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直升飞机什么的,实在是有点太超过了。
  但郜泊崇来看自己,总是好心,自己如果表现得太抗拒,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汪稚调整好心情,微笑道:“我就是怕你太辛苦。”
  郜泊崇不知道读出他的言不由衷没有,没说什么,只是笑了笑。汪稚以为他答应宁如寄住下只是客套话,结果晚上,李云真的多送了一套被子和枕头过来。
  汪稚:……
  汪稚狐疑地看着郜泊崇:“你真要住下?”
  “你们导演不是说了,小别胜新婚。”郜泊崇已经换好了睡衣,在床边坐下,拍了拍自己的膝盖,“过来。”
  这里隔音效果好不好啊?
  汪稚有点心虚,但又有一点小小的期待,慢吞吞走过去,在郜泊崇腿上坐下,很顺手地搂住郜泊崇的脖子。
  郜泊崇挑了下眉,亲了他一口说:“别急,现在不做那个,你先下去。”
  ……
  不做他拍什么腿,还亲自己!
  显得自己像个小色魔。
  汪稚脸都红了,从郜泊崇腿上跳起来,气鼓鼓地在一旁坐下。
  看他生气,郜泊崇倒是笑了,弯腰下去,拉住他的脚踝,将汪稚的腿拉上来,搭在自己的膝头。
  汪稚挣扎一下,歪着头看郜泊崇:“干嘛?我今天很累了,不做。”
  他刚洗完澡,身上温度比平常要高,清冽微妙的香气漂浮,混杂着山中冷而凛冽的空气,似是寒夜里开着的花,香艳无声。
  郜泊崇握住他的脚踝,感觉手指微微陷入那光洁柔软的肌肤,香气也顺着皮肤漫溯了过来。
  “我知道。”郜泊崇手指划过他的小腿,“被蚊子咬了?”
  汪稚“嗯”了一声,抖了抖:“痒。”
  郜泊崇摸他的蚊子包干嘛?
  “山里蚊子毒,我让李云记得带药,他没给你?”
  汪稚往后躲,但是郜泊崇手抓得很稳,他躲不开,只好手撑在床上,咬着唇说:“给了……”
  “那怎么没涂?”
  “哎呀我忘了嘛。”汪稚怕郜泊崇怪罪李云,把责任推到自己头上,伸手去拿放在床头的药,“我现在涂。”
  可郜泊崇轻而易举地按住了他,将药取了过来:“我来。”
  微苦的药味极为清爽,打开后,一下子就将室内香甜的气息压了下去。汪稚的小腿修长,骨骼莹润,雪白肌肤上,多了星星点点的红印,他昨晚睡觉的时候,无意识地挠破了几颗,现在结了痂,看起来有点可怜。
  郜泊崇将药膏涂在蚊子包上,清凉的触感立刻驱散了令人不适的瘙痒,汪稚下意识舒了口气,听到郜泊崇问他:“和你的学长关系很好?”
  汪稚不疑有他,懒洋洋回答:“还好。学长人缘好,好像和谁关系都不错。那时还给我留了电话,让我考上大学去找他。”
  “你怎么没去?”
  今日遇到徐又颐的情绪波动已经淡下去,汪稚语气很平淡地说:“没考上呀。学长是京大的,我就考了个普通大学,怎么好意思去。”
  郜泊崇说:“我记得你是下水救人发烧,高考失利了?”
  汪稚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沉默一下,用一种很随意的语气说:“好人没好报,早知道当时就不下去救人了。”
  可郜泊崇看着他,似乎能看穿他心里在想什么。
  汪稚垂下眼睛,不去和郜泊崇对视,视线里,是郜泊崇的手指,指节粗大,手指修长,充斥着分明的雄性特质。
  汪稚有些怕这样的人,因为他从小就瘦,长的又精巧,小时候被人喊小姑娘,上学之后,也总和这种过分高大的男性相处得不好。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对郜泊崇很畏惧,大概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性,并不是他长大了就可以改变的。
  但偏偏在高考前,在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他跳下水,救了一个自己最为畏惧厌恶的男人。
  如果没跳下水就好了。
  汪稚仰着头,漫无边际地想。
  可自己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
  “嘶——”
  汪稚忽然倒抽一口气。
  郜泊崇的手,正重重揉搓过他的小腿,听到他吃痛发出的声音,郜泊崇说:“你今天和宁如寄爬山了?肌肉这么僵,不拉伸开,明天更疼。”
  汪稚疼得龇牙咧嘴,艰难道:“轻点……”
  “这里疼?”郜泊崇却力道更大,“忍着。”
  汪稚忍无可忍,直起身子刚要反抗,郜泊崇忽然把什么塞到他手中,汪稚下意识看了一眼,就见是一只首饰盒,打开来,露出一条满钻机械表,玫瑰金表壳,在灯光下流光溢彩,晃得人眼睛生疼。
  ……
  汪稚又软了回去。
  郜泊崇问:“疼的厉害?”
  汪稚抱着手表,文文雅雅回答:“还好。”
  郜泊崇送的东西没有便宜货,以汪稚天天钻研奢侈品的眼光来看,这手表一定超过百万了。
  百万的东西抱在怀里,他心里比蜜甜,疼不疼的,忍忍就好。
  他捧着那条手表,脸上的笑容很真诚,比对着郜泊崇要真心得多。郜泊崇本来应该不悦,刻看着他的笑,心却很柔软,就好像只要他开心,自己也就开心。
  等替汪稚上完药,又拉伸完毕,郜泊崇起身说:“我去洗手。”
  汪稚又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新手表,趿拉着拖鞋跟在郜泊崇身后,黏黏糊糊地从后面搂住他的腰:“老公,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洗手台前,水龙头开着,水声溅入大理石的洗手台中,发出清脆的声响。汪稚捂住嘴,半靠在那里,手指痉挛似的抓住郜泊崇的头发。
  郜泊崇半跪在他身前,双手掐着他的腰,像是摘下树梢果实丰盈的葡萄。
  汪稚无力地仰起头,颈部与下颌拉出一条诱人香艳的弧度,声音也似哭泣,却又带着无法形容的欢愉,雪白面上飞起红晕,和落下的汗水,一道揉做烟霞。
  一晌贪欢。
  天亮时,直升飞机的声音很早就响了起来,汪稚却睡到了闹钟响起,才不情不愿地揉着眼睛醒来。
  今天还是不拍戏,宁如寄说要带着大家一起沉浸式体验一下大自然,现在在山上转来转去找灵感,等傍晚回到住处,又带着大家一起在院子里吸收天地精华。
  ……
  宁如寄真的是华侨吗?
  怎么感觉比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还迷信。
  不过汪稚很庆幸,还好郜泊崇昨晚替他按摩拉伸,不然今天他肯定跟不上宁如寄的脚步——
  他一直跟着,宁如寄还很惊讶,但对他的眼神也火热了不少,分明是十分满意,他的体力如此之好。
  汪稚第一次跟着宁如寄拍戏,也听说过他的习惯,剧本只有大纲,全部的灵感都在他的脑子里,直到拍摄时,才会告诉演员。
  所以汪稚只知道自己要演一名哑巴少年,但具体背景和故事内容一概不知,连自己是男几号都不知道,等宁如寄剪出来成片,说不定他只有一两个镜头。
  那也可以。
  能在宁导电影里卤面,对他这种小演员来说已经是一种难得的荣耀了,多一点少一点都是历练啊。
  但说不定自己让宁如寄满意一点,剪的镜头也能多一点呢?
  汪稚心态很好,混在人群里,闭着眼睛,装作自己在体验大自然,吸收能量。
  旁边有人忽然站过来,汪稚悄咪咪睁开半只眼睛,就看到徐又颐正在看着自己。
  大概是没预料到汪稚会突然睁眼,徐又颐表情有些奇怪,看着他,专注到有些恐怖。
  但只要那么一瞬间,徐又颐很快就调整了表情,又成了汪稚熟悉的温和体贴的学长,调侃道:“偷懒?”
  被抓包了。
  汪稚有种上学时候不好好听课被当场抓获的感觉,眨眨眼,小声说:“学长,不要告状。”
  徐又颐笑了起来:“那你要贿赂我一下。”
  等解散时,汪稚跑去买了两罐可乐,分给徐又颐一罐:“一瓶可乐够贿赂了吗?”
  徐又颐平常不喝这种碳酸饮料,但汪稚递过来时脸上还带着笑,他下意识就伸手接住,汪稚已经将自己那罐拉开,痛痛快快地仰头喝了一口,精巧的喉结上下滚动,被日光晒得有些红的面上,笑容十分明亮。
  徐又颐忽然想起昨夜。
  他住在汪稚隔壁,隐约听到的声音,像是风吹过花瓣,拂过香艳缥缈的影子,一点点的泣声,烫得人心头发痒。
  是汪稚的声音。
  是汪稚在丈夫身下,水乳交融,婉转承欢。
  明明他们现在离得那么近,可自己却再也不能说出想要说的。
  徐又颐转过头去,也将冰冷的可乐灌入喉中。
  汪稚看看时间,又仰头看天。
  也不知道郜泊崇今天还会不会来了。
  徐又颐问:“在看什么?”
  汪稚随口道:“今天天色不错,适合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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