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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 第4节

  又一人道,
  “家主执意让她上族谱,我等也无话可说,只是据我所知,新妇并无嫁妆,这么一来,嫁妆单子就不用上了吧。”
  裴氏家族有一宗家规,任一新妇过门,嫁妆单子存一份在戒律院,为的就是提防婆家侵吞妇人嫁妆,这是裴家风骨清正的表现之一。
  李明怡那张嫁妆单子本就是裴越给的,现如今还用来提防裴越,长老都替裴越憋屈。
  裴越头疼道,“我缺那点银子?”
  林林总总议了好几项,长老们铩羽而归。
  最后长老们苦着脸望向荀氏,“那中馈不急着交吧?”
  让一个没见识的乡下丫头在裴家指手画脚,恐坏了家门清贵。
  这回就是裴越也沉默了。
  体面要给,至于管家权,就得慎重了。
  裴家族务繁重,内里乾坤不亚于朝廷六部,等闲人物接不住。
  他侧眸看向荀氏,
  “此事还请母亲慢慢斟酌。”
  言下之意慢慢考量明怡,再行培养。
  荀氏颔首,“我心中有数。”
  明怡压根不知自己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请到了祠堂。
  裴家的祠堂进深很长,几根雕花大柱矗立其中,没有帷幔,也无靡丽的香烟,开间阔气,面北一侧的墙下陈列裴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此刻烛火已灭,沉香袅袅。
  一位长老先诵了祝词,再引着裴越和明怡上香,另一位捧着一牒厚厚的簿册,宣读裴家家规及宗妇之责。
  裴越立在堂中身如青松,静心细听,明怡垂手站在他身侧,听得头大。
  当然也没听进去,只知这裴家宗妇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一段冗长的诵读结束后,长老将族谱在香案下摊开,裴越亲自上前提笔,在自己名讳下签上明怡的闺名,先按了私印,随后递给明怡,让她也按个戳。
  明怡一手负后,指腹静静抚触着“李氏明怡”四字,目露深色。
  那真正的李明怡乃林间自由鸟,又岂愿受这深宅侯门之困?
  所……她来了。
  第3章 丈夫的风度
  上好族谱后,裴越回了内阁,明怡先送婆母回春锦堂,半路青禾来接她,一道返回长春堂,进了院中,廊下付嬷嬷正吩咐小丫鬟清扫院子,见明怡回来,连忙迎上来,
  “少夫人,这个月的月例发下来了。”
  明怡微愣,“还有月例?”
  主仆数人一边说一边进了屋子。
  堂屋正北的四方桌上,搁着一方紫檀锦盒,付嬷嬷将锦盒打开,里面是这个月的月银。
  明怡不紧不慢在桌旁落座,青禾替她斟了茶,明怡不急着吃茶,瞅了一眼那匣子,问道,
  “这是多少银子?”
  “一百两。”
  明怡微微吃了一惊,“这是我们长春堂一月的吃穿用度?”
  来了这几日,她也觉出裴家的富贵来,不说旁的,单就这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就不少,房里几个大丫鬟,外头还有二等三等的小丫头,其余仆妇嬷嬷更是不可胜数。
  每日的吃穿亦是不俗,就拿她来说,一顿至少四个大菜,两个汤,外加几碟子小菜,粗略一算,一百两够一院子一月嚼用。
  付嬷嬷闻言反而笑了,摇头道,
  “回少夫人,这是您一人的月例,也就是您的零花钱,您可以随意支配。”
  明怡登时不做声了。
  据她所知,大晋一品大员一年也就不到两百两的俸禄,这裴家,光她一月的零花钱就有一百两嘛?她素闻裴家富贵,却也不知富贵到这个份上。
  心里纳罕,面上不显,“旁人多少?”
  付嬷嬷明白她为何这般问,立即回道,“旁人跟您不能比,您可是咱们的家主夫人,偌大的裴府,除了云游在外的老太爷并咱们大夫人,就属您的最多。”
  虽说还有旁的长辈,但家主夫人地位超然。
  “那家主呢?”
  裴越总不能比她少。
  付嬷嬷从容道,“裴家账面上的所有银子,家主可随意支配,素日里,家主是不用领月例的。”
  明怡明白了,问完便将匣子推给付嬷嬷,
  “那请嬷嬷替我收着吧。”
  付嬷嬷微愕,“……何使得?”
  这位少夫人常年寓居潭州,与京城并无往来,说白了,夫人并不知她的底细,所以付嬷嬷身负留意明怡一举一动之责,明怡甫一将自己的月例银子全交给她,却是大大出乎她意料。
  莫不是少夫人看出裴家在试探她,故而有此举?
  明怡坚持道,“使得的。”
  裴家不满意她这位宗妇,明怡心知肚明。
  她过惯了朝不保夕的日子,如今能衣足饭饱,已是莫大幸事,还要这么多银子作甚?
  她更不确定能跟裴越走到几时?
  若是哪一日,这门婚事无疾而终,兴许她都不用回来收拾东西,只身离开便可,何苦捞这些黄白之物,平添话柄?
  打定主意,明怡说服付嬷嬷,“嬷嬷,我不爱管账,素日里花钱也没个算计,这些月银您替我收着,倘若哪日我要用银子,寻您支便是,回头账目您替我记妥,一目了然,岂不是极好?”
  付嬷嬷是婆母心腹,交给她,再没这般妥当。
  付嬷嬷拿不准明怡是真心还是假意,暂且收下了。
  已至酉时,青禾到点就饿,明怡吩咐人传饭。
  照旧是四菜两汤六碟小菜,满满当当一小桌子,明怡不拘俗规,吩咐青禾与她一道用膳,在裴家,奴婢是不能和主子共一桌用膳的,但明怡待青禾显然如亲妹一般,付嬷嬷也不好多说,好在青禾还算识相,端了一小杌子挨着明怡吃,也不算很失礼。
  明怡不惯被人伺候,吩咐付嬷嬷等人也去用膳,付嬷嬷当然不能托大,却还是退去了外间,好叫她们主仆落个自在。
  明怡先吃完,下意识去扶杯盏,发觉里头只一盏黄澄澄的茶水,不觉失望。
  青禾嚼了满口饭,见她捏着茶盏迟迟不饮,不由笑她,“怎么,想喝酒?”
  明怡被她看穿,讪讪将茶水饮尽,“哪有,我就是见这茶水发黄,还以为是烧酒,心想你这妮子什么时候好心给我备了酒来?”
  有好肉却无好酒,实在是美中不足。
  青禾轻哼一声,“酒你是别想了,袁夫子的话,您可要谨记,您的身子,可吃不得酒,得仔细养着。”
  话落从腰间掏出一药瓶,拔出瓶塞,倒出一颗黑乎乎的药递给她,
  “呐,快吃吧。”
  明怡无奈,接过那颗药往嘴里一塞,借着一口茶艰难吞下,起身往外消食来。
  外头化雪,正是最冷的时候,走了没多久便折回来。
  这一夜裴越未归。
  明怡睡得更好,没旁的,她睡觉其实并不是很老实,裴越在,她就得时刻提防自己干扰到他,他不在,明怡随心所欲。
  裴越这一夜也补了个眠,无他,昨夜他只堪堪睡了两个时辰,这怎么够?索性借着当值在衙门安歇,身旁没有陌生人,他睡得踏实。
  但第二日就不能够了。
  新婚燕尔,总不能赖在衙门不回去,今夜无论如何得回长春堂。
  皇帝晓得新婚那日碍了裴越迎亲,心中一直过意不去,这几日准裴越随时回府,裴越于下午酉时初抵达裴家,照旧先去春锦堂给母亲荀氏请安,随后往长春堂来。
  行至穿堂口,便见两人立在灯火阑珊下,从神情瞧来,好似对他企盼已久……
  瞧见裴越回来,明怡松了一口气,青禾年纪小,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又是习武之人,饿不得,原是准时吩咐嬷嬷传膳,嬷嬷却告知她,今夜裴越要回来,明怡无法,那只能等,左等右等,总算在氤氲的夜色里等到了他。
  主仆二人欢欢喜喜迎着人进门开席。
  净了手往那儿一坐。
  付嬷嬷开始吩咐人上菜。
  今日的膳食摆在明堂的八仙桌,明怡和裴越各坐一头,先上了几样大菜,肉烧得滚烂滚烂的羊肉煲,何首乌鸡汤,燥子蛤蜊等,再上了几例汤,诸如四臣汤,火肉白菜汤等,并不是一大锅,而是每人一盅,再就是几样时鲜的炒菜,外加榆钱糕,糯米红枣等十来样小碟,一样一样呈上来,摆满了偌大的八仙桌,看得明怡眼花缭乱。
  原以为她平日吃的四菜两汤已经够奢靡,今日家主的排场越发叫她大开眼界,就这分量和种类,宫里的陛下也不过如此吧。
  她见那裴越神色纹丝不动,好似习以为常,可见素日便是这般。
  明怡默默吸了一口气。
  这是嫁了一位财大气粗的主。
  这时,最后一盘菜被搁上桌,金灿灿的皮儿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香气。
  正是明怡和青禾平日想吃都吃不到的烧鹅。
  那些风餐露宿的日子里,一只烧鹅再搭上一壶烈酒,热辣辣的一口下去,那便是做鬼也值得。
  菜上齐,裴越开始动筷子。
  付嬷嬷候在一旁,时不时挽起袖子亲自替主子们布菜。
  这么多菜,两人哪里能吃完,不能浪费,明怡把自己这边的菜点了几样让给青禾,青禾去了廊外茶水间吃。
  那盘烧鹅搁在裴越那边,吃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裴越动它。
  这就不妥了。
  再晾着烧鹅,它冷了,不好吃哩,岂不辜负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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