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忠勇侯眸色担忧,最终点了点头。
崔易欢跟着叶桢回到梦华轩,饮月挽星等人守在门外。
“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是我死后,太子背着我的棺椁四处求神拜佛……”
叶桢递给崔易欢一盏茶,将前世谢霆舟复活她的事,告知了崔易欢。
“在决定炸死脱身这个计划时,我们曾想过,平定内乱,我们可离京时,便去大魏寻我梦里的那个女子。
我们愿用此生功德,换世子再做你的孩子,这是我们的愿望,不知是否能成,但我们都如此盼着。”
叶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喝下,“父亲将真相告知你,可见他信任你。
但我还是想请您保密此事,听太子说,世子死前放不下侯爷,若他泉下知你得以重生,定也希望你余生好好活着。”
侯府若落罪,崔易欢作为侯府一员,亦难逃罪责,反倒是叶桢有帝后的三次承诺,不会被牵连。
崔易欢双手捧着水杯,颤抖着放到唇边。
良久,才道,“你知道的,我进府的目的是为了我的儿子,可眼下你们却告诉我,我的儿子早就没了……”
她艰难喝下一口,“你担忧的没错,在知道真相的第一时间,我的确想闹得人尽皆知,你们都瞒着我……”
她看向叶桢,“可仔细想来,我自己尚且瞒着自己身世,又有什么资格怪你们。
那时,我是崔家大姑娘,我们甚至都不熟络……”
崔易欢忽然丢了水中茶盏,将头埋进膝盖,“此刻,我恨自己不够胡搅蛮缠,不能同你们闹……”
叶桢静静听着,崔易欢哭了许久,终于抬头,“能让我再见见他吗?
这世间,或许最了解我儿的就是他了,是不是?”
叶桢点了点头,明白她口中的他是太子。
当夜,崔易欢在侯府再次见到谢霆舟,两人在忠勇侯的书房说了许久的话。
谢霆舟回宫后,崔易欢开始收拾包裹,忠勇侯心头发急,担心她要离开侯府,离开他。
却听得她说,“谢邦,能带我去接儿子回家吗?
听说在外咽气的游魂,无法轮回,除非带回他的尸骸。”
我还想再做他的母亲。
忠勇侯以近期无吉日为由,将棺椁送往城外寺庙停灵等待。
他中年丧子,悲痛难当,想替儿回一趟边境,看望昔日同袍,带一捧边境的土回来随世子一道下葬。
出发这日,叶桢出城相送,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她在城门矗立许久。
直到,骂人的声音拉回她的神思。
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女孩,被一壮硕的妇人抱住往马车上拖,女孩拼命挣扎,“你个老货,放开你爷爷……”
第240章 如何证明她是你们的女儿
壮硕妇人被女孩闹得一个踉跄,旁边一男子忙上前帮忙钳住女孩。
妇人抽出手,一巴掌打在女孩脸上,“小贱蹄子,我和你爹辛辛苦苦将你养大,结果你小小年纪就和人私奔。
你奶被你气得就剩一口气了,你还不跟我们回家见你奶最后一面。”
赫连卿死气了。
什么和人私奔,什么气病奶奶,他压根就不认识这两人。
他好不容易瞒着祖父跑来京城,眼见着就能进城了,就被这妇人突然抱住。
也不知这妇人手帕上沾了什么,只捂了下他的嘴,他就失了力道。
到此刻他也明白过来,自己这是遇上祖父口中的人贩子了。
“放开我,放开我,小爷不认识你们,你们根本就是人贩子,敢绑小爷,小爷要你们好看!”
男人脸上满是失望,也骂道,“那男人就那么好,让你连家人都不要,我看你娘说得对,你就是欠打。”
妇人忙接话,“都是你和婆母平时惯的,什么好吃的好穿的都给她,养得她不知天高地厚,没有一点孝道。
为了个男人如今什么话都编排得出,竟还说自己爹娘是人贩子,不孝的东西,也不怕雷劈死你。”
“雷要劈也是先劈你们,凭你们也想做小爷的爹娘。”
赫连卿继续喊着,但他从没遇过这样的场面,能回怼的话就那些。
而眼下又是清晨,城门刚开时,大多是乡下提着农产进城卖的穷苦百姓,见三人衣着比他们好,又是爹娘老子管女儿的事,无人上前。
赫连卿觉得京城的百姓真没人情味啊,这跟他祖父说的一点都不像啊。
但眼下也顾不得骂自家老头了,只得拼命叫喊,“救命啊,来人啊,人贩子要卖人了,我真不是他们家女儿啊,救命啊~”
他又骂困住他的两人,“小爷警告你们,最好放开小爷,小爷不是你们卖的了的。”
啪!
男人也一巴掌甩在赫连卿脸上,“混账东西,我怎么生出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瞧着娇娇弱弱的女娃,怎么性子这么烈,还张嘴闭嘴就是小爷。
男人不想引来更多关注,想一巴掌打晕赫连卿,因而用了十足力道。
赫连卿被打得眼前发懵,好在终于有个守城士兵走了过来。
士兵蹙眉,“究竟怎么回事,她说她不是你们的女儿?”
两人一点不胆怯,妇人道,“军爷,孩子被我们养废了,和个秀才私奔了。
我们好不容易找到她,让她和那秀分开了,她现在记恨我们,连爹娘都不认了。
但天地良心,她真是我们的女儿,否则我们也不敢这样光天化日抓她回家。”
士兵将信将疑。
赫连卿终于看到一丝逃跑的希望,忙对士兵道,“别听她胡说,我压根不是女孩,我是男的,地地道道纯爷们。”
“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男人突然发怒,“先是不认我们,又说我们是人贩子,现在竟说自己不是女的。
我自己的种,我能不知道是男是女,你是不是还要当众脱衣服?你是要把我们老张家的脸丢尽,才肯罢休是不是?”
赫连卿,“……”
他真的可以脱衣服啊。
但是妇人没给他机会,妇人抱住他,捧着他的脸,手上帕子又挨近了赫连卿的鼻子。
语重心长,“囡囡啊,你爹往日最疼你,连你手指头都不舍得碰一下,你这次是真的伤了他的心了。
你不能仗着家里疼爱,就这样胡来啊,那秀才穷得叮当响,就是看中家里钱财才骗你这单纯的孩子。
如今爹娘给了他银钱,你看他出来瞧过你一眼没?
你才十二岁,还未及笄啊,乖囡囡,别闹了,跟爹娘回家,等你长成,爹娘让你自己挑个喜欢的夫婿,好不好?”
赫连卿那种无力感越来越强烈。
男人也适时拿出户籍文书,递给士兵,“这是我和婆娘的户籍,孩子是偷跑出来的,身上没带,但她真是我们的孩子。”
士兵仔细看了看赫连卿,唇红齿白,鹅蛋脸,美人尖。
虽与两人没相似之处,但的的确确是女孩子的相貌。
那这孩子的话就不可信,再看妇人和男人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被孩子气到不行的模样,便将户籍还给男人。
“既是你们女儿,就好好同她讲道理,莫要再打了,回去吧。”
赫连卿正咬着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听到这话,眼前一黑,险些就晕过去了。
他怎么就是他们的女儿了啊。
这士兵眼睛是摆设啊,他和他们有一点相似之地吗?
就凭这两货能生出倾国倾城,玉树临风的他?
还有他爹可是保家卫国战死沙城的英雄,他娘也是国色天香的美人,这两货是啥?
叶桢便是此时开的口,“慢着,你们有何证据证明她是你们的女儿?”
她在旁瞧了一会儿,心里已然有了判断,“这孩子容貌与你们无一处相似,她身上穿的乃是上等云锦,而你们穿的只是寻常绸缎。”
再看三人气度,也完全不是同一类人。
妇人忙道,“做父母的不就是这样,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什么好的都留给孩子。
至于容貌,她随了她奶,她奶当年可是我们那里十里八乡头一号美人。”
这理由倒说得过去,有些因士兵上前,而停下来看热闹的人,纷纷点头。
“可不就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叶桢笑,“她身上的云锦叫妆花,是云锦中最华丽的类别,乃云州进献的贡品。
陛下每年会将贡品论功行赏下去,敢问你这妆花是如何得来?”
侯府库房就有一批妆花缎子,是忠勇侯和谢霆舟凯旋回京后,陛下赏赐的。
忠勇侯给了叶桢,叶桢喜素衣,缎子便一直没动,前些时日才让人分别给殷九娘和崔易欢做了衣裳。
崔易欢去感谢她,就同她说起这缎子的事,叶桢刚看那孩子身上衣着,便知两人绝非孩子父母。
再想到前世被关时,曾听婆子们闲聊,说是定远王自小做女娃打扮的孙子,来京时被人卖进青楼糟蹋至残,让定远王对朝廷生出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