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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二次道别,送那个人到机场,虽知下周还会再见,但却意外得到了一个过去这些年从不曾奢望过的拥抱。
  第三次道别……就在后天了。
  林些暗自庆幸,虽然这次与孟献廷“重逢”的次数有点多,相处的时间也有点久,但只要熬过这个周末,兑现诺言,和孟献廷周日晚上,再吃顿湘菜,看个夜景,他就可以回归自己最初、最平庸的生活了——
  属于他的,没有孟献廷的生活。
  他和孟献廷……
  今后,应该也很难再有交集了吧。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也许还会萍水相逢——他不敢再像一开始那样,把话说死,但估计可能即使再会,也是在若干年后……
  当告别成为习惯,当分离成为必然。
  重逢反而显得离奇荒诞,再见亦无法幸免于难。
  也许只会萍水相逢。
  某个机缘巧合,某个阴差阳错。
  到达理发店所在的plaza,林些停好车,带着孟献廷坐电梯从地下车库上二楼。
  电梯里,孟献廷问:“你经常来这家剪?”
  “嗯,我的理发师叫Jenny,我找她剪了好几年了。”
  孟献廷笑了笑,说:“嗯,你一直很长情。”
  林些知道孟献廷是在暗指他年少时,一旦认准一个理发师,除非万不得已,就死活不会换的臭毛病——
  从高中时起,林些就一直习惯找同一个理发小哥剪头发。他亲眼见证小哥从初级美发师一步步晋升,没两年就各类总监名头傍身。大学第一年放假回家,他和孟献廷相约一起去理发,到店以后,方知人家早攒够钱,回老家结婚去了,结果就是孟献廷剪了,他死活没剪。
  林些犹记当时,自己如闻噩耗,为此还蓄发明志(实际上是懒得找新的理发师),直到开学回到北京,因为头发太长实在挡眼,才被孟献廷押解到学校附近的理发店,至此才寻获了他在北京的“专属理发师”。
  林些对孟献廷的弦外之音置若罔闻,拿出手机,查看Jamie路上发来的信息,漫不经心地说:“他们店里好几个理发师都很不错,你要是不想等,可以找别人。”
  他们之前每次一起去理发,如果接下来还有别的安排,孟献廷都会非常自觉、负有牺牲精神地主动提出找店里其他理发师剪,节省时间,不和林些一起在一棵树上吊死。
  “没事,我愿意等。”孟献廷说,“不找别人。”
  “嗯,好的。”
  林些也很懂奉献,可以勉强等一等孟献廷。
  电梯门开,林些先行一步。
  他低头看着手机,虽然Jamie会说中文,但毕竟是一个在这边土生土长的ABC,中文读写能力较差,所以信息发的还是英文。
  Jamie的三条短信,内容都很简单——第一条稍长,他为张漾漾因加班无法和他们明晚一起吃饭而深表遗憾,请林些和她“say hi”,并期待下次有机会和她再见;第二条虽短,却耐人寻味,Jamie表达他其实很高兴只有他和林些两个人,因为他有些话想对他说;第三条则一目了然——“See you tomorrow!”
  林些目光顿在第二条信息上,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Jamie的意思无疑是在说——“we need to talk”。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他想多了,因为自从Jamie从萨克拉门托回来,他们确实还没有二人独处过。
  “Jamie怎么样?”
  “啊?”
  “他找你有急事?”孟献廷始终错身半步,走在林些旁边,注视着他拧眉沉思的样子,关切中带着不屑,“瞅你脸拉的,又臭又长。”
  “呃……”林些狠狠瞪了他一眼,翻脸无情,“没事!”
  说着他推开理发店的门,见到走上前来迎接他的Jenny,立马笑靥如花,孟献廷欣赏着林些一瞬间的表情变化,神色终于渐渐柔和下来。
  Jenny是个贴心的韩国大姐,英文说得还不如徐恪好。她先帮林些把他的包存好,转头问他们两个谁先剪,只听孟献廷和林些不约而同地用英文说——
  林些:“我先。”
  孟献廷:“他先。”
  因为曾经的每一次,他们都是这样的顺序。
  被他们的异口同声惊到,Jenny喜笑颜开,热情洋溢地感叹道:“You two,are like,brothers,good brothers。”
  林些:“……”
  孟献廷说时迟那时快,再自然不过地一把揽过林些——像是做过千百次、习以为常的肌肉记忆,真的如好兄弟一般,一只大手煞有介事地拍了拍林些的肩膀,对着Jenny玩笑道:“Yeah,I’m always his big brother。”
  Jenny听了,笑得花枝招展,前仰后俯。
  林些实在无语,忍无可忍,像上学时一样,一记肘击直袭孟献廷肋骨——
  “嗷……!”
  孟献廷明显一愣,手上知趣地松开林些,捂在肋骨处,佯装吃痛,眼神却一丝一毫不肯放过他。
  他直视着林些的双眼,信誓旦旦说:
  “你忘了,我肋骨有伤。”
  第36章 得意忘形
  韩国城,L'amour Hair Salon。
  在孟献廷的全程观摩下,林些很快就剪完了。
  换孟献廷洗完头发,坐到椅子上,面前的镜子实时反射着后方沙发上林些的一举一动,让孟献廷想不关注都难。
  他看到林些低垂着头,在手机上不知道敲着什么,不一会儿,便起身出门,到外面打电话去了。孟献廷微微侧头,目光紧紧追随,透过硕大的玻璃窗,遥遥望着在走廊打着电话来回踱步的林些。
  是在跟那个破Jamie打电话么?
  孟献廷皱起眉眯起眼,试图捕捉到林些的神情,直到Jenny极其不好意思地、轻柔地将他的头掰正,他的视线才又被拉回到镜子前。
  Jenny看着镜子里的孟献廷,边比划边憨笑道:“Ah,straight! Yeah,straight!”
  孟献廷礼貌地与她相视一笑,心下慨叹,直不了了。
  挂上电话,林些看了眼时间,抬眸望向店里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的孟献廷。玻璃窗户上模糊映出林些影影绰绰的轮廓,和纵深处的孟献廷隐秘地重叠在一起。
  好久好久……没有见过那个人任人宰割(剪头)的样子了,林些眨了眨眼,微微一笑,颇觉新奇。
  他思前想后,觉得此时如果在店里等,很难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不往那个人身上飘。他估算了一下,距孟献廷剪完还需要一段时间,便径直走楼梯下了二楼,到一楼拐角处的一家韩餐店,等他刚刚打电话订的餐食。
  为了防止剪完头的孟献廷不按常理出牌,贸然提议再一起吃顿晚饭,林些福至心灵,防患未然,突发奇想可以提前点好外卖——这样一人一份,提着各回各家,谁都不用发愁晚饭,谁也别想饿着肚子,就当是感谢孟献廷连着两天给他点外卖的大恩大德了。
  林些越琢磨,越为自己这惊为天人的小妙招拍案叫绝,连连称奇。
  在韩餐店稍微等了一阵,林些取上餐,拎着两大袋子外卖往回走。
  他本以为时间安排得刚刚好,可等他爬楼梯走上来的时候,却发现孟献廷正面色铁青地矗立在理发店门口,一只手青筋暴突地攥着他的包,一只手嫉恶如仇地拨着电话。
  注意到站在楼梯口的林些,孟献廷一怔,果断按灭手机,疾步朝他走来,气势汹汹,沉声问:“你去哪了。”
  “呃,我去买,买了takeout,”林些不知道被哪来的杀气所威慑,做贼心虚,举起左手的袋子示意了一下,结结巴巴,“这份,这份给你买的,可以带回酒店吃。”
  “噢……”
  孟献廷薄唇紧抿,垂眸俯身,顺从地欲接过林些手里的外卖,帮他提。
  林些见他手里还帮自己拿着包,更加心虚,不自觉地躲了一下,谄笑道:“没事,不沉,我提着就行。”
  孟献廷伸出去的手一僵,讪讪收回,低声问:“怎么不接电话。”
  “呃,电话在兜里,没手拿……你结账了?”
  “嗯。”
  林些微微仰头,仔细打量着孟献廷新剪的发型,赞许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剪完了。”还挺帅。
  “嗯……”
  孟献廷丝毫不觉得快,事实上,当他一偏头,再寻不到林些身影时,那一刻席卷而来的慌张错乱,足以将他淹没窒息,接下来的时间就只有度秒如年。
  要不是知道林些的包还在这,他都要怀疑林些又抛下他跑了,差点顶着剪了一半的头发出来找他。
  或者……更有甚者,他跑出来找那个什么臭Jamie。
  顺着来时的路往电梯间走,林些瞟了几眼孟献廷摇摇欲坠的嘴角,实在忍不住,出声询问:“你……怎么了?”
  怎么不开心……
  剪得不满意?
  孟献廷哀哀切切地瞧了他一眼,只敢小声抱怨:“刚找不到你,着急。”
  “……”
  “下回要走至少和我说一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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