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盛砚为什么不跪?”
“主角攻给了他免跪特权,你没有。”
血包和白月光的地位就是不一样。不过自己“大不敬”的事也做过不少,周元祁留着他还有用,横竖不能拿他怎么样。时寻将错就错,拜完便站着不动了。
一道颇有压迫感的视线从头顶传来,过了许久,才悠悠消失。
时寻飞快抬头看了一眼这个世界渣攻的长相,果真长眉凤眼,挺鼻薄唇,生得一副帝王之家的凉薄之相,但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没看出来有什么稀奇。
这样想着,心中的忐忑渐渐散了,他又大着胆子看了一眼,正好撞上周元祁的眸子。
对方止住了身边太监要喊“大胆”的举动,将目光从盛砚移到了时寻身上:“时院判很少外派。”
系统小声提醒他回话。
时寻不甚标准地揖了一揖:“回皇上,我.....卑职在太医院有诸多要务,走不开身,便少安排了些。”
“是没出去过吧。”周元祁嗤笑一声,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盛将军近日身体越发不好,时院判医术高明,若有情况,定能妙手回春。”
两人都心知肚明,以这具身体的医术,只能将盛砚医得秃发落髓,不医死都算好的,可周围的大臣听见圣上竟称赞一个一直被他们称作“关系户”的年轻御医,都多了几分震惊,看时寻的目光也愈发敬畏。
时寻像是被校长单独谈话的小学生,精神紧绷:“臣领旨。”
众目睽睽下如拷问般的对话终于结束,时寻松了口气,连带着听周元祁同盛砚说话的劲一并送了下去,等他回过神,听见的便是“众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时寻总算将心放回肚子里,连带着看盛砚都赏心悦目了起来。
回程的路上,盛砚提起:“会骑马吗?”
“......不会又如何。”时寻像是被踩到了尾巴,“小时候光顾着活命,哪里来的闲情逸致骑马?”
“你若想学,我教你。”
时寻落不下面子,还想拒绝,就听盛砚不急不缓地补上:“路上可没辇车给你乘,若不会骑马,你只能与我同乘。”
“......."纵使万般不情愿,时寻还是答应了,与盛砚约定明日辰时城西见。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记忆里的小院,一别数年,还是原来的样子,灰扑扑的墙,暗沉沉的瓦,池塘里游着伶仃小鱼,只有墙角的爬山虎已经爬去了外墙,倒是多了几分生气。
盛砚上了马车,让车夫使去城郊,马夫早早便候着了,打开马厩让两人挑选。
时寻一眼就看见马厩角落有匹纯黑的马,耳廓薄尖,鼻孔扩张呼吸急促,比周围的马大上一圈,见时寻朝它走来,故意用头颈撞围栏,并且不断发出喷气声。
“就它吧。”时寻抬手一指,那马更加兴奋,嘴唇后卷露齿,一副随时要发起攻击的模样。
“时大人,这马性子最烈,您恐怕......”
“你在质疑我?”时寻下巴微抬,将原主目中无人的骄纵样演得淋漓尽致。
马夫连忙否认,求助的眼神望向一旁的盛砚,盛砚低声向他道了歉,好言相劝:“你从未学过骑马,此番以烈马入手,怕是会受伤。”
“凭什么你们都骑得,我骑不得?”时寻嗤道,“我也是从......”他止住话头,血统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过往遭受的耻辱,可草原人是最擅骑马的,时寻觉得自己一定能行。
这样他们就不会看不起他了吧。
抗争最终成功,时寻生出点隐秘的满足,像是第一次有人尊重了他的想法,认可了他的成功——虽然他还没成功,并大概率会失败。
等马夫心惊胆战地将黑马送到他身边,时寻脑中便只剩下了:他时寻配得上最好的。
雄心壮志在被马狠狠甩下背的时候被短暂地泼灭了,盛砚眼疾手快将人一把捞回来,时寻衣摆沾着草屑,便衣灰扑扑地一道一道,时寻额头是亮晶晶的汗珠,那双眼睛也愈发亮。
时寻眼里满是不服,将盛砚一推就要再上,被对方一把拽住手臂:“你该休息一会儿。”
“我不累,一点都不。”时寻转过身,蒙着汗的鼻尖几乎要抵上盛砚的鼻尖。
他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你看着吧盛景庭,我一定会在太阳落山之前驯服它!”
太阳灼灼地亮着,将他白玉般的脸庞照得绯红,盛砚像是被他的眼神灼伤,飞速移开目光:“喝口水再去吧。”
时寻胡乱接过天冬递过来的水,平日里端着的矜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羁的野性,他三两口将一碗水干了,嘴角溢出水液,被他随便抹去。
时寻又一次翻身上马,众人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而然这一次,无论烈马怎么扬蹄怎么甩怎么颠,他始终趴伏在马背上,黑马又是一记甩身,时寻堪堪滑下,衣摆已经被地面托住。
那是个极危险的处境,甚至比前几次都要危险,只要他一松手便会血肉横飞,踏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盛砚失声喊:“时寻!”
马背上的青年方才豪放激动的模样截然不同,他眉眼沉静,找准机会借着马的动作,将自己甩回了马背上,黑马的动作渐渐小起来,时寻直起身子,骄傲地挺起胸膛,得意洋洋地绕着马场转了一圈,最后在盛砚面前停下。
时寻一袭青衣,坐在高头大马上,微微喘着气,居高临下地看他。
两人的视线对撞。
鼻尖似乎裹上了若有似无的暗香,时寻勇敢,热烈,生机勃勃。
天边染上彩霞,太阳铺在鎏金的云海上,盛夏的热风撞得盛砚晕眩起来,或许令他晕眩的不是热风。
“我赢了。”时寻哑着嗓子说。
“你赢了。”战无不胜的盛将军丢盔弃甲。
第66章 好兄弟亲一下(3)
时寻跳下马,衣衫被风扬起,腰带将细腰勒出来,好像一手就能握住。
盛砚虚虚接了他一把,皮肤相触的地方熨帖滚烫,盛砚似是被烫到,忙不迭把手缩回来,想了想又伸出手要给时寻擦汗,被避开了。
时寻从衣服里摸出手帕,揩了揩额上的汗珠,见盛砚愣愣地盯着,浑身不自在:“看我作甚?”
“盛某只知女子会使帕子,想不到时大人也用。”盛砚老老实实回答。
只是这回答俨然让对方气了,将帕子一丢:“男子就用不得?我偏用。”
帕子被丢到胸口,盛砚下意识接住,下意识凑到鼻尖闻了闻,只闻见一股梅香,带着点微微的湿润,盛砚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不像是正人君子,倒像是个登徒子,忙去看它的主人。
好在对方正站在树影下摇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书童天冬说着话,并没有注意到盛砚的逾矩。
盛砚松了一口气,将帕子折了两折放到里衣胸口,这才朝时寻走去。
青衣院判站在树荫下,闲闲地扫了他一眼。
“时大人天人之姿,近年可有人来说媒?”
“盛将军何时这么八卦了。”时寻看起来有点累了,懒懒散散地倚着粗糙的深棕树干,衬得他愈发唇红齿白,“时某孑孓一身,根基又浅,谁家闺秀想嫁与我?怕是逃还来不及。”
“我家中有个小妹,还未出阁,年方十六,聪慧可人,你看......”
“盛将军终是年纪大了,竟也操心起了别人的婚嫁。”时寻将扇子一收,扇端抵住盛砚还欲劝说的嘴,“景庭不如为自己想想,而立之年不娶亲就罢了,连个心仪的女子都未曾听说,不知道的还以为.......”
他将扇端缓缓下滑,轻微按压感停留在他的喉结,盛砚望着那张明媚到近乎妖艳的脸,喉结滚了滚。
“盛将军有龙阳之好。”时寻不紧不慢补全后半句话,将扇子收回来,悠悠然走远了,见盛砚不跟上,又是恶劣地一笑:“阿砚为何呆住了,莫不是被我猜中了心思?”
这声“阿砚”唤得极为亲昵,盛砚一下子红了脸,又觉得不对,欲盖弥彰得摸了摸鼻子:“时大人别开盛某玩笑了,我自然是喜欢女子的.......”
“是么。”时寻很平淡地一句话,甚至算不上反问,却是让盛砚心头重重一跳,紧接着他看见时寻展颜一笑,“盛将军自然最是清楚自己的。”
一直到晚上回了盛府,盛砚脑中依旧回荡着那句“盛将军自然是清楚的”,想着想着,又变成了时寻那句热络的“阿砚”。
许久未见,时寻俊朗了不少,性格也变了许多,盛砚还记得刚捡回时寻时,少年灰扑扑的脸蛋,充满警惕的双眼,可又实在好骗,一个没沾灰的白馒头就哄着人跟他回了京。
盛砚常年驻守边境,这些年来只回了三次京,第一次回来,少年从小院窜出来扑到他怀里,白了也胖了,抱着他不撒手,像是呼噜呼噜撒娇的小猫。
第二次是意外,盛砚重伤未愈,好不容易爬过鬼门关,后遗症却让他持不起任何武器,无奈回京求医,等他再看见时寻,对方又变成了最开始的样子,沉默,充满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