进了城门,徐泽挥着鞭子径直往盘江码头赶。
  天气晴好,行于江堤之上,视野极其开阔,放眼望去,几乎能看见对岸的芦苇滩,江面平静无波,如白练一般,粼粼泛着银光。
  江边的埠头上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最显眼的是挂着素色帷幔和彩绸的花船、还有供游人玩乐的画舫、小舟,带着鸬鹚捕鱼的乌篷船,江心驶来一艘高大的货船正准备收帆靠岸……
  到了临近码头的大市街,徐泽拉住缰绳,扭头说:“这里头不好赶车的,咱们就到这儿下车走进去吧。”
  陶枝坐在外侧,率先跳下车扶着二堂嫂下来,又嘱咐道:“二嫂,码头上人多,你千万要当心些。”
  “没事儿,你只管和妹夫去逛,我和你二哥在后头慢慢走、慢慢看。”二堂嫂笑得红光满面。
  陶枝见她状态挺好,便也放心了。等徐泽在路边把牛车拴好,一行人便往两两成对地往码头上去了。
  临街的铺面多是客栈、食店和茶肆,一清早就有不少人坐在里头喝茶吃饭,题着“盘江码头”的高大牌坊下,时不时有车把式上前揽客,路边拿着扁担闲坐的是卖力气的脚夫,还有几个婆子挎着篮子卖草鞋、跌打膏药。
  他们穿过牌坊,拾级而上,忽而有一老叟挑着担子与他们擦肩而过,听他吆喝才知这人是卖吃食的,盖着棉布的竹筐里装的是便宜管饱的包子、馒头、大饼、年糕等物。
  到了码头入口的平台上,江风送来了江河湖海交汇一地的烟火气。
  小食摊分列两行,一溜青灰色的大伞下,摆着一套发黑的桌椅,写着大字的幌子被竹竿挑得老高,却被炉灶间升起的热气遮掩了起来,水汽弥漫,好似锁在一口巨大的蒸笼里。
  码头上人头攒动,嘈杂的人语声中食物的香气与刚上岸的河鲜鱼获的腥味交织在一起,靠近仓房的一隅,有不少人摆着地摊,卖的是自家地里摘的新鲜菜蔬、也有小贩卖着南方来的香料脂粉、丝带绢花、澡豆香胰子、鸭梨柑橘,最多的则是各色腌菜干货、米面柴炭……
  陶枝只觉得空气潮湿又浑浊,秀眉一蹙,她把被风吹乱的碎发挽在耳后,催道:“你说的那个面摊在哪儿呢?快领我们过去。”
  “就在前面,跟紧我。”徐泽笑嘻嘻的说。
  一行四人从中间的过道穿过去,直奔末尾的那家早食摊,他领着三人落了座,高声朝摊主人喊:“老板,要四碗鳝骨鸡丝面,煎堆、萝卜烙、酥皮角子各拣两个,咱们坐在这儿吃。”
  “好嘞!四碗鳝骨鸡丝面!”老婆婆朝里吆喝了一句,就取了个小竹筐拣了炸货端过来。
  “这都是刚炸出来的,还热乎着呢,几位吃慢点,千万别烫了嘴!”老婆婆笑眯眯地叮嘱道。
  这摊子是个夫妻店,算下来在码头摆摊也有些年头了,一人端菜揽客,一人炸点心煮面,夫妇俩年近六旬,做起活儿来还是十分利落。
  老汉抓起汗巾擦了一把汗,在案头上依次摆上四个大碗,调好底味,便用笊篱把煮好的面捞起来,掂几下甩干水份,再从铫子里舀出一大勺鳝骨汤,分次浇在面条上,又各夹了一筷子油浸鸡丝,撒上葱花,四碗鳝骨鸡丝面就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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