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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杜长空擦了擦铁甲上的血迹,走过来问道:“丞公子,你没受伤吧?”
  照山白眼中无神,道:“没有。他们把我保护的很好,多谢杜将军。”
  杜长空点了点头,他拍了拍身旁走过的几位将士,满意道:“做得好!回头我请大伙喝酒!”
  杜长空对照山白道:“我先把陆靖押送回京。丞公子,我会留一部分守备军在城外,防患于未然。”
  “杜将军思虑周全。”照山白道,“我会留在平阳安抚城中百姓,调查逯毅近些年贪污之事。郡主的情况我听说了,想必她不会是不明事理之人。”
  杜长空道:“山贼当死,郡主无法置身事外,亦难辞其咎。至于到底要怎能处置,还要看陛下的意思。”
  听见吵闹声,二人齐回头。只见身着婚服的“山寨夫人”不顾众人阻拦,硬要跑过来,她挥了挥手,大喊道:“长空哥哥!”
  照山白很识趣,道:“我先走了,杜将军一路顺风。”
  “也行。”杜长空示意手下跟着,“丞公子万事小心。”
  郑雨灵一手撑伞,一手拎着裙摆,笑着跑过来,“长空哥哥,你看我这身衣裳好看吗?燕姐姐给我准备的。我本来想只穿给你看的,谁知道一个讨厌鬼突然跑了进来。”
  杜长空从上到下看了一圈,确认郑雨灵没有受伤后,他舒了口气,道:“为何不肯回京,你兄长这几日不知该有多担心你。”
  “你不担心我吗?”郑雨灵问,“你不想见到我吗?陆靖把我抓来当压寨夫人,你不着急吗?”
  “我,我自然是……”杜长空支支吾吾,完全没有了身为将军的武断,他低头,灵光一闪道:“你这身衣服不错。”
  “呆子。”郑雨灵努了努嘴,偏头不看他,生闷气,“刚才问你你不说,现在问你别的你乱说。”
  杜长空一本正经道:“我错了。”
  “认错倒是挺快。”郑雨灵翘了翘脚尖,抬头道:“我可以原谅你!不过你要补偿我。”
  杜长空觉得有人在看他,一转头见几个人围在一块看他热闹。他清了清嗓子,严肃道:“看什么呢!今夜收拾不完栖静阁,军法处置!”
  几位将士围在一块起哄,笑他们威风凛凛的将军,居然搞不定一个小姑娘!他们惹完就跑,大喊道:“我们也错了将军,这就去收拾!”
  他们走后,郑雨灵皱眉看着杜长空,气道:“长空哥哥,你凶我了!”
  杜长空收剑归鞘,闷声解释道:“没有,我说他们。”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刚才说的还作数吗?”郑雨灵腆着脸,眨了眨眼睛,笑着问:“那我要你陪我去平阳的酒肆玩吗?喝酒也可以吗!”
  杜长空仔细回想,没想起自己刚才承诺过什么。事已至此,先应下来才是上上策。
  少年低眉垂眼,墨染青丝落在眉间,任凭郑雨灵围着他嬉笑玩闹,只是一味地点头应和,偶尔浅笑。
  真是拿她没办法啊。
  第22章 人间惊鸿
  桓秋宁给十三捎了信,让他盯好逯毅的“尸体”,务必在仵作查探死因之前把人给劫走,扔在乱葬岗等人来接。
  逯毅是得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的作用还没有被榨干,现在死有点太便宜他了。
  他抱着手臂在栖静阁外悠闲地走来走去,转头见照山白在不远处看着他。心道:才一会儿不见,这人的眼神怎么又变得冷冰冰的,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桓秋宁走过去,嬉皮笑脸地问道:“照丞,今天晚上我是不是得记头等功?我这招‘以身诱敌’不错吧,你们要是早信我,之前就不用绕那么多弯子了,大智慧啊大智慧。”
  照山白欲言又止。桓秋宁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便抢先道:“打住。我猜你是不是想说:哎?这人脸皮真厚,自己夸自己?”
  照山白看了一眼他腰上的软剑道:“不是。”
  桓秋宁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会心一笑道:“原来你是在担心我呀!你想问我有没有受伤?多虑啦,逯毅手底下的臭鱼烂虾,追不上我,更打不过我。”
  照山白不跟他嬉皮笑脸,认真地问道:“你是怎么让他相信的?”
  桓秋宁转了转手腕,笑着道:“玩弄人心也是一种本事,偏不巧,这是我的天赋。”
  照山白直言道:“你跟逯毅有交易?”
  桓秋宁笑着摇头,眼神清澈如水,他道:“照丞,是不是在你眼里我这人有特别多的秘密?听听你这话说的,我跟一个人死人能有什么交易。”
  照山白微微回头,边走边道:“坦诚相待是相互的,如果你愿意对我实话实说,我可以考虑对你敞开心扉。”
  坦诚相待?敞开心扉!
  桓秋宁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腹诽道:照丞啊照丞,如果我实话实说,咱们可能连一日都处不下去,别提一日,就是连一刻都不可能。
  彼此把秘密藏住了,不戳破那层窗户纸,至少还能开个玩笑不是吗?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可他们下山的路走的很顺利,相比较起来就显得比较容易。
  夜里放了不少炮仗,山中的野兽早已很识趣的逃之夭夭了,没出来吓唬人。
  杜长空留的骁骑兵牵了一匹马,在前方领路。本来走得好好的,不知道谁突然扔了个炮仗,给马惊得撂蹄子,像中了邪一样,拉都拉不住。
  桓秋宁见状,点评道:“马儿受了刺激,你们越吓唬它,就越难勒住。”
  骁骑兵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来治住它!”
  桓秋宁嗤笑道:“欸——我还真就能镇住它,不信咱们走着瞧。”
  这是一匹汗血宝马,练得浑身是肌肉,贼有劲儿。它的毛铮亮,眼睛也很漂亮。
  桓秋宁翻身上马,他温和地拍了拍马头,没想到一个没抓住,差点飞出去。
  “哎哎哎——怎么不解风情啊小马儿,那可别怪哥哥凶你啦!”桓秋宁从鸦发中抽出了一根银针,覆手时扎进了马儿的脖颈中,马蹄子一瞬间老实了。
  它转了转眼珠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像是喝醉了。桓秋宁温柔地拍了拍它的屁股,回头道:“照丞,看到没,杜长空的汗血宝马也没什么本事,我一招就给它治住了!”
  没有回音。
  黑云遮月,山谷中漆黑一片。云团过去后,众人大惊失色——只见照山白抱腹吐血,他身前的老翁坐在地上,紧紧地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两眼充血。
  “保护照大人!大胆草民,竟然敢刺杀朝廷命官,找死!”
  比佩剑更快刺过去的是一把软剑,软剑穿过照山白的绒衣,径直刺向了地上惊恐万分的老翁。
  照山白眼见着软剑要取了老翁的性命,来不及抬手握住桓秋宁的手臂,只好侧身向他扑过去,反手抱住了他。照山白的力气不小,他压在桓秋宁的身上,两人一齐倒地。
  桓秋宁握住软剑的手颤了颤,神色阴翳,眸光中浮现出了凌人的杀意。
  照山白的目光落在了桓秋宁的双眸上,他第一次从那双眼睛中看到了凶狠,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此人是一个杀手。
  照山白没有捂着腹部的伤口,反而用力地按住了桓秋宁的手臂,虚弱道:“别杀他,我能撑住。”
  他嘴角的鲜血顺着脸侧落在了桓秋宁的喉结上,像一颗红痣。他没有觉得伤口有多疼,只是一味地拦着桓秋宁。直至他在不知不觉中晕死了过去。
  “照丞,照丞!”桓秋宁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照大人!伤口极深,这可如何是好……”跟随的骁骑兵扼住了老翁,抬手要拉起照山白。
  桓秋宁挡开他的手,厉声道:“别碰他!”
  骁骑兵见状,缩回了手,继续道:“此处距离城中的医馆有些远,就算是骑马下山也需要两个时辰,更何况夜里走山路,马也骑不快。照大人这伤势,万万是拖不得啊,要是杜将军在就好了。”
  桓秋宁脱下外衣,系在照山白的腰间。上马后,他抱着照山白,拉缰勒马,回首道:“告诉杜长空,明日城外烟云寺,我在那儿等着他。”
  他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把受伤的照山白劫走了!众人心里一凉,心想照大人此去,怕是性命难保啊。
  ***
  照山白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少时闲居于烟云山的谷底,与清澈见底的春庭河为伴。
  他常常坐在古亭中听流水潺潺,观河中碎冰轻轻碰撞,看早春的鸟儿在林中走亲访友,静静地欣赏万物复苏。
  古亭中有一桌案,笔墨纸砚齐全,他握着笔,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风景甚好,春光明媚,本可以写一首田园风光诗,可他久居林中,见惯了四季更迭,百鸟争鸣,野兽傍地走,总觉得少了点新奇感。
  那就作画吧。
  照山白刚提起笔,还未构思要画什么,便听见远处传来了轻快的马蹄声。只见一位白衣少年骑着一匹快马,沿着春庭河向烟云寺跑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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