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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桓秋宁在榻上赖了好一会才肯起来。他坐在铜镜前,揉了揉微微泛红的肩角,看了一眼镜子里的照山白,脑海里浮现出的全是昨夜他是如何在这面铜镜前求饶的。
  千呼万唤始出来。
  桓秋宁换上婚服,走出与君阁的时候,照府中早已宾客云集,热闹非凡。桓秋宁领着胸前带了一朵大红花的汤圆,神采奕奕地走到了中堂。
  “哟!新郎官来啦!”谢禾把一团鲜艳的大红色花团抛给桓秋宁,大喊道:“新郎官,接着!接花接福!”
  见桓秋宁开心,汤圆笑着冲谢禾咬了咬尾巴。
  谢禾一边摸着汤圆的脑袋,一边笑道:“这小东西真好玩。今日你们大婚,带它来做什么?也不怕给那些胆小的吓跑咯。”
  汤圆似是对“小东西”这个称呼很不满意,傲娇地赏了谢禾一个小白眼。
  桓秋宁道:“它是我请来的花童。”听到这句话,汤圆满意地打了个滚。
  谢禾笑道:“哎呦,瞧瞧,这小东西要成精了,能听懂人话了。”
  桓秋宁给谢禾塞了一包喜糖,想堵住他的嘴。谢禾打开喜袋一看,里边全是高粱饴,“什么意思?你们大婚,吃我们家帮主是罢。”
  “爱吃不吃。”桓秋宁道,“你猜,这些喜糖是谁送来的?你不知道罢,在场的宾客手中的喜糖,全是你们家天下第一丐帮的好帮主送来哒!不仅今日到场的宾客有,今天全上京城的百姓都有喜糖吃!”
  “哈哈,帮主大气。”章远抱着一把长刀走过来,把刀扔给桓秋宁,道:“接着!这可是我花重金请人专门为你打造的,收好罢。日后你跟照山白过日子,用它劈柴绝对好用。”
  “暴殄天物啊!这把刀好生气派,用来砍柴岂不可惜。”谢禾替宝刀打抱不平,又道,“不如,你用这把刀去山中打些野物回来,给哥几个解解馋。打只鸟儿也行!”
  说到鸟儿,还真就来了鸟儿了。
  董明锐抱着两只公鸳鸯,在众人的示礼问好中,晕头转向地找了桓秋宁许久,终于在老腰累断之前找到了桓秋宁。
  “桓桁,你亲叔来也,你也不过来迎接,你呀你,都是要成亲的人了,还是不知礼数。”董明锐把两只胖墩墩的鸳鸯塞到桓秋宁怀里,掏出手巾擦了擦汗,“瞧瞧罢,金色毛的鸳鸯你第一次见罢?”
  “稀罕呀!”桓秋宁实在是抱不过来了,只能拎着俩鸳鸯的翅膀,“这俩鸳鸯肥嘟嘟的,一身肉,今晚炖汤,绝对香!”
  “可别,这俩可是我的心肝儿。”董明锐一听桓秋宁要把他的心肝儿炖了,狠狠地剁了跺脚,“你今天晚上要敢把它们炖了,明儿我就把你给炖了!”
  谢禾举手道:“我支持。”
  章远一本正经道:“我没意见。”
  岂有此理,竟然以多欺少?桓秋宁正欲撒泼打滚,谁料刚翘起狐狸尾巴,便撞上了人。他的后背不偏不歪地撞进了照山白的怀里,刚要逃走,便被照山白从背后揽住,只能束手就擒。
  若不是昨夜照山白做的太狠了,他怎会见人就逃?
  照山白扶住他,温声道:“夫君,站稳了。”
  这一句“夫君”叫的桓秋宁骨头都酥了,他哪还有心思管鸳鸯,恨不得立刻扑进照山白的怀里。然而,在人前他还是要稍稍矜持一点的。
  见状,谢禾强压嘴角,笑道:“浓情蜜意呀~”
  章远乐呵一笑道:“幸福美满呀~”
  只有董明锐望着此景此景,悄悄地抹了两把老泪,心道:“完啦,老桓家真的要绝后啦!老桓啊,你快回来看看罢,老夫真是无能为力了啊。罢了,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独留老夫一个人哭去罢。”
  不知不觉到了黄昏时分。红日渐沉,长日将尽。镶嵌着金边的云絮在天边铺开,金光洒向中庭,给宴席镀上了一层金子。
  吉时已到。
  拜堂之时,二人皆着玄色深衣,而非迎宾客时穿着的喜庆的红袍。照山白崇素慕雅,而桓秋宁最喜欢玄色,二人便穿着玄色绿纹礼袍,在一众宾客的注目中,走上了铺满花瓣的红毡。
  一路上没有喜娘高亢的赞礼,也没有哄哄闹闹的喧闹声,只有一阵风穿过堂前,吹得烛火微微一斜。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把时间交给了他们二人。
  二人相视一笑。照山白握着桓秋宁的手,温柔地冲他点了点头。
  “一拜长姐。
  长姐如母,承蒙阿姐多年照顾,山白方能渡过诸多劫难。阿姐教我做事、做人、明理,教我如何爱人。阿姐,今日我把心爱的人带来了。如若日后不能常伴阿姐身侧,惟愿阿姐兰桂齐芳,安乐顺遂。”
  “二拜大徵的江山明月。
  惟愿大徵河清海晏,永世永昌。”
  “三拜吾妻。
  与阿珩相知相识,乃吾此生之幸,承蒙吾妻不离不弃,几经离别,幸得重逢。照丞此生不洗前尘,不为身后名,惟愿与卿卿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与自少时便喜欢的人喜结连理,是照山白回京之后夜夜梦到的事情。如今他得偿所愿,此生便也无憾了。
  “拜堂之后,便没人能再将我们分开了。”桓秋宁握住照山白的手,二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便是礼成了。
  戌时,宴席上又来了位新的客人。
  谢柏宴只身前来,甚至没有带随行的侍卫。二人没想到谢柏宴会来,一齐上前迎接。
  谢柏宴命人端来了一杯酒,道:“朕来晚了。不过,朕给你们二人准备了一份大礼。这份礼物,桓桁一定喜欢。”
  二人示礼道:“谢陛下。”
  谢柏宴赏赐给他们一杯酒。
  只是,明明有两位新郎官,谢柏宴却只赏赐了一杯酒。
  照山白欲伸手接下酒杯,谢柏宴却道:“哥哥,这杯酒不是给你的。只能他喝。”
  照山白护住桓秋宁,问道:“敢问陛下,缘由为何?”
  谢柏宴淡淡一笑,道:“不过是一杯酒而已,哥哥紧张什么。哥哥若是想讨酒喝,朕再命人给哥哥倒一杯就是了。只是,这一杯酒,只能让他来喝。”
  桓秋宁察觉到此事有些端倪,便抢先一步接过酒杯,笑着谢过后,在谢柏宴的注视中,将那杯酒一饮而尽了。
  亲眼看着桓秋宁喝完酒后,谢柏宴便回宫了,一刻也没有多留。
  桓秋宁咂摸着嘴里的酒,没有尝出毒药的苦涩味,只觉得这酒很淡,淡的像喝了一口清水。随后他和照山白回到宴席中,又喝了很多酒,也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
  到了夜里,他的身体却出了问题。
  桓秋宁感觉到好似有上千只蚂蚁正在蚕食他的五脏六腑,稍稍一动,便痛苦至极。他的眼睛、鼻子、嘴通通在流血,照山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只能任由府上的大夫给桓秋宁扎针。
  桓秋宁被大夫扎的像个刺猬一样,可是七窍仍然流血不止。到后面,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地出现烂疮,相当可怖,照山白看到那些烂疮,心如刀绞,恨不得立刻闯入皇宫,质问谢柏宴为何要在大婚当夜对桓秋宁下此毒手。
  桓秋宁隐隐约约听见照山白要走,伸手拉住他,虚弱地道:“山白,别走。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啊,你不要走。”
  “阿珩,我不走,我就留在这里,哪儿也不去。”照山白抱着桓秋宁,捧着他的脸,看到鲜血从他的嘴边不停地流到自己的受伤,绝望地道,“阿珩,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照山白哭到抽搐。大红的婚服就挂在一边,照山白身上还穿着拜堂的衣服,他甚至还没从大婚的喜悦中走出来,如今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桓秋宁喃喃道:“没事的山白,我不疼,我没事的。山白,你听我说......我此生能与你走到这一步,已经心满意足了,我没有遗憾了。你不要......不要哭......不要为了我哭。”
  照山白慌乱地抱着桓秋宁,下巴抵着他的额头,哭成泪人,“阿珩,我该怎么救你。我好后悔,为什么受伤的人是你,为什么受伤的人总是你,我真没用。”
  照山白无计可施之时,董明锐敲了敲与君阁的门。董明锐给桓秋宁吃了一枚药丸,随后告诉照山白,想要救下桓秋宁的命,必须在三日之内赶去郢州的苍凉山,去山里找一个叫“忍冬”的人,求她救桓秋宁。
  她是一位避世的神医,大多数的时间都在苍凉山上研究药草,但是此人行踪不定,也很有可能不在山上。若是能遇到她,便一定要求她救人,若是她不肯救桓秋宁,那么桓秋宁就只能等死了。
  是夜,丐帮的人找来了几匹快马,章远扛着桓秋宁连夜赶路,直奔苍凉山而去。奇怪的是,他们没有通关文书,可这一路上所有的关隘都是为他们敞开大门的。几人一路畅通无阻,没有遇到任何的麻烦。
  进了郢州地界,看到早已在城门口等候的宫用马车时,照山白突然明白谢柏宴送给他们的大礼到底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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