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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林远?不像。不过也无碍大防,倒是给他提了个醒儿。
  小爷还不信了,这一回,不成功便成仁。
  福安见向瑾心不在焉地觑着门外,不禁皱眉,“少爷,您不会是惦记那丫头吧?”
  向瑾一个指头戳他脑门上,“惦记你个鬼。”
  三日后,福安后知后觉他家少爷扯了慌。当他紧赶慢赶飞奔回来,在门外只听到一声闷响。福安伸腿踹开房门,向瑾满面红斑呼吸促急地倒在地上,旁边站着花枝招展大惊失色的芙兰。
  第9章
  若是有的选,福安宁可五岁那年让拍花子的带走,也不要被向瑾给捡回家。
  没有这么三番五次吓唬人的玩意儿。
  两日前,他看到墙外的桃花枝繁叶茂地伸了进来,便取了梯子一顿修剪。有些高处的枝杈力所不及,他又带着两个内务府派来的小太监跑到院子外边斩草除根。他不知道的是,他这边厢正为少爷铲除隐患,院子里他那戏精少爷时隔数日终于从房中走了出来。
  “世子。”芙兰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凑了上来。
  向瑾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就这一眼就将人钉在了原地。芙兰下意识往自己身上瞅了瞅,原本势在必得的士气分崩离析,甚至不由自主萌生了自惭形秽的念头。
  李嬷嬷让他来Se诱这位小世子,是认真的?
  到底是慈宁宫里调教出来的可人儿,只自我怀疑了一瞬,信心便卷土重来。长得再好看再矜贵,不也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青涩男人。但凡男人,无非开窍或是未开窍。开窍了自然事半功倍,若是懵懵懂懂……那更好,一张白纸还不由得她手把手地涂上什么胭脂绯色。
  芙兰理了理鬓发,袅袅娜娜地上前,顺着向瑾的目光,“世子在瞧什么?”
  向瑾凝望片晌,怅然垂首,轻轻叹了口气,“这么美的花,可惜了。”
  于是,翌日福安被自家主子随意找个借口打发出门的间隙,芙兰手捧一大扎繁盛娇艳的桃花寻了来,鬓角上还别着两朵……
  令福安崩溃的不仅是面前景象,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一道黑影闪入,向瑾便跟凭空消失了一般,没了踪迹。
  他甫要跟着跑出去,手足无措的侍女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呜呜咽咽,“我……我冤枉,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福安气得恨不能动手,他紧紧攥着拳头,凭空挥舞着打掉了那捧碍眼的花枝,“谁让你自作主张,你,你你你……你闯大祸了!”
  耽搁了稍许工夫,皇城禁卫军神兵天降,迅速控制了这座不起眼的偏殿中的每一个人,福安也未能幸免。无论他如何惶急恳求,铁面无私的禁卫一视同仁,无动于衷,没人告诉他世子到底如何了。直到被彻头彻尾地审讯搜查一番,临近傍晚,福安才从小黑屋里出来。
  随后,他被带到了太医院,一路往里走,终于在院落深处的一个房间里见到了昏睡中的向瑾。房门外有人把守,福安又被搜了身,确定无利器在身,方得以进入。
  福安踉跄着扑到床边,“少爷,我家少爷他没事吧?”
  一个眼生的老太医捻着胡子,笑呵呵地,“邪滞所凑,其气必虚。世子大病方愈,正气不足,方才致使阴邪趁虚而入。治标只需对症下药拔除湿邪即可,治本则要补阳温健脾,徐徐图之。而且,”老太医叮嘱,“春来多花粉杂尘,极易引发咳喘,世子务必避讳着些。”
  福安这一日乍悲乍喜失魂落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泪眼婆娑地确认,“按您的说法,那便是无大碍?”
  老太医点了点头,和蔼交代,“劳你好生照看,药童在房外候着,这几日我留宿太医院中,有事随时让他唤我来。”
  福安不知说点什么好,连番鞠躬点头,“多谢,多谢,太感谢您了。”
  小药童随着太医出门,带上房门后,恭敬送别,“院判大人请放心。”
  房内,福安虚脱地瘫坐在地上,对着向瑾哭丧着脸,“我的个祖宗,您这是要上天啊。”话闭,又啪啪打了自己两巴掌,“呸,呸,呸。”
  下半夜,福安睡熟了,向瑾却陷入梦魇。模模糊糊中似有人走至床边,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面颊。向瑾试图大口喘息,白日里的喉口肿胀未消,憋仄难咽。浑噩之间,他似乎听到短促的一个字音,是什么?
  “村?”不是。是“蠢”?
  他竭力地张开口唇,发出微弱的气声,“哥……”
  落在他脸颊的手掌滞了滞,随后起身,脚步声远去。
  片刻之后,向瑾缓慢睁开双眸。
  第二日清早,福安是被药童的敲门声惊醒的。
  他抬头,正对上向瑾似笑非笑的神色。
  福安没理他,着急忙慌地起身跑去开门,一阵道谢,先把药端进来,吹了吹,递了过去。
  向瑾乖乖地接过,一扬脖子全都灌了进去,然后眨了眨眼,一副求夸奖的架势。
  福安收了药碗,依旧无视他,转身出门取了热水进来,耐心细致地侍候向瑾漱洗,不发一言。
  “福安小哥。”向瑾唤他。
  福安绷着上下两瓣嘴唇,刻意错开视线。
  用过早膳,又吃了饭后的药丸,福安躲到角落里的凳子上发呆。
  “福安。”
  “福,福,福……安,安,安……”
  “福安少爷,我叫你少爷行不行?”向瑾苦着脸。
  “我错了。”
  “哎呦!”
  福安腾地一下站起来,“怎么了?”
  向瑾揉着太阳穴,“头疼。”
  “我去喊大夫。”
  “别,别……”向瑾求饶,“放过我吧,这一早上够苦了,忍忍就好。”
  福安打量他,看着像是装可怜,哼了一声,“自找的。”
  向瑾嬉皮笑脸,“我不是认错了吗?”
  福安到底心软,靠近几步,“你错哪了?”
  向瑾抿了抿下唇,“不该轻易开门……”
  福安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正欲转身,“别,我说,我不该诓骗于她。”向瑾摊了摊手,“神探福安,饶恕在下吧。”
  福安气急败坏,“我就说嘛,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她怎么会知晓你碰不得桃花。果然是你自己捣的鬼!”福安颓然丧气,“少爷,您能爱惜着点儿自己个儿,不冒这样的险吗?”
  嗯,机灵了些,但不多。
  向瑾生怕他牵扯过多,从善如流地认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还有下回?您直接要了我的小命得了。”福安愁眉不展,“您折腾这一通,走了一个芙兰有何用,人家大不了换芙红、芙绿、芙紫来。根本得不偿失,就是桩赔本买卖。”他上上下下端量自家少爷,暗自腹诽,是不是烧傻了啊?
  向瑾笑得高深莫测,“你等着瞧吧。”
  “对了,少爷,昨日你怎么突然就消失了,跟变戏法似的?”福安恍恍然才想起这个关键问题。
  怎么?当然是被人劫走了呗。在这皇宫大内,如此身手且明目张胆行事的,除了帝王暗卫,还能有谁?
  向瑾装傻充愣,“我哪里晓得?”
  “……”福安百思不得其解,差点儿薅光了脑袋顶上的几根呆毛。
  此后数日,向瑾一直住在太医院这间雅室中,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温汤补药不断,优哉游哉。
  “我的妈呀。”
  “真的吗?”
  “我的个天老爷。”
  “少爷,您不知道……”
  “少爷,您想都想不到……”
  “少爷,您快听我说……”
  “……”
  福安在太医院混熟了之后,赶上健谈的小药童轮值,时不时就会带来外头的消息。
  当日事发之后,当值的禁卫反应迅捷,第一时间封锁了偏殿,并对殿中一干人等盘查殆尽。除了芙兰蓄意谋害世子证据确凿之外,还在其他几个内侍殿内搜出了偷盗的物件和向外传递消息的作案工具。
  帝王震怒,以雷霆手段处置了肇事者,杀鸡儆猴。为了确保太后安危及清肃宫中秩序,禁卫军将皇宫内外从上到下查了个底朝天,裁撤合并了一些人浮于事的机构,职能统归内务府。又在内务府内部处理了一干吃里扒外尸位素餐的大小太监,御膳房、浣衣局等人员大幅精简。陛下宫中杖毙了数个行迹不轨的内侍,太后殿里亦揪出若干鬼鬼祟祟之徒,不起眼的御马监中竟然潜藏通敌卖国的无耻鼠辈。
  若非此次意外,竟不知宫中祸乱几何!皇帝反思自省,甚至意欲降下罪己诏,被宗室大臣合力劝阻。虽不至昭告天下,新帝亦俯仰羞愧,特割发剃须,至皇陵悔过三十夜。同时,敕谕传达至各州府边塞,一场轰轰烈烈的自检与巡查,从盛京一直蔓延至地方。
  “少爷,好消息。”这日福安喜笑颜开地跑回来报讯,“太后体恤您年幼失祜,特准允夫人一季入宫一次。”
  向瑾警惕,“太后……”哪来的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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