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他的另一只手则颤颤巍巍地放在伊萨罗的白发上,安抚着即将暴怒的蝶族领主,那双眼睛温柔地望着伊萨罗,简直像是要滴出水来。
  母亲殷红的眼尾,被吻到糜红的嘴唇,唇分开时拉出的一条银白水丝……
  所有虫族的脑袋都嗡的一声巨响,看着小虫母目光失焦,嘴唇张开着吐息,脑袋缓缓的、缓缓地朝着屏幕外看了过来。
  第148章
  夏尔这一天是罪也受够了,尾钩棒子也没少挨,到现在都感叹雄虫对虫母的爱实在是丧心病狂,心里就有了个蓄谋已久的想法。
  想要彻底安稳下雄虫们的争风吃醋,让以后的政治路线稳固下来,至少不要操那么多的心,那大概只有一个办法,是履行一个他早早就应该兑现的承诺。
  这承诺迟到了这么久,希望听到消息的那个雄虫不会恐慌,也希望他能同意——但夏尔并不怀疑他会不同意,因为,他确信他们是如此相爱,爱到死了一次还要爱,他再也没有精力再像这样去爱一个人,或一只虫。
  所以,就现在吧,把心里话说给爱的虫听。
  “伊萨罗,”夏尔的声音很轻柔,“我有点不想等了,想问问你,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所有雄虫骤然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全场寂静无声,在场的虫族,有一只算一只,都站在原地焦灼起来,但谁也没发出异议。
  恐怕这节骨眼儿上谁敢提出不同意见,得罪了伊萨罗一只不要紧,得罪了虫母,等于得罪虫母屁股后面的一串雄虫。
  伊萨罗也被夏尔的求婚震慑到了,但只有几秒钟。
  夏尔的手从他头发上顺下来,拍了下他的脸,“不乐意?”
  伊萨罗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笑,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时刻都在准备着笑出来,温柔惬意地握住了夏尔的手:“我乐意地要命。陛下,我接受你的求婚。”
  夏尔抚摸着他的头发,手指插在他头发里,又舒服又温暖:“你不思考一下吗?”
  伊萨罗笑得嘴角实在是压不下去:“我确信你非我不可,只是有一个问题,还要向你确认一下。”
  夏尔欣然点头,“问吧。”
  伊萨罗把夏尔从梅塞身上抱下来,手臂牢牢圈住他的膝弯与后背,动作又稳又轻,梅塞僵在原地,良久,他低下头,在一众雄虫里是第一个表达了恭顺态度的。
  伊萨罗笑问:“是第一王夫吗?”
  夏尔靠在伊萨罗怀里,鼻尖蹭到他颈间熟悉的气息,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轻声笑道:“这位置非你不可。”
  “陛下,我很荣幸。”伊萨罗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说着,他抬眼扫过周围的雄虫,厄斐尼洛对上他的眼神,在那里面看到了和夏尔眼睛里一样的东西。
  是毫无保留的爱,脱离了虫族与母亲的天然依赖,完全生根于灵魂的爱。
  厄斐尼洛心里也不好受,但是夏尔爱谁,谁就最幸运,其他不幸运的雄虫,能被母亲的爱意笼罩一刻也是好的——他低头说:“王虫阁下,恭喜你,心愿达成。”
  只有虫母选定的雄虫,才有资格被尊称为“王虫”。
  尽管心里在流血,厄斐尼洛也不肯把脆弱表现出来,他不对夏尔收回求婚而抱有希望,他知道,他拆不散他们了。
  若是祝福,能在他心里留有一席之地,那就祝福吧,至少他重活了一次,就像他现在完全可以把夏尔扛在肩上抢走,回去过独享虫母的好日子,但那不是他想要的夏尔……他喜欢夏尔的笑,对真心爱人的笑,就算不给他,他也高兴。
  伊萨罗打心眼里就没想把夏尔拱手送出去,听见祝福,也只是一惯矜傲,“谢谢你,审判长,以后要好好相处,不要再做错事。”
  伊萨罗话里藏锋,厄斐尼洛心里又气又愧,愤愤别过头,推门就出。梅塞紧追其后,伊萨罗牵着夏尔走出房间才看到,外面虫族已经混乱成一锅粥,原来他们早就目睹了这一切。
  伊萨罗昂首挺胸,犹如打了胜仗归来的将军……他可不是打了一场胜仗吗?那可是夏尔啊!
  在无数双欲言又止的眼睛里,柯莱奥维率先反应过来。他很高兴他的好孩子勇敢认爱,他是那样和善,像是虫母最慈爱的长辈先师,温声宣布:“既然母亲已经选择了此生最爱的雄虫,那么就劳烦西西索斯阁下选择一个幸运、温暖、美好的日子,为母亲和王虫阁下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西西索斯在目瞪口呆里回过神来:“…这还用说吗?神官阁下,我早就想好了婚礼预案,只等着王虫阁下亲自选择,恭祝母亲,恭祝王虫!”
  贾斯廷听着所有雄虫高呼这句话,抱起双臂很不爽地站在一边,闭着嘴巴装哑巴。
  没想到他还是败给了那只蝴蝶,但还算愿赌服输,如果输给其他雄虫,他非活吃了他们不可。
  西瑞尔微笑着拍手鼓掌,眼眶红了,他哭得不行。
  他很感动,他希望夏尔能有最爱的雄虫,这是他身为王夫的职责与使命。如果夏尔迟迟遇不到喜欢的雄虫,他会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虫母的后宫。
  西瑞尔不觉得自己傻,这是贵族必备的素质修养,若是虫母不能得到欢愉,雄虫活着还不如死了。
  艾斯塔看上去也很平静,尽管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很远,但某种微妙的共鸣存在于他们之间——虫母选择了王虫,并不影响他们对虫母的爱,他们依然会爱着虫母,一直到坟墓里。
  他们中间夹着的乌利亚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就没觉得自己会成为王夫甚至是王虫,所以跟着西瑞尔一起鼓掌。只要他弟弟泽莱莎能获得虫母的青眼,他仍然会做他的蜜巢之主,为虫母守护着地下王国,若有时间,与虫母陛下偶尔约会一次,难道不美妙吗?
  泽莱莎蹲在地下,流起了眼泪。兰波看得一脸懵逼,并不记得自己打过他。
  泽莱莎拽着他的裤脚,嗓音沙哑的可怜,“喂,你怎么不哭啊?哥哥要结婚了,王虫不是我,也不是你……”
  “但如果是伊萨罗先生就可以。”兰波轻声说:“我只要哥哥幸福,我不想哭。如果非要我哭,那我会在哥哥婚礼上,为哥哥递上戒指的时候。”
  “为什么?”泽莱莎揉了揉通红的鼻头,擦了下鼻涕,“你不爱哥哥吗?”
  兰波头皮青筋直跳:“第一,那是我哥哥,你别对别人的哥哥占有欲太强。第二,我爱我哥哥,他是我的青春,是我活下去的勇气,没有他,我就不会存在,我会在他结婚时候哭,因为……我舍不得他,但我爱他,我要他和他爱的人在一起。”
  “爱是……成全。”泽莱莎似懂非懂地回答,“我是哥哥的丈夫之一,我也会成全哥哥。”
  兰波扭头就走,他实在是和精神病交流不了有关于“爱”的任何定义。他爱哥哥,不只是血缘之爱,更是切肤之痛,试问,他怎么舍得把床上床下都纵容着他的哥哥拱手相让?但就像他说过的那样,哥哥爱谁是哥哥的权力,他只负责为哥哥遮风挡雨。
  还有,哥哥怎么会允许这么一只疯子做王夫?是床上功夫好吗?……下次缠着哥哥试试就知道,哥哥到底满意谁的本领。
  …
  伊萨罗抱着夏尔直接飞到了宴会厅外顶层的观景台,这里能俯瞰整个虫族首都区,星河在脚下流淌,仿佛伸手就能摘下天边的星辰。
  平静来之不易,更加应该珍惜。
  “满意了吗?”夏尔笑着戳伊萨罗的胸口,“当着所有虫族的面给你求婚,够不够排场?”
  伊萨罗搂着他坐在地上,执起他的手:“不太够。”
  夏尔懒懒地在他嘴唇上一吻,“你还要给我什么惊喜?别让我失望,小蝴蝶。”
  伊萨罗弹起指尖,一群群蓝色的蝴蝶围绕着夏尔,夏尔捉住了一只,放在手心里一吹,荧光散落在他掌心,他仰起头去追逐那些光电,一只蝴蝶轻盈地落在他鼻尖,伊萨罗看着可爱的他,轻笑着:“吃了它,以后,我们会共享所有痛苦与欢愉。”
  夏尔怔住,随即笑出声:“以前怎么不让我吃?”
  伊萨罗低头亲吻他的手指:“从前的我,不敢表达我对你的占有欲,但是从今以后,我想让你永远逃不开我的感知,无论快乐还是痛苦,我都要第一个知道。”
  夏尔一笑,“如你所愿。”
  他吃掉这些蝴蝶,没有想象中奇异的味道,反倒像是蜜,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带着心口那点残存的紧绷感都被熨帖得柔软。
  “现在,你逃不掉了。”伊萨罗的声音贴着夏尔的耳尖,带着点得逞的低笑,呼吸里裹着熟悉的气息,“你甩不掉我了。”
  夏尔偏过头,撞进他眼底盛满的星河——那里面没有了过去的试探与隐忍,只剩下毫不掩饰的欢喜,像把整个星空的光都揉了进去。
  夏尔喜欢,抬手圈住伊萨罗的脖颈,把脸埋进对方颈窝,听着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
  “谁要逃?”夏尔闷声笑,“是你别后悔,以后要管着一群争风吃醋的雄虫,还要陪我处理没完没了的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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