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商大人慎言!科举乃我朝重要之事,你确定要在科举舞弊上做文章?若是真有证据,不如现在就随我一同去见陛下,当面对峙,如何?”
  商南悬也是喝了酒,脑子不清醒,现在被贺闻猛然喝斥打断,这才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后知后觉地冒出冷汗来。
  他哪有什么宋明皎给他透题的证据。
  宋明皎当初即便是那样扶持,也不过是辅助给些资源而已,并没有直白地将答案透给他。
  一切不过是商南悬看着旁边那些人起哄推崇的眼神,一时间虚荣心作祟,想让他们知道帝王的心中,他商南悬非常重要,结果差点酿成大错。
  “我、我可没有说什么科举舞弊,贺闻!即便你贵为丞相,就能这样诬蔑官员吗?”
  商南悬被贺闻当众拆穿在其他官僚面前吹下的大牛,他瞬间觉得脸上绷不住面子,似乎能感觉到,旁边原本对他崇拜的人,眼神变得异样起来,甚至悄悄躲远,免得受到他的牵连。
  商南悬恼羞成怒,跳出来指责贺闻滥用职权。
  可他现在毫无底气的动作,更像是小丑一般,再也不像之前在宋明皎的包装之下,还勉强有几分礼仪风范。现在的商南悬,完全暴露了他底层出生、毫无教养的真实水平。
  贺闻一直都看不惯商南悬,更不想在这种时候给商南悬面子。
  他只知道,今天这事涉及到宋明皎的清誉。不管是商南悬想要造谣他和天子的关系,还是想要造谣天子竟然违背科举公平的准则,给人开后门作弊,都绝对不能传出这扇门。
  “我不管你是什么想法,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子虚乌有。任何人敢传出去的话,自己掂量一下后果吧。”
  旁边跟着商南悬一起来的官员,都僵作一团,他们早就是冷汗淋漓。本来只是以为吹牛,发泄下情绪而已,没想到越扯越远,甚至扯到了龙椅上的那位身上。
  可看商南悬那样信誓旦旦,他们刚才居然还真的信以为真,但没想到这牛还没吹完,打假的人就来了。
  显然,比起商南悬这种,连皇帝面都没见过几次、早就已经失宠的状元郞,还是既位高权重、又得皇帝心意的丞相贺闻,更让他们信服。
  官员们连连拱手:“不敢不敢,丞相大人。今日大家都只是来用膳,绝对半个字都没有听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此最好。”
  商南悬看着如同墙头草一样,瞬间倒戈的同僚们,愤恨得咬牙,可他也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确实知道,他今天的这番话如果传到皇帝的耳朵中,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更加不敢跟贺闻硬碰硬。
  可没想到,本来就要转身出门的贺闻,突然又折返,来到商南悬的面前,强行将他身上的玉佩和手镯夺了去。
  商南悬死拽着不放,可惜根本敌不过贺闻的力气,反而还挨了好几拳,整个人十分滑稽地被踢倒在地上。
  “丞相大人这也算人臣典范?居然还光明正大当强盗?那都是陛下赐给我的!上面的图案都是真的,这回我可没有说谎!”
  贺闻毫不留情面,将刚才商南悬所说宋明皎赏赐给他的东西,通通都抢了过来,而且看起来还十分光明正大,有理有据,居高临下地说:
  “是否属实,我自然会去找陛下问清楚。免得属于皇室的珍品流落在外,坏了陛下的名声。”
  “你——”
  贺闻这才人模人样地施施然离开,手里面拿着他刚从别人那里抢过来的玉佩和手镯。
  一想到这是宋明皎赐下的,贺闻就嘴角不禁上扬,想要将手镯放在手心里,日夜欣赏。
  可转念一想,刚才这东西全都是在商南悬的身上,又瞬间觉得这东西沾染上了那人的污秽,愤愤地用袖子将玉佩手镯擦了好多遍,直至表面锃亮,这才满意地停手。
  “陛下所赐之物,自然应该放入府中,派专人管理,妥善珍藏。像商南悬那样的人,根本没有对陛下任何敬意,所以我才拿来,只有我才能替陛下保管好,对,没错。”
  贺闻回到他刚才的包厢里,也没有用膳的心情,跟同僚们打了个招呼后,便离开了。离开的路上,贺闻手里把玩着他夺来的玉佩和手镯,暗戳戳地说服了自己。
  可走着走着,都要到丞相府门口,贺闻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
  不对!他为什么刚才会那样,不顾身份地去抢天子所赐的玉佩和手镯?
  不对!他和宋明*皎本来只是君臣,听到有人在损坏皇帝的清誉,他心中愤怒自然是应该的。可为什么,他除了这种愤怒情绪以外,还有嫉妒、不甘和酸意呢?
  原本光风霁月、两袖清风、一身正气的贺闻,一边被自己脑海中的推断给震惊住,一边愣愣地站在丞相府门口,迟迟没有进去。连门口的门童都搞不清状况,前来询问。
  “大人不进府,是有什么吩咐吗?”
  贺闻神游天外,飘荡进丞相府,一边对着门童摆手:“今日闭门谢客,不要来打扰。”
  他想到今日在酒楼包厢门口时,听到商南悬对宋明皎的编排,一时间又推翻了自己曾经的判断。难道小皇帝真的对男人感兴趣?难道小皇帝真的跟商南悬有过一段?
  贺闻咬牙。
  那宋明皎也会像那天在寝殿中,只穿着薄薄的柔顺单衣,松松垮垮、衣衫不整地去见商南悬吗?商南悬那种目中无人的草包蠢货,居然也能见到宋明皎那样诱人美丽的模样?
  贺闻紧握拳头,深吸一口气,再次翻开了他这段时间没少看的《佞臣传》,挑灯夜读了一整夜。
  当天蒙蒙亮时,当朝丞相贺闻大人终于悟了:
  原来成为佞臣,不只是皇帝逼迫臣下,臣下也可以心悦皇帝。
  心悦皇帝不能叫佞臣,也不能叫男风,只是单纯的喜欢,勇敢地去爱而已,并没有对不起祖先,也并没有对不起先帝。
  经过一晚上沉思的贺闻,终于郑重地合上书,来到府中祠堂的方向。先是对着天拜了拜,是在拜先帝,又进入祠堂,对着祖宗的牌位拜了拜。
  然后贺闻理直气壮地焚了香,还理直气壮地跟先祖和先帝说:
  “先皇陛下、爹娘,我喜欢陛下,我会对他好,我现在是丞相,我自然才是最适合陛下的人。”
  自家丞相大人,自从昨日回来之后就一直神神叨叨的,现在又把自己关在祠堂里,久久没有出来。
  下人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瞅着就要赶不上上朝的时辰,这才颤颤巍巍地来到祠堂外面,小心翼翼地去呼唤贺闻。
  “大人,时辰快到了,您今日还去上朝吗?是否要休沐?”
  贺闻从蒲团上站起身:“去,当然要去。”
  因为这不叫上朝,这叫——去见他的爱人。
  *
  宋明皎并不知道,短短一天时间,反复撩拨贺闻的成效就这么厉害。
  他居然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胆大包天之人,自顾自地称作了“爱人”。
  贺闻叫昨日那些官员们,不许将妄议天子的事情说出去。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尤其是在京城之中,皇帝布下的耳目可不少。当天晚上,这条消息就传进宋明皎的耳中。
  暗卫在自己的脖子前,比了一个割喉的手势,请示宋明皎,要不要将那些妄谈甚至诽谤天子的人给处理掉。
  但宋明皎只是在烛台前面,将那封密报轻轻点燃,然后阻止了暗卫的请示,吩咐说道:
  “做得很好,继续盯着商南悬,有任何出格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朕汇报。至于其他人,派出人手去看着,如果确实有错处的话,正好一块都逐出京城。”
  暗卫领命下去。
  “系统,你瞧,这可是你们的男主先不安分的,我只是反击而已,不会也还要扣我的分吧?”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已经不吃宋明皎这一套了。
  【宿主,你难道真的没有刻意引导吗?】
  宋明皎非常无辜委屈地表示,他只是小小加了一把火而已。不过就是让人去商南悬面前,散播了很多他和贺闻相处的消息。
  依照他对商南悬那种人的了解,曾经他这位皇帝能把状元捧得那么高,舔得那么好,而现在的差距那么大,商南悬肯定会不甘心。
  商南悬做出什么事情宋明皎都不觉得奇怪,但是这人居然这么蠢,蠢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想要传他这位皇帝的谣言,也实在是让宋明皎觉得自己高估了那人的智商。
  这种男主唯一存在的用处,就是恰巧让贺闻碰见了,能帮宋明皎推贺闻一把。
  这下宋明皎倒想知道,他的丞相,会不会误会他曾经和商南悬之间的关系,然后有所行动呢?
  抱着这样的期待,宋明皎心情愉悦地来到了第二天的早朝。
  “陛下驾到——”
  宋明皎到金銮殿的时候,大臣们已经全数到达。除了宋明皎眼熟的贺闻以外,还有他的弟弟六皇子宋承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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