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 第70节
明怡视线落在他手间那对银环,脸色微变,指着银环问他,
“家主,这不是……寿宴当日展示的那对银环么?”
“假的。”裴越与她坦白,“那贼子好生狡猾,锻造了一对一模一样的银环,将真的给换走了,若非陛下也曾仿制过,叫那工匠测算过重量,否则轻易辨不出来。”
说话间,已牵住她的手往廊内迈。
明怡看着他闲庭信步的模样,心里凉了一截,不动声色陪着他进了屋。
彼时,书童照旧上了茶,也将一壶酒搁在明怡身侧。
裴越净了手,拿着银环回到书案后落座,蓦地抬眸,便见明怡已迫不及待拔开酒塞,自顾自斟了一杯酒,“家主,你喝么?”
裴越没做声,除非她喂,否则他才不喝这劳什子……
明怡今夜实在没心思喂他,一面饮酒,一面思索对策,倏忽间见裴越一直盯着她瞧。
明怡不解其意,指着那酒壶,“家主,我觉着咱们府上的酒窖可以再丰富丰富品种。”
裴越捏着一沓文书,凉凉笑道,“比如什么?”
“比如烧刀子,西风烈。”
“做梦!”
一头呆鹅,他都暗示了她好几眼,她竟毫无所觉。
明怡面色泛苦,比了比手中酒盏,“这女儿红当然是好酒,只是少了一分霸烈。”
女儿红入嘴醇香后劲无穷,可惜不如西风烈和烧刀子够劲。
“长孙陵府上都有,咱们府上总不能逊色于人吧。”
这一招果然奏效,提到长孙陵,裴越就不得不防着她又偷偷与旁人约酒,实在是拿这小混账一点法子也没有,裴越扬声道,
“来人。”
书童应声进屋。
裴越吩咐道,“去酒窖递个话,叫引进些旁的酒类,比如烧刀子,西风烈。”
书童应是。
明怡乐得咧嘴直笑。
“再唤游七进来。”
游七是裴越暗卫首领之一。
明怡笑不出来了。
少顷,那名黑衣侍卫进了屋,得知主母在里头,进来后不敢抬眸,单膝着地朝裴越拱手,“家主。”
裴越径直将其中一个银环交给他,“安排人查一查京城各地铁铺,找到是何人仿造此环。”
裴越手里有一份名录,从巢正群拿到双枪莲花始至最后失盗,所有接触过双枪莲花的人员均赫然在列,只待顺藤摸瓜,便能敲定真凶。
“此外,再调集几位高手去一趟西州天山一带,我要知道莲花门传人的下落。”
双枪莲花本就出自莲花门,只有他们方有本事锻造出以假乱真的银环,双枪莲花销声匿迹三年之久,保不准莲花门的人已追到京城,意图拿回宝物。所以,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遵命!”侍卫双手恭敬接了过来,随后退出书房。
明怡坐在炕床上听着,急得心咚咚直跳。
这便宜夫君果然不好对付,无比精准地抓到了要害。
这一查下去,青禾便要露馅了。
不行,她得尽快通知青禾,前去铁铺切断线索。
酒尚未喝完,便急急忙忙回去,容易叫裴越起疑,为今之计,只有速战速决,好借口回去洗漱方能脱身。
于是明怡故技重施,叼着半杯酒,施施然往裴越的桌案摸来,裴越余光早发觉了她的动向,佯装不察,照旧翻阅文书,明怡见他无动于衷,大着胆子从旁侧挤进他怀里,跨坐在他身上,用身子挡住他视线,眉目逼压上他的脸,
“家主,你是不是忘了今个是什么日子?”
雪白贝齿轻轻咬着酒盏,清湛眼神牢牢锁住他,舌尖往前一挑,蹭的那酒水微晃,宛如吹皱的一池春水。
裴越忍耐着那刺鼻的酒气,注视近在迟尺的眉眼,定声回她,“没忘。”
“没忘,那回得这般迟?”
她直勾勾将酒盏往前一送,逼着他咬住另外半边,下颌稍稍一顶,酒水顺着茶盏流淌进他唇腔,迫得裴越抿了几口,他再度呛得俊脸泛红。
明怡见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捏着酒盏退开少许,酒盏往唇边送,一口饮尽,指尖一弹,酒盏被她弹得跌落在桌案,滚了好远,方停下。
全程眼神没挪开他半分,像极了酒楼里那浪荡子,眼梢眉间全是风情,灯色流淌进她眼底化作灼灼烈火一道吞噬住他,明怡往前揽住他双肩,含住他唇瓣,“家主不许我与旁人约酒,又这般不能喝,怎么办?好歹平日陪我多饮几盏,慢慢便适应了。”
裴越咳得喉咙疼,心想他何苦受这份罪,额尖与她相抵,解释先前那句,“我被陛下留在御书房,耽搁了,不是故意放你鸽子。”
就她这馋样,为了口酒,估摸早等在这了。
“往后别在外头等,进屋来,这里比外头暖和。”
明怡唇角牵出一抹笑,等的便是这句话。
唇瓣从他嘴边移至他下颌甚至喉结,“今日家主晚了,是不是得罚一杯?”
湿热的唇在那锐利的喉结轻轻一掠,如同拔开火山口子,令岩浆四窜,裴越深吸一口气,控制不住将她往怀里一扣,拖住她腰身抱着人大步入内,“方才不是罚过了么。”
裴越书房内室是一张架子床,四周无遮,只一小几搁在旁边,供他停放茶水或灯盏,身影双双跌进去,带出一阵风浪扑灭了唯一的那盏灯,屋子一瞬暗下,裴越顶开她膝盖,将她压在枕褥间,徐徐亲吻她唇角耳珠,一点点掀开系带,慢慢摸索,好似并不急。
明怡却急,
不能陪着他这般慢慢耗,侍卫已然出了门,只消去一趟户部,将市署名册调出来,便能盘出京城有多少家铁铺,不过一日功夫便能查到城南那家。
今夜,最迟今夜,青禾必须去一趟南城。
主意已定,明怡搂抱住他瘦劲的腰身,唇齿间的纠缠咧咧不休,按着他身子慢慢将他推下去,换了个身位,
“家主,我这发髻是嬷嬷给盘的,若是乱了我可不拾掇不好,不如今日换我吧。”
她欺在他身上,居高临下。
哪个男人能经受得住女人这般撩拨,更何况是平日再自持不过的人儿,裴越忽然蓬生一点坏的念头,想看她春潮满面,摇曳多姿。
双臂揽住她腰身让她慢慢坐上来。
廊角的灯芒从檐下透进,暗黄的光晕如胭脂染上她侧脸,乌浓的鬓发,清致的眉目,还有那带着酡光的唇,每一处皆是极致诱惑。
她像船儿一般漾。
衣裳半褪不褪,裹着一腔凌乱的呼吸,乱窜的酒香,靡丽难当。
明怡注视着他那双沉静的眼,眉梢间那一抹清贵好似怎么都抖不落。
他怎么还不好?
她到的更快,身子很快软下来,裴越钳住她双臂不等她松懈很快捆住她反客为主,一阵疾风骤雨,终于双双失控。他如陷入旋涡般,被她深深一吸。
巨浪狂滚而来一瞬将他给淹没,又在拍岸时回旋出一缕浪花嵌在他骨子里,久久挥之不去。
感觉太好,裴越拥紧她,舍不得撒手。
可明怡却是等不及了,攀着他宽阔的肩臂,哑声道,“我身上黏糊糊的,想去洗。”
裴越想都没想答,“我唤嬷嬷送水来。”
明怡摇头,找借口道,“这几日府上人多,传出去我怎么见人?”
言之有理。
裴越只得松开手退开身,出来那一瞬,明怡甚至能察觉到他的不同,双双有些尴尬,正因为这份尴尬,叫裴越不曾注意明怡的不对,明怡匆忙收拾衣裳,用斗篷遮住大半张脸,疾步离去。
迎面寒风拂去她面颊的热浪,人一时还没缓过来,至长春堂门口,明怡稍稍吸了一口气,尽量平复身子里游走的那股酸软,打帘进屋,将斗篷掀开,付嬷嬷一眼瞧见她透湿的鬓角。
这一晚去书房那般久,干了什么已是不言而喻。
付嬷嬷压下心头的惊浪,忙道,“少夫人,奴婢这就去给您备热水。”
“哎。”明怡目不斜视进了东次间,“让青禾进来一趟。”
“好嘞,您等着。”
付嬷嬷沿着浴室的甬道出了正屋,对着后罩房廊下的小丫头招招手,示意她去打水,一面往后院西厢房走来,也不敢进青禾的屋子,只立在廊下唤了一声,“青禾,少夫人叫你过去。”
青禾正在房里打坐,闻声二话不说往正屋来。
明怡坐在圈椅里喝茶,披风仍罩在身上遮掩那一身的凌乱,饮了口热茶缓了缓嗓,对着迈进来的青禾,冷静吩咐,
“裴越从奉天殿拿回了咱们那对银环,准备去查城中铁铺,你现在就去城南,想法子捂住那铁匠的口。”
青禾惊了一眼,脚步还未立定,听了这话,掉头离开。
“姑娘放心,我一定办妥。”
明怡交待完毕,松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身上冷飕飕的,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没多久,付嬷嬷捧着一碗参汤进屋,“少夫人,这是熬好的养生汤,您快些趁热喝了。”
“水备好了吗?”
“婆子们正在提水,很快便好。”
“辛苦了。”
“这算什么,不辛苦。”
伺候明怡可是府上最轻松的活计,进门这么久,这位少奶奶从未红过脸从未骂过人,好东西大家伙一起吃,赏赐也丰厚,府上那些管事嬷嬷们都恨不得将自家女儿往长春堂塞。
明怡安心坐下喝汤,不得不说,这段时日体力有所恢复,得多亏了婆母这十全大补汤。
坐了片刻,浴室那边传来响动,“少夫人,水放好了。”
明怡便撤下披衫,前去沐浴更衣。
她极少叫人伺候,今日亦是一人洗好,便穿戴整洁出来了,着实有些累,顾不上等青禾,明怡便上了榻,今夜在书房做过,不确定裴越会不会来后院,明怡随意躺进去就没动了。
大约小憩了片刻,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
是裴越。
明怡撑起半个身,正待开口,一只修长的手臂探进,撩开半幅床帘,他立在床沿,长身玉立,目光撞进彼此的眼里。
方才抽身太快,都有些意犹未尽。
“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