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夏尔皱皱眉头,看向镜子,一片雾气,只有自己在洗澡。
  他猛地回头。
  浴室门依旧紧闭,玻璃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扭曲的光斑……仍然是什么都没变。
  “幻觉?”
  夏尔低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臂上凸起的鸡皮疙瘩。
  影子蜷缩在瓷砖缝隙里,像一滩融化的沥青。
  它无声地蠕动着,顺着夏尔赤裸的脚踝攀援而上,在腰际盘踞成一团模糊的轮廓,感受夏尔身上的体温,感受着血管里血液流动的节奏。
  夏尔关掉淋浴,雾气渐渐消散。
  他伸手去拿浴巾,指尖刚碰到悬挂的布料,忽然顿住。
  浴巾上,有一道蜿蜒的湿痕,像是某种黏液拖过的痕迹。
  “……厄斐尼洛?”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声音在空荡的浴室里回荡。
  没有回应。
  夏尔有些冷,打了个哆嗦。
  也许是错觉,他感觉空气更温暖了几分。
  热水冲刷后的燥热褪去,夏尔扶着墙,感觉指尖触到的瓷砖冷得不像寻常温度。
  镜面再次蒙上雾气,这次,雾气凝结成模糊的虫形轮廓,能隐约看到一对似是虫翅的结构,下方显现出细长的肢体,关节处微微弯曲,末端似有锋利的尖刺,像是某种蛰伏的捕猎者。
  夏尔盯着那团雾气,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雾气缓缓蠕动,由虫形最终凝聚成一只蝶。
  属于雄虫的蝶翼正从蓝色大闪蝶的脊椎处破体而出,将浴室的每一个角落都染成妖异的蓝。
  影子脱离了镜子本身,更像是一团黑色的雾气,渐渐的在光照下变为透明。
  夏尔瞳孔一紧,推门就跑了出去,浑身上下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只匆匆披了一条雪白的浴巾在腰部,连拖鞋也没来得及穿,就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上,紧接着整个人就砸到了床里。
  很快就有一双手臂托住了他,减缓了冲击力,使他能够缓缓陷进凹陷的床垫里。
  夏尔感觉自己的嘴唇湿漉漉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舔吻他,可是他什么也看不见。
  黑暗里什么都没有,从嘴唇到舌头,到腮里的软肉,都被细致地尝了个遍。
  对方似乎很沉迷虫母唇中的香气,亲个不停,连眼睛和鼻子也没有放过。
  胸口也变得寒冷起来,那湿湿的感觉绵延到这里,蜜就从腺里分泌出,沾在毛孔里,一点点又被吃掉。
  夏尔没有被吓哭,但是被潮湿缠绕着的惊悚感,还是让他眼尾泛红,试图用枕头挡住自己的脸,“别…别亲了,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随后枕头就被温柔的力气拿走,那东西像是补偿似的,又亲了过来。
  他的嘴唇被舌尖慢慢地拨开,鲜红色的舌被嘬出来,湿漉漉的口水顺着唇角流下来,滴到了耳垂。
  耳垂便被轻柔舔了一下似的冰凉,甚至感觉有冰凉的触感钻进自己的耳朵。
  衣摆被轻轻卷起一个弧度,那道不具名力量就这样停了下来,半截白到近乎透明的腰肢带着一点隆起,皮肉上出现了一个轻微的凹痕。
  好像有什么圆形的东西贴在他的肚皮上,轻轻地蹭来蹭去。
  这一定是一只看不见的虫族……夏尔想一想就感到惊恐,而身体中出现的陌生的燥热感也随之增加……
  他一整天了都在忍这件事。
  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白天问过梅塞,梅塞居然说是发情期后半程阶段,他根本搞不懂发情期是什么意思,梅塞说是他需要一只雄虫了……
  需要雄虫做什么?
  青年难受地夹了夹,浴巾在这个地方刚刚好,可以增加一点摩擦力,似乎用力地夹起来,可以缓解一些情热期的压力。
  紧接着膝盖却被轻轻抬起……
  夏尔双眸瞪大,不自觉地发出一声“哈”的轻呼,手下意识去推那东西,却只能推到虚无的空气,“你走开…走开……”
  而那种水浸浸的…或者说是湿潮的、切肤的…触感,让他一口气堵在嗓子里叫不出来。
  一条软长,类似于…的形状……
  那样冰凉而另类的感觉完全无法忽视。
  “……你到底是什么?你是不是喜欢我?你喜欢我的话就出来吧,别躲躲藏藏的,我又不是会杀了你……”
  夏尔艰难地开口询问,而和想象中并不完全相同的是,他居然感觉到……了。
  夏尔逐渐看清了那黑影的轮廓。
  是一张极为俊美的脸,温柔地环抱着他,随后,一只只蝴蝶飞进了自己的眉心,伴随着一道仿佛来自于很远地方的声音:
  “小猫,原谅我只能以这种方式见你……”
  “你还在情热期,不能为难自己,让我来帮你吧。”
  不知怎么,夏尔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仿佛他在等的就是这道声音,这一张脸。
  夏尔渐渐放松自己,想要抱住这道声音。
  可是声音怎么能够被抱住呢?
  “伊萨罗……”
  尘封在记忆里的名字,掀开了神秘的面纱。
  夏尔的心热热的,眼角也热热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总觉得……就算是鬼虫,也没那么害怕了。
  对方似乎很有耐性,也很有经验,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一只虫母感到愉悦,它放出了一只只小小的寒色蝴蝶,围绕在房间里的小角落里。
  还有一只落在了镜子前,似乎为了让夏尔能看清视野,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完全超乎了夏尔的想象。
  他看见对面立在地面上的一面椭圆形镜子,待看清那镜子上是什么景象时,忍不住死死捂住了嘴。
  大大的M字,虚空的O,似乎变成了不现实的Q……这到底是什么神秘力量?
  夏尔忍不住闭上眼睛不敢看了。
  ……就算他不看也不能忽略感受,他有些冰凉感,似乎有冰块从胃部滑进了孕囊旁边,又一路向下。
  这股凉能浇灭热,能让躁郁不安的情热期得到舒缓,更多的,却像是给予他一份情热期的安慰。
  孕囊却在疯狂吸食着这股陌生而又熟悉的力量,夏尔被充盈,从而虫卵们得到了强悍的力量,夏尔越来越无法拒绝,只能眼睁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膝窝弯折,润湿湿地反着光,变成OQOQOQ……
  一门之隔。
  “夏尔?快开门,你怎么了?”
  厄斐尼洛话音刚落,就感受到一阵窒息没有来由的的疼痛。
  就像被一条极细的细线缠住了虫翅、脖颈,让他无法呼吸,甚至感受到了死亡一般的怒意,还有高纬度生物对生命的漠视、对一切事物的冷淡。
  门上,黑气组成的虫形轮廓突然出现,诡异地扭转脖颈,仿佛察觉到被注视,那没有五官的“头部”缓缓转向正在走廊里的厄斐尼洛。
  水珠顺着墙面蜿蜒而下,穿过虫形轮廓,使得它的身影忽明忽暗。
  气流掠过墙纸,虫形轮廓的“触须”便随之摆动,在空气中划出虚幻的残影。
  厄斐尼洛下意识回眸看向那三枚站立着的茧。
  安安静静,毫无声息,完全没有活着的迹象。
  紧接着屋里传出意味不明的喘/息声,听上去是夏尔遭遇到危险,但是仔细一听,又不像是什么要命的危险……
  可当他想要把门撞开冲进去的时候,门板像是被锈住了一样推不动,一股莫名强大的力量在阻碍着他,带着蚀骨的恨意,令他浑身冰凉。
  滋啦滋啦——
  大厅里的灯光开始闪烁起来,月亮似乎也被遮住,无限阴冷、潮湿的水汽从窗子的四面八方浸润进来。
  厄斐尼洛抬头看着天穹彩琉璃顶,月光不见了,屋子里小虫母发出的一声奇怪意味的叫声,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厄斐尼洛向前一步,却被无形的墙挡在外面。
  不能再近一步,不能贴近小虫母身边。
  他意识到出事了。
  突然,无数蓝色光点从窗外的各个角落涌进,蝶群撞向审判庭建筑物的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走廊里的温度骤降,他银白的发丝结出细小的冰晶,在昏暗的光线下有一种病态的冰冻感。
  他猛地回头看向三枚蝶茧。
  伊萨罗的茧纹丝不动,但另外两枚茧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原本透亮的蝶翼脉络变得灰暗,像被抽走了生命力。
  厄斐尼洛几乎能想象到门里在发生什么。
  有一股力量在安抚小虫母的情热期,极有可能以这种情势使虫母受孕。
  然而更大的可能是……
  虫母会怀上虚无的“幼崽”,这只“幼崽”会化为精神力屏障,令任何雄虫都无法接近小虫母,而后缓慢地被虫母的身体所吸收。
  是一种保护。
  厄斐尼洛眼珠红透,然而铺天盖地的潮气侵袭还没有结束。
  唯一的办法只有立刻摧毁伊萨罗的茧。
  真的要……这样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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