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草鞋,他也会编,就是编的没有阿爷好,卖不了钱,但他年纪还小,再练练总能有可以卖钱的手艺。
  想着手里能赚钱的手艺,柳欺霜笑了,手上力气都大了。
  ......
  万冬阳到百味楼的时候,天色还没大亮,但也比往常稍迟了一点,他到酒楼后门交货,遭了些埋怨。
  “咋来的这般晚,耽搁了中午的吃食,你这鸽子钱都不够赔的。”掌柜面色有些不好,还开始挑拣起笼里的鸽子,瞧着要退几只的样子。
  万冬阳知道手里的鸽子不会当真给退了,他们酒楼近日搞了几个新菜色,需要鸽子肉呢,退了他的鸽子,上哪儿去搞食材填补?掌柜不过故意为难想要压价罢了。
  掌柜还在指着几只因着打架岔了毛的鸽子说道,万冬阳却不想耽误工夫,笑着开口了。“哎哟,掌柜的你可不知道,我走到勺儿胡同的时候被个老头拉住了,说他是什么回味楼的,他扯了我半天,这才费了些功夫,不然早到了。”
  万冬阳面上还留着些恼火样子,掌柜这会儿不说话了,微愣的神色里还有些惊诧,但掌柜毕竟有些年纪阅历多,面上表情一瞬就过去了,立时没了方才那埋怨和挑刺的样子,脸上还有了笑,招呼伙计再给他取五十个钱过来。
  “这月送了三回,每次五双,统共结你两千五百五十钱,你上月大年那日都在送货,也是辛苦,我另给你添上五十个钱,正好两千六百钱,你数数。”掌柜递过来的银钱,有五十钱是散钱,便是那伙计刚数来的。
  万家的鸽子养的肥,一斤左右的鸽子在市场就能卖一百个钱一只呢,送来酒楼虽只得八十五文,却是干脆买卖,很是省事方便,那十五之数无需计较。
  万冬阳并不去细点银钱,笑呵呵接过银钱,还对掌柜说了好些好听话,又再三谢过掌柜这才走了。
  只待他一个转身,脸上已然没了笑意。
  适才他那一番话语,并非全然都是诓人,回味楼的人确实是找过他,只并非今日罢了。
  他懒得和人纠缠,也不想任人挑拣,便拿了几日前的事情出来说。
  回味楼的人找上他的时候,他并未考虑,毕竟做生意自然是做生不如做熟,这会儿却有些犹豫起来。
  这掌柜心眼也忒小了,为人也有些小气了,不过迟了些许时候,也不耽搁他们中午出菜,却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真是可恶得很。
  且不止如此,这家伙计前些时候还有过暗示,他们怕是想要压价,往后这鸽子只给八十一只,先头他还不信如今却是信了,今日那掌柜不就是想要压价,才故意为难吗。
  他养鸽子也不是无本买卖,不止要好吃好喝供着,打理鸽笼也烦,一只要少市场二十文,真当他冤大头不成?!
  万冬阳自不是那等吃亏的主,立马同人说了他家鸽子有的是人要,那掌柜也是聪明人,立时懂了他的意思,这才多给了他五十个钱。
  “切,不过五十个钱罢了,可收买不了老子。”
  万冬阳早在心里算过一笔账,他们这镇子虽说是个镇却大得很,镇上街巷遍布,店铺林立,人口众多,一个镇子还分了东西两城,单是一城人户怕是几千不止,这些人家日日都要采买吃食,镇上养鸽人家不多,他的鸽子根本不愁卖。
  找个日子,他得去趟回味楼,万事得有后手,不能任人拿捏。
  若是掌柜后头继续为难,断了合作也无妨。
  万冬阳自小生在离着镇上不远的万家坝,十来岁就自个儿寻摸山货在镇上叫卖,镇上各处街巷熟悉得很,他找了捷径穿过几条僻静胡同,一会儿功夫便从西城到了东城门口,钻进了一家杂货铺子。
  万冬阳将收到的银钱拿了整一百文出来,等从铺子出来一百钱没了,手里多了一包软糖,两斤果酿。
  他家里有过年时候自个儿熬得苞谷麻糖,可家里的小丫头挑嘴得很,村里小孩儿馋嘴的麻糖她却嫌弃,整日想着镇上铺子里的糖。
  今日多得了五十个钱,给小丫头买包念叨了许久的软糖好了,正好那小孩儿也在,也能给他吃几个。
  万冬阳拎着东西回家的时候,还不到巳时,他大哥干活儿都还没有回家,家里自然还没开饭。
  他刚进了院门口就吆喝了一声,家里人知道他回来了却是都没有搭理他,只坐在台阶上干活儿的柳欺霜瞧了他一眼,心想这人声音和他身形还挺相配,都大。
  万冬阳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一直捶捣着苞谷粒的柳欺霜刚好动了动右肩,这动作刚好落在了近前的万冬阳眼里。
  他原本还高兴呢,这会儿面色却不好了,黑着脸又是一声大喊。
  “阿娘!”
  第9章
  “我还没七老八十,耳朵还没聋。”万母声音淡淡,抬头嫌弃的看了人一眼,还是盯着人嘴看,后又低头看了下手里的长针,似是想把那张只知道鬼吼鬼叫的嘴给缝了似的。
  她今早忙活了不少时候,手里的鞋面已经马上完工,只最后几针了。
  万冬阳刚到了自家台阶上,大嫂林秋月站在灶房门口往外看了一眼,见人回来了,便喊人去屋旁的风山上叫万永安回来吃饭。
  “知道了,我马上去。”万冬阳嘴里说着马上去,却没有出门的打算,反而是拉着他娘进屋去了,且他进屋去之前,还看了老实蹲在一边儿干活儿的柳欺霜一眼。
  柳欺霜背后像是长了眼睛,待到万母骂骂咧咧跟着人进了门,他才小心往万家堂屋看了一眼,但他不敢多看,只匆匆一眼就赶紧正了身子,手里也更加用力,就怕被嫌弃干活儿没出力。
  只是......
  这捶捣东西同舂米一般,初始不觉多累,时候长了,没比田地里忙活轻松多少,手臂也是酸软得很,连带着脖子和腰都有些不适。
  万冬阳拉着万母进了堂屋里间的小屋,之后不等他开口,他娘抬手就给了胳膊两下。“你干啥啊?偷偷摸摸的作甚?是在外头干了啥坏事?”
  万冬阳先时在外头已经脸色不好,这会儿更甚,面上已有了埋怨之色,且他不是会把气儿憋在心里的人,带着些火气冲着他娘开口了。
  “我不是同你讲过吗,不要让他干重活儿,让他扫扫地或是帮着你糊糊鞋底理理线头就行了。”
  万母被儿子埋怨,原本还想解释一下,她也不想让柳哥儿干活儿,是看那孩子坐立不安的样子,才给了人一点儿活儿,而且她苞谷撮的也不多就一升子,不过四斤罢了,还嘱咐人累了就歇会儿,可没有磋磨人。
  可这会儿她回过神,瞧着儿子这样子却是不想解释了,反而一脸严肃盯着人看。
  两人是母子,万母表情一变,万冬阳立马知道她在想什么,赶紧喊冤。“哎哟我的亲娘啊,你把我当个人吧,那就是个孩子,你别胡思乱想了!”
  “那你摆出如今这幅样子给谁看?活像是老娘磋磨了你的小夫郎,你来找我算账了。”万母被儿子说破心思也就收了心里怀疑。
  细想确实是不可能,的确是她多想了,那孩子虽是喊着她万婶婶,可她年纪都能当人阿奶了,自家儿子也比人家大了好些呢,这是没谱的事。
  万冬阳原本也没打算将秧田的事儿瞒着人,只是没能来得及说,见他娘胡思乱想,立马将前日的事细细和人说了。
  “总之,我喊人来不是真的为了让人干活儿,是为了给人赔罪的,你别喊他干重活,那石杵不轻,捶捣这活儿小花从不肯干,柳家哥儿又没比她年长几岁,手上定然也没什么力气。”
  万冬阳这会儿有些后悔,早该说的,要是他昨晚上就同家里人说了,今早那小孩儿也不用干一早的活儿,他也不用被他娘冤枉了。
  万冬阳原以为他把话说清楚了,也就没事了,哪成想他话刚落,他娘听罢他的一番话,却是更生气了,立马伸手揪他耳朵,疼得他吱哇乱叫着求饶!“娘娘娘,痛痛痛,快快快放手啊!”
  万冬阳这会儿都矮了身子,随着他娘使力的方向配合,否则怕是一只耳朵都要给他揪下来。
  万母这会儿气得不行!恨不得给万冬阳使劲儿一顿打!
  她先前就觉得柳家哥儿不是说谎找事的人,那日的事定是王家那个哥儿闹事,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家这死小子知道内情却瞒着,还要喊人上门干活,这是何道理啊,哪有这般欺负人的啊!
  “我不管你为着什么才瞒了人,这事儿必须说与柳哥儿知道,你要不说明白,我就去同他说,你别仗着他家里轻慢他,便也跟着作践他。”万母话语严厉,瞧着是没有一点玩笑样子。
  万冬阳垮着一张脸点头应了,嘴里还嘟囔着,“哪有作践他,我这是补偿他,而且我又不是不说,这不是还没机会吗!”
  这事儿,他娘确实是冤枉他了,他原本打算过几日找了机会就和人说清楚,哪料到他娘不听他的话,啥活儿不好让人干,偏让人去舂苞谷,这活儿累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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