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完结屋>书库>古代爱情>非富即贵> 第43章

第43章

  
  小厮赶紧去备水。
  片刻后,卢家主泡在了浴桶内,紧绷的精神终于得到了释放。
  一开始,卢家明明占了上风,朝廷与他应承了盐引,崔家一倒,凭朴家对钱家的成见,茶叶生意怎么也会落在他卢家头上。
  可最后,全都落到了钱家头上。
  今夜见那七娘子,他面上虽和善,实则内心是恨透了,和朴家三夫人一样,他也没想明白,她是怎么从朝廷手里拿到的盐引。
  一拿还是三年。
  那日王兆托人传话,“上面的人再三考虑后,盐引还是给钱家来做,只要卢家衷心,往后朝廷会在其他地方补偿卢家。”
  上面的人,到底是谁?
  还有茶叶,那钱家七娘子竟敢跑去寨子,从段少主手中抢回账本,好大的本事...意识到她或许是个巨大的隐患,再如此下去,她怕要惦记卢家的东西了。
  这一泡便泡得有些久,从浴室出来时已过了半夜,人有些犯困,卢道忠一面系着腰带,一面往外走。
  此处虽是书房,也备了床榻,以备不时之需。
  人刚到床榻前,脖子上突然一凉,卢家主惊恐地低头,便看到了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四肢顿时一软,险些跌下去。
  身侧的人及时扶住了他的胳膊,冷声道:“不许出声,我乃朝廷王兆的人。”
  宋允执重新戴上了斗笠,挡住了他的面容,“卢家主若不呼救,我便松开剑。”
  听闻是朝廷的人,卢道忠倒流的血液又才慢慢地流了回来,僵硬点头,“好。”
  第32章
  宋允执收了剑,从床榻一侧的圆柱后走了出来。
  卢道忠的脖子僵硬地往后扭,紧张侧目,余光依稀看见了一道身形修长的人影,欲待再看,下一瞬屋内唯一的一盏灯便被他挑剑扑灭。
  屋内陷入了黑暗,廊下的夜灯隔了一扇门,窗扇菱格内溢进来的光芒太微弱,连来人穿的衣裳是何颜色都看不清。
  来人走去他书案前的官帽椅上落座后,开口问道:“卢家主今夜去了哪里?”
  卢道忠正猜测着他的身份,他说他是大理丞王兆的人,能直呼其名,且还能躲过他卢家侍卫,悄无声息潜伏在他书房内,此人的身份,绝非寻常。
  他很快想到了王兆所说的,上面的人。
  卢道忠紧张又激动,卢家与其他三家不同,经营的是布匹绸缎,香料,这些东西离不开贸易,他去过金陵、长安等地,他的心便不再仅安于扬州这一块地方。
  他得为卢家拓展出更宽阔的领域。
  想要摆脱朴家,走出扬州,最快的方法是得到朝廷的支持。
  在朝廷打算派人来扬州的前一年,他便开始避开朴家,尝试联系朝廷。新朝的皇帝擅战,天下太平了四五年了,朴家虽厉害,胳膊扭不过大腿,他只要做到两边不得罪,届时即便双方有一场硬战,这又关他什么事呢?
  说不定还能在战事来临之前,坐收一笔渔翁之利。
  他从黑暗中观察着来人,眼睛看不清感觉很灵敏,来人的气势不凡,卢家主愈发笃定此人比王兆的官职更大,他确认道:“大人前来,是王大人授意?”
  “不必试探我。”对方却看出了他的心思,“我问你,你回答便是。”
  卢道忠也不是愚蠢之人,赔笑道:“这万一,旁人假借了王大人的名义,窃取了不该有的信息...”
  对方便递给了他一块腰牌。
  卢道忠上前接过,摸了一番,认出来了是扬州知州的令牌,便也彻底放了心,低声告诉了他今夜的行踪:“今夜朴家招见了三大家。”
  宋允执听着。
  “崔家一倒,四大家只剩下了三家,今夜前去赴约的便只有我与钱家七娘子。”卢道忠道:“接应咱们的是朴家在扬州的一脉,三房三夫人。前不久崔家与钱家交手,崔家倒台,钱家也没能落到好,大娘子没了,七娘子在海上发了一通疯,把崔家的十艘船全给炸没了,事发时,大公子正好在海峡,这不,关心则乱,也来了扬州。”
  怕他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卢道忠主动解释道:“早年朴家大公子与七娘子有过一段情,两人青梅竹马,感情深厚,奈何四大家不轻易通婚,且朴家觉得钱七娘子配不上,死活不同意,硬生生拆散了一对鸳...”
  “不必说这些。樾咯”黑暗中一道嗓音打断。
  卢道忠一愣,忙闭了嘴,可思索了一阵,发现还是绕不开,便硬着头皮道:“今日,朴家大公子也来了。”
  停顿半晌,见对面的人没出声阻止,又才继续道:“崔家一倒,崔万锺手里的茶叶生意便没有接手,今日三夫人叫两家过去,一是为了敲打咱们,二也是在考虑,该把这桩生意给谁合适。”
  “朴家大公子来之前,三夫人对钱家七娘子很是不满,可大公子一来,局面便不一样了。”
  本以为最合适的人是他卢家,谁知道盐引和茶叶两样东西都被钱铜截了胡,卢道忠多少有点夹杂着自己的私冤,“是小的没有本事,若能拿到朴家茶叶生意,也能助朝廷,助大人早日寻到走私的把柄,可惜了,大公子护犊子似的,竟把茶叶生意给了钱家...”
  谁知坐在黑暗中的人嗓音一凉,反问:“她不是拿账本换的?”
  卢道忠心头一跳,他是如何知道的账本?
  本着两边不得罪的原则,他本打算瞒住账本之事,既然朝廷已经知道了,便不敢再隐瞒,他道:“七娘子手里确实有一本账目,本是在深山寨子里的段家少主手上,可前不久七娘子带着她那位武夫姑爷,把账目偷了,打算以此为要挟,接手朴家的茶叶生意。”
  何为要挟?
  不过是谈判的筹码罢了。
  宋允执是第一次见卢家家主,只觉得此人说话令人厌恶,不老实。
  脑子不如钱家那妖女半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他没再耽搁,走之前与卢家家主道:“既已投了朝廷,便管好自己手脚,若犯下罪恶,朝廷并不会因你今日之功,而宽恕一二。”
  卢道忠被他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警告,弄得背心一寒,人从后窗走了,他才回过神,先前的紧绷一瞬放松,再也站不住,瘫坐在了地上。
  一身白洗了,全是冷汗。
  卢道忠一夜未眠,一直在想他最后一句话是何意,到了第二日早上,便收到了消息,赌坊的人来报,“老爷,蓝家小公子被囚在了咱们赌坊内。”
  “谁?”卢道忠以为自己听错了,蓝家的人不是被押回金陵了吗?
  “蓝翊之。”赌坊的人小声道:“半月前朴家二公子在咱们赌坊定了一包厢,把蓝翊之囚在了里面,昨夜来了一位武夫,将其救出来时,不少人都瞧见了...”
  朴家二公子囚他干什么?
  卢道忠不明白。
  可不管他是何目的,人是在他卢家赌坊发现的,再想起昨夜那位大人的话,卢道忠赶紧去了一趟知州府,见王兆,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
  ——
  钱铜睡得晚,起来得也晚。
  醒来时见院子里阳光静谧,话音鸟语,耳边一片祥和安静,有些意外,唤了扶茵进来,问道:“姑爷今早没来?”
  扶茵摇头,“娘子昨夜不是让姑爷好生歇息?”
  奇怪。
  他不是应该一大早就闯进来冷脸质问她,为何又又又骗了他吗,今日怎如此安静了?
  见她出神,扶茵问道:“要奴婢去唤姑爷来吗?”
  钱铜道不用,起身去找衣衫,她自己过去一趟。
  今年春天的雨水少,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日子,加之昨夜睡好了,钱铜精神好心情也好,踏着轻快地步伐,去找她的七姑爷。
  她人过来时,宋允执正坐在屋内品茶,余光瞧见那抹身影跨进门槛,特意抬头瞧了一眼外面的日头。
  正午了。
  睡得挺踏实。
  钱铜冲里面正喝茶的公子一笑,问候道:“昀稹早啊,昨晚休息好了没?”
  宋允执懒得应她。
  钱铜习惯了他的高冷,走去他身旁,看了一眼木几上摆放的一饼团茶,乃时下最为名贵的建茶,眼睛亮了亮,问他道:“味道如何?”
  前几日从段少主那把茶买回来,她吩咐阿金给姑爷拿几样品种最好的品尝,她自己还没来得及尝呢,今日正好赶上了,不待他邀请,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指了指他手侧另外一只白瓷圆杯,期待地道:“给我也来一杯。”
  宋允执倒了一杯给她。
  钱铜放在鼻尖嗅了嗅,“真香,不愧咱们豁出命去抢,值了。”
  豁出命的不是她,宋允执没再饮,端坐在那,漆黑的眼瞳看着她,等她接下来的表演。
  睡醒了还未喝水,钱铜渴了,一口尽饮,把空杯子推到他跟前,手指头在木几上轻轻敲了敲,“再来一杯。”
  宋公子沉默着为她倒茶。
  她目光盯着眼前潺潺流动的茶水,与他闲谈起来:“段少主送茶时,便放了话,本次银货两讫,往后有恩报恩有怨报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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