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慕 第50节
瞒着他,偷偷见面。
保不齐哪天旧情复燃。
为了他的家庭和谐,还是让高行舟去监狱里待着吧。
她已经松口,答应和他生个宝宝,但因为高行舟的事他们又吵架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发这么大的火,这次——因为高行舟,她又生他的气了。
她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因为别的男人就不让他碰她,对他说难听的话,还打他巴掌。
反正在她眼里,他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既如此,就按照他的意愿来吧。
“顾太太,你一定要我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吗?”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眼睛,“话说的太直白,会很刺耳。”
“你瞒了我这么多事,我现在只想听明白话,哪怕刺耳。”
顾衍南的眼神变暗,淡淡道:“明白话就是,我让你乖你就只能乖,如果你非要跟我闹的话,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达到让你乖的目的,你觉得我要是出手对付温氏,你那个刚从监狱里出来的大哥,能撑得住多久?”
温夏的瞳孔骤然一缩。
“除了温氏,你在意的人也不少,你的哥哥妹妹,你那个戴眼镜的学长,还有你的好闺蜜,让我想想,从谁开始好呢?”
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顾衍南的语气缓了缓:“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你不乖的前提上,只要你乖乖的,我什么都不会做,我会像这一年多一样,对你好。”
温夏仰脸看着他。
“这一年多,我们相处得挺好的,你不是过得也很开心吗?我们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遛狗,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今晚的事你就当没发生,我们还和以前一样,怎么样?”他用的是商量的语气,却难掩话中的威胁。
她看着他的眉眼,温淡深沉,是她熟悉的模样,但却让她觉得陌生恐惧。
实话听起来果然刺耳。
这一年多,她确实过得很开心,可以说是她从小到大过得最美好的一段时间,美好的像一场梦,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梦醒。
但既然是梦,早晚有一天都会醒来。
心中像是扎满密密麻麻的针,尖锐的刺痛蔓延到全身每一根神经,她不该任由自己沉溺的,此刻心痛的感觉,糟透了。
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有代价,如果没有那一年多愉快的相处,她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难受。
人果然不能违背理智做决定,她人生中唯二的不理智,都用在他身上,也都尝到了什么叫自食恶果。
激烈上涌的情绪慢慢平息下来,但不是安抚的效果,而是身体长期训练形成的条件反射。
她该和他离婚的,不能再待在他身边,她会变得痛苦,但她该怎么提?他今晚这番话,已经说得足够直白,她如果做出让他不高兴的事,他会拿她在乎的人开刀。
就像当年对梁从音下手一样。
她丝毫不怀疑他说到做到。
他话说的难听,但都是事实,大哥在监狱待了这么久,早已不是顾衍南的对手,他如果动怒,她身边的人都会遭殃。
太糟了,她惹到了一只疯狗。
温夏全身被一股强烈的无力和茫然席卷,这让她本能地想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慢慢思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你去洗澡吧。”她生硬地结束话题。
顾衍南眯了眯眼:“你不跟我闹了?”
“嗯。”没什么好闹的,闹又解决不了问题,她该做的是想到解决办法。
应完,她又想到高行舟的事,最后问了一遍:“你能高抬贵手放过高行舟吗?他如果因为我进监狱,我会愧疚。”
顾衍南冷漠道:“不能。”
温夏没什么意外,“我知道了。”
顾衍南等着她的下文,但她没提,只是道:“你去洗澡吧,我先睡了。”
-
“砰”的一声,浴室门关上。
温夏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出神地想,她需要在他洗完澡之前睡着,这样就能不用立刻面对他。
她很想待在没有他的房间,但不管她去哪儿,他没在卧室看见她,会挨个房间找她,不可避免会有新一轮的争吵。
她没有力气折腾,先这样吧,明天再说。
于是她把灯关了,只留了他那边的一盏小夜灯,然后把被子拉过头顶,侧身面向阳台,闭上眼睛。
半分钟后,她睁开眼,看着左手手腕上的翡翠玉镯,还有无名指上的戒指。
戒指是他生病那天,他趁她睡着给她戴上去的。
两个圆圈,一大一小,就像两把手铐。
只是戴了太久,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也是个很糟的东西,潜移默化中把不适变成适应,再到最后的难以戒掉。
温夏盯着左手看了几秒,掀开被子,踩着拖鞋去衣帽间,把翡翠手镯和戒指都取下,放回珠宝台里。
……
顾衍南从浴室出来,看到的就是她单薄的背影,心脏莫名缩了下,他快步走到床边,上床,从身后抱住她。
温夏没睡着,她吃了几粒褪黑素,但效果不佳,还是没能在他出来前睡着觉,但她实在不想理他,只好装睡。
可惜她不是专业演员,顾衍南一眼便发觉她没睡着,抱着她的力道紧了紧,低声问:“你生气了吗?”
她每次生气,就会背对着他睡,不理他。
温夏闭着眼睛,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顾衍南的眸色暗下去,力道又一寸收紧,“我知道你没睡,说话。”
他真的太烦了,她生不生气,又不会改变什么,是她生气他就能放过高行舟,还是能把威胁她的话收回去?不会,她如果和他针锋相对,他只会更强势地逼迫她。
她以为这一年多他在慢慢改变,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他永远不会变,永远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强势姿态。
温夏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疲倦地道:“我困了,想睡觉。”
顾衍南眼神更暗,扣着她的腰将她翻身和他面对面,半强势半妥协道:“睁眼,陪我聊五分钟再睡。”
温夏很想说“别烦我”,但想想这句话肯定会引起更持久的争吵,而她现在没有一丁点的力气和他吵架。
权衡一番,她睁开眼,语气平静地问:“你说吧。”
她的态度和语气同样的平静,好似他们刚才没有争吵过。
顾衍南双眸紧锁着她的眼睛,盯着她良久,缓声道:“刚才我的话有一多半都是气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不会对你家人做什么的,你可以放心。”
“嗯。”
“让沈琴舒接近你,跟温氏合作,我是想帮你,但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才暗中这么做的。”
“嗯。”
顾衍南看着她冷淡的模样,提了口气:“至于高行舟,只要你答应再也不跟他来往,我会考虑放过他。”
“好,谢谢你。”
他们这一年多不是没吵过架,他这幅姿态已经算得上服软了,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但她不开心,他服个软也没什么。
比起和他争吵,他更不喜她的冷漠。
就像现在,她明明被他抱在怀里,却好像之间有一道她设置的无形的屏障,将他阻隔在外。
顾衍南的喉结滚了滚,亲了亲她的额头,嗓音温柔得像情人间的低喃:“别生气了,好不好?”
“嗯,”温夏问他,“我能睡了吗?”
顾衍南喉咙一紧,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你又要不理我了吗?”
第37章 是不是他做什么,她都不……
温夏眼神平静地看着他:“我在理你。”
他问什么她答什么, 她哪有不理他?
顾衍南:“……”
知道她在刻意回避他的问题,顾衍南没有逼她回答,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 嗓音温柔到极致:“有什么不高兴的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不要憋在心里,难受的是你自己,嗯?”
温夏的心脏毫无缘由地抽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是有问题的,她不会处理矛盾,因为她几乎不会和人有冲突,细想活了近三十年,吵架的经历都是顾衍南给的。
去年, 她得知他背着她把林沨“劝”到海南,当时两人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事后,他也像现在这样服软, 那时候她的心中就响起警铃——她该慢慢抽离了, 但最终还是没有。
说不上是因为他的软硬兼施, 还是因为……不舍。
她很少会把她和顾衍南的事告诉外人,那次她很苦恼,就简略地告诉祁源, 因为学长生活在一个和谐健康的家庭中,很擅长处理亲密关系。
祁源当时给她的建议是,他们应该开诚布公地把这件事严肃地谈一谈,她要把自己不满的地方说出来, 换取他“不会再犯”的保证和解决方案。
这对温夏来说无疑是困难的,以往她遇到不满的事,都是直接解决让她不满的那个人。
可顾衍南显然不是她随意能解决的, 她认真思考许久,认为祁源说得有道理,她应该克服心理障碍,所以她鼓起勇气把林沨的事和他从头到尾掰扯清楚,她说她不想他背着她做一些让她不舒服的事,就好像身后随时站着一个人,不知道是会在你跌倒时扶你一把,还是猝不及防地捅你一刀。
他当时答应过她不会再犯,可依旧我行我素。
接纳一个人完全地侵入她的生活,对温夏来说本就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她努力克服心理障碍,她以为他也在改变,可他只是在哄骗她。
说不定哪天,又会曝出一个她不知道的雷。
往后不过是无限重复“林沨”那件事。
他只是说得好听,实际上根本不会改,他的性格就是如此,无法用单纯的好坏形容。
或许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全心全意包容他顺从他的顾太太,而她注定无法做到。
现在尚有新鲜感,等再过几年,就只剩下互相折磨,到渐行渐远,再到相看两厌。
她必须要抽离,现在还不算太糟,至少她还没有陷到离不开他的地步,至少他们没有孩子,不需要让孩子来承担他们这对父母的不成熟。
不想指责他什么,也不想和他争吵,温夏轻声说:“睡吧。”
说完,她闭上眼睛,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昏暗光线下,顾衍南看着她纤瘦的背影,有种想把她掰回来接着“吵”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