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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林些高中的时候,在QQ空间上写日记比较流行,他就无意间养成了在上面写“暗恋日志”的破习惯。少时零星几个字简单粗暴,多时也会絮絮叨叨直抒胸臆,只不过发表的时候永远都会设成“仅自己可见”。
  记的最频繁的时候要属高三那段时间,因为他的暗恋被迫沦为名不副实的“异地恋”——暗恋对象身处异地,加之自己备战高考的生活与刚步入大一开启人生新篇章的孟献廷完全脱节,他的压力和情绪无处宣泄,偷偷记这种永远不会被当事人看到的日记,就成了最好的纾解方式。
  这几年的时间里,他有幸亲眼目睹了孟献廷谈恋爱交女朋友,有时心里实在难受得受不了,也会瞎记几句自己当下的心境。
  但由于上大学以后明显懈怠了,完全没有高三时的警觉,林些好几次都忘了设置权限就直接发表了——幸亏他反应及时,在没人看之前就又改了回来,但还是把他惊出好几身冷汗。
  基于对自己未卜先知的清晰认知,林些断定这次孟献廷去美国,他很有可能会无数次重蹈覆辙,为了杜绝各类安全隐患,他索性一气之下就把QQ空间关了,谁都别看,再也不必担心公开发布。
  当然,林些的QQ空间的确有几篇权限公开的流水账日志,虽然短小精悍,但每每回看,他还是会被自己当年幼稚的笔触尴尬得五体投地,头皮发麻,所以这个解释足以让孟献廷信以为真。
  孟献廷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表示了然,林些趁机转移话题,“你下下周是几点的飞机?我可以去机场送你吗。”
  “当然可以。”孟献廷顺嘴告诉他航班号,林些在心里默默记下,他接着打趣道,“你别到时候在机场哭成泪人。”
  林些“切”了一声,傲娇地瞪他一眼:“我才不会,又不是再也不见了。”
  孟献廷余光瞥见他右耳耳垂上的那颗小痣,生机勃勃的,和他本人一样可爱,没忍住,直接上手胡撸了几下他的头。林些新理的发,后脖颈上方的头发被修得整整齐齐,摩挲在手上扎扎的,还挺舒服。
  孟献廷满眼笑意,逗他:“嗯,那就好。我们些些最勇敢了……嗷!”
  林些一身正气地收回胳膊肘,装作无事发生回过身,继续看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他不想让孟献廷看出,他其实早就被他手掌摩挲得耳根发红。
  他心想,这个人还是早点去纽约的好,眼不见心不烦,省得他在身边,整天害他浮想联翩。
  “噢对,我妈这几天还想叫你来家里吃饭呢。”孟献廷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顺手拧开递给林些。
  “好啊,谢谢阿姨。”林些熟练地接过水,喝了两口,认真地说,“你不在国内,要是叔叔阿姨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就直接跟我说。”
  孟献廷心里一暖——这是他最信任的兄弟,最要好的朋友。
  孟献廷看着他说:“嗯,谢谢你。”
  “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孟献廷笑着点点头,从他手里拿回水,也喝了几口,拧好瓶盖,放回包里,问,“你想好明天去长沙哪玩儿了吗?”
  “当然啦。橘子洲头,岳麓书院,五一广场……晚上还可以看烟花,我还搜了好几家湘菜馆子,反正你跟着我走就对了。”林些骄傲自信。
  以往二人出行基本都是孟献廷做攻略,林些无脑追随他的脚步。这次来长沙,虽然只住两晚,但林些为了表现他毛遂自荐想来旅游的诚意,主动请缨,大包大揽,负责安排明天一天市内的出行计划。
  “我看这两天天气预报说有雨,”林些还不忘提前打预防针,“但我带伞了。”
  “下点雨也好,要不然太热了。”孟献廷的肩膀不自觉轻轻倚着林些的,嘉奖道,“不错啊,还知道看天气预报了。”
  “那是!”林些得了便宜还卖乖,自觉地说,“今晚你们好好吃,我先去黄兴路步行街探探路。”
  孟献廷知道他是怕打扰他们室友聚餐,直接打消他这个念头:“你少来,晚上一起,我都跟他们说了,你要不来,川子非杀了我不可。”
  林些没说话,孟献廷见他面露犹豫,又说:“昊天和博子都是今晚的火车,一个回武汉,一个回青岛,你今晚不见他们,之后再见估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刘昊天和方博,孟献廷寝室的另外两个室友。
  大学四年,他们一寝室四个人的关系都特别好,这也是为什么毕业几个月后,即使分散在祖国大江南北,他们还要特地凑出时间来齐聚一堂,为孟献廷这个留学党践行。
  林些因为后面三年没少跑他们寝室串门,又有“荣誉室友”这个身份加持,那就万万没有人来都来了,还不一起吃顿饭的道理。
  可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外人,林些迟疑道:“可你们四个好不容易毕业以后再聚,我……”
  “不行,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孟献廷以不容他拒绝的口吻说。
  “呃……”
  孟献廷知道他吃软不吃硬,一不做二不休,开始装可怜:“再说,他们仨今晚肯定会往死里灌我,你舍得让我独自面对吗……”
  “……”林些思前想后,还是冷静地妥协了,也因为他对孟献廷的保护欲一瞬间被激起,他坚定地说,“嗯,那我争取让你少喝点。”
  他深知他们寝室另外三人是何等海量,有他在确实能帮孟献廷挡不少酒。
  结果当晚,孟献廷果不其然还是被喝趴下了。
  酒逢知己千杯少,他们四人都再清楚不过,吃过这顿饭,大家即将各奔前程,天南海北,下一次再聚齐,不知还要等到猴年马月。因此,所有人都拿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架势,把酒言欢,喝到酩酊大醉,才珍重惜别,潸然散场。
  林些因为不是当晚的重点关注对象,喝得比孟献廷少一些,他脚步踉跄地和王小川一左一右架着已经烂醉如泥的孟献廷回到酒店房间,二人合力把孟献廷扔到离门最近的单人床上。
  林些也被他们今晚的离愁别绪感染,趔趔趄趄地走到房间门口,与王小川作别。
  王小川是明天一早的火车走,他重重地拍了拍林些的肩膀,嘱咐说:“走了啊些宝儿,照顾好你廷哥。江湖再见!”
  林些郑重地点了点头。
  人与人的相处就是这样,聚散离合,再正常不过。
  三生有幸,能够在人生的某个阶段,同行一小段路,已是上天莫大的馈赠。他们挥手告别,说着再见,和对彼此美好的祝愿,却心里都清楚,下次再见,将不知何年何月。
  许着兑现不了的诺言,期待着成真不了的事。
  下一个要和孟献廷道别的人就是他了,他想。
  送走王小川,林些拖着灌铅的脚步走回床边,却见刚被放倒的孟献廷不知何时醒了,正在匍匐地下床,颤悠悠地要起身。
  林些赶忙扶住他,努力扛住他压向自己的半身重量,急匆匆又慢吞吞地说:“别,别起来了,川哥刚走……”
  孟献廷不理他,醉醺醺地靠在他身上,脚步虚浮,腿打着弯要往外走,林些都分不清自己是搀着他在走,还是被他推着往前走,他使出浑身解数撑着比他人高马大的孟献廷不让他倒。
  “你要去哪。”
  “尿……尿。”
  “……”
  第22章 一败涂地
  窗外阴雨绵绵,整座城市都像笼罩在灰蒙蒙的梦中。
  林些确认孟献廷能勉强站稳后,就正人君子般关上了洗手间的门,头重脚轻地在外面等。
  他遥遥望着窗外如丝线般剪不断理不乱的细雨,开始为明天的出行计划隐隐发愁,直到洗手间里传来的水声比外面的雨声还大时,他才惊觉——
  不对!
  林些一把推开洗手间的门!
  天……
  “孟献廷!”
  林些惊呼一声,跌跌撞撞冲进去,一把拉开淋浴间的门,用尽全身力量支撑住里面东倒西歪的孟献廷!
  ——这个人居然不知什么时候把衣服脱了,正凭借本能,尽心竭力,给自己冲澡!
  花洒的水压出奇的大,林些整个人一瞬间被浇透。
  他勉勉强强扶住一丝不挂的孟献廷,伸长胳膊费力关上门,防止水花飞溅,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真爱干净!”
  他一手揽过孟献廷劲瘦的腰,把孟献廷一边臂膀整个搭在自己肩上,以此借力,另一只手捧住他早已打湿的脸,把他神志不清的脑袋靠在淋浴间光洁的玻璃墙上,防止他一个没站稳,一头砸穿旁边的玻璃隔断……
  “……喝成这样,站都站不稳!还想着洗澡!”
  见他整个人将将保持住平衡,不会滑倒,林些悬着的心才终于松懈下来。
  一番折腾下来,他已汗水涔涔,浑身湿透,全身衣服湿哒哒地黏在身上,狼狈不堪,身上还挂着个醉生梦死的孟献廷。
  林些今晚也喝了不少酒,此时虽尚能维持清醒,但血气上涌,越说越来气:“喝酒以后,不能马上洗澡!你这样怎么洗!摔倒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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