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镭射塔确实在变形，除了触地面积不变以外，上端的结构全部在瞬间重塑，灼热褪去以后，众人才看清——他们竟然被困在一座巨大的鸟笼之中。
林周择走到时有尘身边，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蛇之图腾捕获完成。”除了他们四人以外，其他人都跑向鸟笼边缘，试图从那些空隙中钻出去，结果第一个尝试这么做的人半边身体都被扭曲成了麻花，躺在地上开始哀嚎，很快没了动静。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出去啊？门，门呢？”“镭射塔怎么会变成这样？是谁做的，是维护局吗？！”“我不想死在这儿啊！救命！”
瑞德身上的寄生转移终于完成，动静都消了下去，他的意识也恢复了正常。于是他透过面具上孔洞的位置，又看到了时有尘那双眼睛里流露出了悲哀的神情。
应云归有些懵。他知道今天的计划包括共感仪式和有可能的蛇图腾力量转移一事，但有诺厄的突然行动在前，现在又有镭射塔变囚笼在后，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多意料之外的事。
所以他问林周择：“这是...什么意思？”林周择没有回答，反而是转头对瑞德说：“让无关的人都先睡会儿吧。”很快在咒言的命令下，那些跑到鸟笼边缘的人都陷入了昏睡。
时有尘这才开始解释，既是向应云归解释，也是向瑞德坦白：“诺厄来这里，是因为今天开塔，他知道了前几天圣地首次超进化实验中断一事，这是早就计划好的。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面对应云归疑惑的眼神，他说：“诺厄刚才选择了从左边的门离开，对吗？”瑞德的心脏突然刺痛了一下。“那不是瑞恩族长会做出的行为，那是诺厄瑞恩的选择。”
应云归似乎明白了什么：“你是说...”
时有尘：“对，他不让瑞德走，却选择自己离开，是因为他已经知道并且接受了图腾之力的转移。他接受用自己的死亡来换瑞德活着，换整个瑞恩家活着。”
第216章 代替
“等等，这不对吧...”应云归喉间干涩的要命，时有尘说的这些话他每个字都听得懂，却无法真正理解其中的意思。“如果他没有恢复身为诺厄的意识呢？如果他做出了相反的选择呢？”
那事情又会向怎样的方向发展？
林周择平静的声音击穿他的耳膜：“没有如果，他只会这么做。”
应云归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少了一年时间，所以跟不上他们的思维。他真的想不明白。
时有尘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然后伸手摘下了面具，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对望着，他说：“图腾力量说到底不是人类，不会真正拥有人的情感，它更不会理解，一个人性被压抑到极点的人，在感情爆发的那一刻会做出怎样在它看来不合理的行为。”
他看向瑞德，瑞德的表情没有很震惊，似乎早已知道面具下是怎样的一张脸。
“只要这个世界存在异能，蛇图腾力量就能一代代流传下去，所以它不懂，人的生命是有尽头的。”
“但诺厄明白。从他踏入圣地，踏进塔里的那一刻他就明白，新的寄生体已经完成觉醒，而他将要面临的是能量枯竭的结局。”
瑞德喃喃道：“他那样的人，有着超乎常人的自尊和骄傲，不会允许自己生命尽头的模样被这么多人看见。”特别是被应云归，被这个他一直试图战胜的小辈看见。
他没办法改变自己的结局，所以选择逃离这里。或许他现在正在哪个无人的角落等待死亡。
不对，应云归觉得哪里不对，他努力去抓住那一缕思绪，却被林周择出声打断：“夜长梦多，既然机会难得，有些事就趁现在做了吧。”他的视线挪移，落到了瑞德的身上。
应云归忙道：“等等！现在不合适吧，麦迩不在这儿，要动手的话谁来承载……”每说一个字他心中的慌乱便多一分，然而他越慌乱，就越能从林周择眼中看到愠怒和戏谑。
“我说过，我不会让任何人擅自改变我亲手制定的计划。”林周择有些无奈，“是你让骆照拖住麦迩，不让她回来的吧。”
“轰”天际猛地落下一道惊雷，正好劈在圣地大陆上。伴随着时有尘一声“抱歉，但你不该这么做”，鸟笼边缘昏迷过去的人群中有个人慢慢爬起，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然后一步步地走到了几人身边。
那是个体型娇小的女孩，是之前瑞德不小心撞倒的那个女孩。她的模样在顷刻间变化，变回了原本金发碧眼的模样，甚至和麦迩有几分相像。
“...”应云归盯着她的脸，后退了半步，“玛...雅？”
玛雅冲他点点头，高傲有礼，是她小时候的样子，却不该是现在的样子。因为她早在陆洺事件中精神严重受创，被诊断只能保持在十岁左右的智力水平了。
“麦迩姐姐已经被沈姐姐带回家了，她来不了这里。”她看着应云归，口齿清晰地说，“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你”
“所以，我来替她完成这个使命，我来成为蛇之图腾的承载者。”
应云归震惊地看着她，然后僵硬地扭头看向林周择，对方正一脸意料之中的模样。
可他不敢去看时有尘的脸，他很怕在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上看到和林周择相似的表情。
“别胡闹玛雅，你怎么变成这样的我可以不追究，但这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该插手的事。”应云归闭了闭眼，严肃地开口，“不管你从哪里听说了什么，马上给我回8区去。”
玛雅看着他强撑冷静的样子，突然俏皮地一笑：“云归哥，现在是你在胡闹。第一我已经成年了，早就拥有对自己行为负责的能力，就算没有成年，我的监护人也不是你。第二，虽然我们都知道你把麦迩姐姐扣在8区是出于好心，但你并没有解决问题，不仅没有找到合适的承载者，还给大家造成了困扰，这是没有责任心。”
“第三，有些话可能不太好听但我一定要说。”她露出了一个略带嘲弄的笑，“你明明已经知道了我们家的情况，知道麦迩姐姐是自愿的，我也是自愿的，如果把今天当成一场闹剧，把我遣送回去以后你打算怎么面对她们？你要和沈姐姐说实话吗？你敢吗？”
应云归后脑一阵剧痛。他眯着眼睛看玛雅，发现她不知不觉中已经完全褪去了稚气，眼睛里流露出的竟是毫不掩饰的算计。
玛雅语锋一转：“你从来不让人在我面前提起地下室，我很感谢你。但是云归哥，从第一次陆洺在那个地方侵犯我开始，我就已经想起了身为瑞恩一族正统血脉的记忆，我觉得那不是偶然。”她抬手掀起衣服下摆，露出一片腰腹，那片皮肤表面居然浮现出明显的蛇型刺青。
“这是我被它选中成为寄生者的证明。”她松开手，“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多让一个人无辜牺牲呢？你说是吧。”
这个变故是连时有尘和林周择都没有预料到的，他们只预见会有人代替麦迩出现在此完成承载，林周择在观察队伍的过程中也发现并确认了那人就是玛雅，却没想到会有这种巧合。
应云归已经被今天接连的变故冲击到无法保持高效的思考了，现在甚至连正常的思考都做不到。
这时候瑞德的出声给了他最后一击：“我同意，趁它还没有完全操控我的意识，你们赶紧动手吧。”
......
圣地外围的某一处海礁上，诺厄下半身浸在海水里，正趴在那儿气若游丝地煎熬等待，一阵鹰啸掠过，有人落到了他面前。
拉百瑞尔垂下眼，鄙夷地用鞋尖抬起他的脸，把他整个人面朝上翻过身。雷电依旧轰鸣着，但拉百瑞尔的声音听起来无比清晰：“诺厄，你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吗？”看着这人现在狼狈不堪的模样，他没有多少报仇的快意，反而更愤怒了。
“当初你明知道强行召唤图腾会害我惨死，依旧不把我的命当回事，和林奇菲勒一起当着所有人的面逼我，怎么样，后悔吗？”他用力碾在诺厄的心脏处，却控制着力道不致死，“现在落在我手里，你觉得我会让你舒舒服服地死？”
诺厄满脸的污泥，又因疼痛睁不开眼睛，完全是一副濒死的模样。他没有求饶，反而是扯了下嘴角：“我诺厄瑞恩做过的事，从不后悔。”他迎着砸落的雨滴强行睁眼，看到了一片正在凄惨哀嚎的天。
......
玛雅代替麦迩成为了蛇图腾的承载者。
这是应云归只能接受的现实。他看着从上而下逐渐晶化解体的巨型鸟笼，还有一旁虽然虚弱但没死的瑞德，有些挫败地捂住脸坐到了地上。他始终没敢看时有尘。
玛雅走向他，递出了一包纸巾：“想哭就哭呗，又不是没见过，我不会大惊小怪的。”然后她靠着应云归坐下，环抱起双膝说，“你知道为什么我能分清你和他吗？”
应云归攥着那包纸转头，眼神是求知的。玛雅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眼里的痛苦太浓重了，我想装看不到都不行，但你就没有那么明显，你看上去像一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大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