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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回到钱家,天色已经大亮。
  钱铜洗掉了身上的血污,换了一身衣裳,清点完人,去往门口。
  半路上遇上了三夫人,昨夜那么大的阵仗,稍微一打听便知道出了什么事,一大早三夫人坐立不安,听说钱铜回来了,匆匆忙忙赶过来,见面便问:“铜姐儿,你大姐姐回来了没?”
  钱铜道:“扶茵去接她了,三婶若是得空,收拾好屋子,等阿姐回来,去去她身上的晦气。”
  三夫人连连点头,“好好好,你这是要上哪儿...路上小心点。”钱家三房平日里虽说矛盾不少,可一旦在大事面前,个个都护家。
  崔家干的不是人事,苦了她的灵姐儿,在火坑里呆了五年。
  倒了好,倒了她的灵姐儿就能回来了。
  钱铜头也不回,应道:“知道了。”
  ——
  天色亮开后,头一批赶到牙行的人是张县令。
  一进去便见宋世子手里捧着木匣子,一身是血坐在院子中央,静静地候着,张文贤眼前一黑,膝盖控制不住地往下弯,瘫在地上,语无伦次,“下官愧疚陛下,愧疚百姓,该死啊...”
  等蓝知州赶来时,便见张县令跪在地上,磕头忏悔。
  蓝知州道他又在演戏,暗讽一大早他到底演给谁看,可当他抬头瞧见院子里被整齐摆放好的残尸时,脑袋也忍不住嗡嗡作响。
  崔家就没一个长脑袋的。
  蠢货。
  一个酒楼,一个牙行,接二连三出事,他崔家上赶着想死,也别把自己连累上啊。
  如此惨案,还偏生就发生在这节骨眼上,不是在挑衅朝廷吗。
  怕什么来什么。
  蓝知州还没来得及转移尸体,掩盖现场,朝廷的人马提前到了,百名铁骑一到扬州的地盘,便被百姓跪地拦下,哭诉崔家所犯下的桩桩惨案。
  宋允执与沈澈微服离开后,只剩下了大理寺的一位大理丞,为掩护二人行踪,带着铁骑走了官道。
  听闻此事,径直去往牙行收下这份迎接他们的‘大礼’。
  见到宋允执的模样时,大理丞怔了怔,装作不认识,叫来了蓝知州,询问情况,“怎么回事?”
  蓝知州背心都湿透了,上前迎人,“大人一路辛苦,先回衙门歇息片刻,此事我必会一个交代...”
  大理丞不再搭理他,亲自上阵,开始一个个询问院子里的知情人。
  半个时辰后,百名铁骑从牙行内抬出了一具具惨死的尸体,无论活着的,还是死了的,一并带去了知州府,宋允执作为钱家的‘证人’也被请去了衙门。
  后院的一处房门一合上,大理丞王兆便转身跪下,“世子...”
  沾在衣袍上的血已凝固,成了酱紫色,宋允执此时熬红的一双眸子内全是冰凉的杀意,把手里的木匣子递给了王兆,“查清楚牙行是何时开的,除了崔云舫,还没有人其他人参与,窝点绝非一个,都清出来。”
  王兆起身接过,因计划有变,不得不询问,“世子,要动手吗?”
  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朝廷的人马到了扬州后,先从钱家入手,钱家的盐引即将到期,会急着向朝廷讨要盐引,他们便以此吊住钱家,再牵出朴家。
  其余两大家外强内干,不足为患。
  可没想到崔家会是头一个跳出来抢死的。
  崔家是如何走到了这一步,宋允执心头一清二楚,“崔家必死。”他道,这一点毋庸置疑,除此之外,他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得拿到手。
  崔家在走私。
  而扬州后海的一片海域,归朴家管辖。
  今日没有日头,看不清时辰,估摸着已到了正午,脑海里的一道背影一闪而过,宋允执坐在昏暗的光线里沉默了一阵后,交代道:“钱家七娘子明夜会在后海拦截崔家的货船,你带上人马潜伏,务必保住船上的东西。”
  此时的青年不再是钱家的七姑爷,他乃侯府的世子,朝廷命官,昨夜身上沾染的血污,每一滴都足够让他伸张正,为民除害。
  他道:“她若是来抢,杀了她。”
  望她能好自为之。
  第19章
  四大家每个家族都有自己专属的海域,而海域的面积大小、位置在哪,皆由朴家说了算。
  崔家在东海的巷口有两个,其中一个占据了有利的地势,可直达扬州后面的东海。
  巷口的十艘大船均已出了海。
  昨夜后半夜,崔家二公子忙着运人之时,崔家的大公子便登上了巷口最后一艘船只,在海上行驶一夜后,于第二日的傍晚到达了东海片域。
  再往前十里,是朴家的地盘。
  想要越过朴家,得经过一处海上走廊,而崔家此时的十艘货船被朴家的人堵在了走廊外,已停留了五日。
  至于原因,彼此心知肚明。
  崔家妄想脚踩两只船,一头占着朴家行的方便,一头又与官府攀亲,把朴家惹恼了,扣下了他的货。
  崔大公子令人放下甲板,上了其中一艘货船,问崔家的管事,“联系上朴公子了吗?”
  对方摇头,信函一封一封地递出去,一点回应都没。
  如今的扬州,崔家是回不去了,酒楼牙行铺子早已成空壳,不至于心疼,重要的是这些货物,前些日子遭遇了一批海匪,损失了两艘,剩下的十搜,乃崔家所有的家当,崔大公子早已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你去告诉朴公子,所有货物二八分,朴家八,崔家二,我崔家已乃亡命之徒,退路斩尽,往后一切还要仰仗朴公子给一条活路。”
  管家再次下船送信。
  半个时辰后,带回来了好消息,“朴公子已同意与公子相见。”
  崔大公子松下一口气。
  从崔家出来得匆忙,染了一身的尘土,上船后他精神紧绷,一刻也不敢放松,此时方才去往船舱沐浴更衣。
  天色已黑,船上悬挂着一盏盏牛角灯,摇晃在海风里发出陈旧的咯吱声,声音低微而执拗,听得久了,风浪里的孤寂与凶险,演变成人生经历中的一桩桩回忆,再入耳倒有了一种心安与踏实。
  他推开船舱的木门,再合上,嘈杂的声音都被阻挡在了身后,屋内的灯火很安静,夹裹着一层昏黄的暖意,他抬头看了一眼临窗而坐的人,踌躇片刻,开口轻声道:“时辰不早了,你先歇息,明日天一亮,我们便走。”
  “好。”
  得到了回应,崔大公子面上难得露出一丝轻快。
  待过了这片海域,他便可以东山再起,那么多年战乱,他尚能起死回生,如今同样能熬过去。
  他转身去往净房,就在脚步迈出去的一瞬,耳边隐约的浪声中突然闯入一道如雷鸣的击鼓声。还未等崔大公子反应过来,带着火舌的利箭,已穿透黑夜,从天而降,船舱之外霎时映出一片红火。
  崔大公子脸色一变,匆匆走出去。
  所有人都被动静声惊醒,几名属下跟在他身后,齐齐赶到甲板,便见对面漆黑的深海内,燃起了火光,很快一艘船只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内。
  管家看了一眼那旗帜,脸都绿了,忍不住骂道:“又是钱家七娘子,真他娘阴魂不散...”
  崔家已被她害得离开了扬州,她还想怎么样。
  “老子弄死她!”
  话音一落,下一批火箭已经逼近了眼前,身后的船上全是货物,损失一艘,都能让人心肝犯疼,属下咬牙,“公子,咱与她拼了!”
  崔大公子打探了一眼火箭的位置和数量,能看得出来她只是想威慑一番,没下死手,与属下吩咐,“吹号角。”
  这些年四大家在海面上碰面的时候不少,均以号角代替,号角一响,意为谈和。
  很快对面的火箭停下,同样回以一道号角声。
  崔大公子立在甲板上,紧盯着对面的船只碾着海面缓缓靠近。
  近到能看清彼此了。
  小娘子提着一盏牛角灯,衣裙被海风吹得翩跹,发丝搅乱了她的面容,但能看出她在笑,恍如适才冲他放箭的人不是她,热情喊话道:“崔大公子,腿脚挺快,我就晚了那么一步,险些没追上。”
  崔大公子对这位小姨子,并不陌生,儿时她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嘴甜人又机灵,他曾抱过她上马,给她买过糖葫芦。
  不成想长大后,竟成了他最大的劲敌。
  钱铜并不知道他心里正在夸她,继续问:“崔大公子此行,带了哪些人?崔家家主尚在牢狱,你应该带不走,崔夫人,哦...还有你的小妾和庶子一定在身边,可怜二公子了,终究被他兄长遗弃,葬在了扬州。”
  隔着海风都能听出来,她言语里的讥讽,但崔大公子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依旧不说话。
  他不说话,钱铜有很多话要说,“大公子走得太快,应该还不知道,朝廷人马到了扬州的消息吧?”她把灯火提到了自己的脸侧,微微歪头,惋惜地道:“崔家,完了。”
  那极度嚣张的神色,终于让崔大公子的眼角跳了跳,开了口,“你为何一定要与我崔家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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