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叶桢造成的,迁怒叶桢。
叶桢亦放下筷子,“祖母恕罪,叶桢先前不曾接触高门,并非有意藏拙。”
她直接将老夫人的话外音抬到了明面上。
“哦?”
老夫人面露惊讶,“老身一直觉得管家不是易事,尤其是我们这样的人家,里头的门门道道光是说都得说上许久。
你倒是有天赋,瞧着竟不似生手,倒衬的老身和眠眠无能了。”
这话实在叫人不好接。
老夫人先前交出管家权的理由是,侯府家业大,她年纪大了,精力不济。
若叶桢坚持说自己没有接触过,事实上却又将家管得不错,无疑是打老夫人的脸。
这是极其不孝的行为,寻常晚辈都不敢如此。
可若叶桢说她并非新手,那便说明她之前是撒谎。
忠勇侯讨厌不诚实的人,叶桢在他心里的好印象会大打折扣。
也会让忠勇侯怀疑,叶桢对侯府没真心,她会管家自然能看出柳氏猫腻,却袖手旁观,甚至看笑话。
这更是犯了忠勇侯忌讳。
老夫人用心险恶。
但这一招谢瑾瑶已经用过了。
叶桢不紧不慢,“是叶桢的错,没同祖母说清楚。
叶桢长大的庄子附近有个尼姑庵,庵里有师太曾是州府当家主母,叶桢从她那听了一些持家之事。
但州府哪比得上侯府,叶桢终归只是听过,加之当年新婚入门没多久夫君出事,叶桢一门心思伤怀,更想替夫君尽孝,侍奉好婆母,不曾留意别的,更不敢在婆母面前造次。”
她抬眸缓缓道,“不瞒祖母,若非发生庄上那些事,叶桢至今觉得婆母是疼爱叶桢的。
叶桢信任婆母,因而觉得她什么都好。”
柳氏是老夫人儿媳,管家权也是老夫人交给她的。
叶桢进门才三年,又是儿媳,被孝道压着,连老夫人都没看出柳氏的问题,又怎有资格怪叶桢呢?
叶桢以此反击老夫人。
老夫人更不敢承认自己知晓柳氏的一切,那她将会失去忠勇侯这个儿子。
眼下再光鲜,若没有忠勇侯这个儿子,老夫人什么都不是。
她面上依旧笑着,心里已是怒意滔天。
忠勇侯并非看不出祖孙俩的机锋。
柳氏最擅表面功夫。
她不仅骗住了叶桢,也将他耍得团团转。
对此,忠勇侯深有感触,打圆场道,“确实如此,哪有婆母在,儿媳抢着当家的。
她如今也是赶鸭子上架,柳氏不在,瑾瑶又不争气,母亲年岁大了,不能累着您。”
叶桢顺势道,“许多事叶桢依旧不懂,内心惶恐,生怕做不好,但叶桢想着用心尽心总是没错的。”
这话深得忠勇侯的心,“说得好,世间事离不开一个用心,往后当保持。”
老夫人第一次正视叶桢。
这个孙媳不简单!
她若再揪着此事不放,反会惹得自己一身骚。
故而她说起另一件事,“霆舟呢,没人告知他,老身今日回府吗?”
通知府里所有人,是叶桢这个掌家人的责任。
叶桢答,“兄长院中下人回话,他近几日忙碌,不在府上。”
她并未失责,只是人不在家而已。
事实上,她已经好几日不曾见到谢霆舟了,听挽星说,他好似去了外地去。
老夫人想抓叶桢的错处,再次以失败告终。
实在没胃口,很快便散了宴席。
忠勇侯并非闲人,陪了老夫人一日,第二日便去忙了。
老夫人想念幼孙,将他接到了自己院子住下。
小儿子有亲祖母照料,老母亲也有晚辈陪伴,不至于太冷清,忠勇侯乐见其成。
只第二日回府,发现儿子躲着他,似有畏惧之意,像极了他刚回京时那般。
忠勇侯不解,抱起儿子问话,没想谢澜舟竟吓得哇哇大哭。
嘴上喊着,“澜儿乖,父亲别关我……”
叫来下人问话,才知竟是老夫人身边的蛮奴,将柳氏被关在庄上,还被侯爷派人看守的事,同谢澜舟说了。
谢澜舟对忠勇侯刚起的亲近,因为母亲被关再次疏离。
忠勇侯气得想杀了蛮奴,但蛮奴虽是个成人,却只有小孩的脑子。
且她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对老夫人忠心耿耿,老夫人很赏识她,忠勇侯只得让人打了她二十板子。
第56章 接柳氏回府
老夫人得知此事后,怒道,“那蛮货皮糙肉厚,二十板子长不了记性,该狠狠饿她几顿。”
蛮奴是个吃货,饿肚子比打她板子更要命。
何况老夫人还说要饿她几顿,吓得她忙跟谢澜舟解释,“你娘犯错了,你爹才关她,你乖,你爹不关你,你别怕他。”
蛮奴有自己的逻辑,觉得只要谢澜舟不怕忠勇侯,自己就不算犯事,不犯事就不用挨饿。
可谢澜舟自小由柳氏亲自带大,他很喜欢自己的母亲。
听蛮奴说母亲犯错,他哭得更凶了,“我母亲是最好的母亲,她才不会犯错……”
蛮奴为了口粮也是拼了,极力证明,“她错了,不错你爹怎么关她,还让人看守。
蛮奴以前犯错,也是被关起来,让人看守的……”
老夫人听不下去了,让人将蛮货拖走,抱着小孙子劝哄,“蛮奴是个傻子,你别听她胡说。
你娘只是身体不好,在庄上养病,大夫说偶尔劳作于她身体有益,你父亲并不曾让人看守她……”
老夫人费了好大劲,才让小孙子将信将疑,再次亲近自己的父亲。
但终究不及前些时日那般亲昵了。
忠勇侯为此苦恼。
老夫人趁机道,“眠眠到底是澜儿的母亲,这天底下的孩子都在意母亲,你也是做儿子的,当明白这个道理。
可他的母亲却被护卫看着,像个犯人,孩子年纪小,心中暂不会分对错,只有亲疏,心里定然不好受。
如今眠眠不在他身边,能陪他长大的只有你这个父亲,可若因此事,让你们父子起了嫌隙,于他成长不利。
邦儿,母亲更担心澜儿将来记恨你,要不,带孩子去见一见她,将护卫撤了吧?”
她很为忠勇侯挂心的样子。
忠勇侯也知柳氏在谢澜舟心里的重要性,他不想小儿子心里留下阴影。
通知柳氏配合,带着谢澜舟去庄上见了柳氏一面。
柳氏没在孩子面前胡说一个字,反而说自己在庄子很好,劝孩子要听父亲的话。
忠勇侯同意撤了护卫。
挽星将这消息告知叶桢,“小姐,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叶桢颔首。
定然是有的。
“可要奴婢趁机去杀了柳氏?”
她始终没忘柳氏对叶桢的恶毒,觉得这是杀柳氏的好机会。
叶桢阻止,“不可,老夫人费心让谢澜舟闹这一出,定然还有下一步,我们且先看着。”
那日,她收到庄子附近有可疑人的消息,猜那人是柳氏的姘头。
但忠勇侯却没抓到人,忠勇侯好歹也是沙场悍将,不会如此无能。
叶桢觉得反常,便让挽星跑了趟,探清了当夜情况。
才知,竟是老夫人的出现,终止了抓人一事。
忠勇侯不知柳氏背叛,因而轻信自己的母亲,可叶桢却知事情绝非如此。
她更震惊,老夫人竟会帮着自己的儿媳遮掩奸情。
就算柳氏于她有救命之恩,当也不至于对柳氏如此宽容。
这也是忠勇侯没有怀疑老夫人的原因,谁家母亲会让儿子头上顶着青青草原呢。
叶桢甚至怀疑,忠勇侯不是老夫人亲生的。
但老侯爷一生只娶过老夫人一位妻子,两人是患难夫妻。
听闻老夫人当年于战时生下忠勇侯,遇上封城没有粮食时,她没有奶水,是用自己的血水喂养忠勇侯,因而伤了根本,再不曾有过身孕。
老侯爷被封爵后,陛下赐他美人绵延子嗣,老侯爷拒绝了,还以军功给老夫人换了诰命。
老侯爷病逝后,老夫人茶饭不思,最后搬去两人成亲之地青州,以抚相思之情,一住就是多年。
忠勇侯得父亲言传身教,对老夫人极为孝顺,叶桢实在寻不到两人不是亲母子的痕迹,只得暂将这怀疑压下。
叶桢还怀疑过,那个男人是老夫人的人,因老夫人失察,才让他和柳氏混到一起。
老夫人担心儿子迁怒于她,只得帮着隐瞒。
叶桢识得男人的脸,但老夫人身边并无此人,她也暗查过,老夫人近日不曾秘密处置过什么人。
事情似乎比叶桢想的还要复杂。
恰此时,老夫人又利用谢澜舟,让柳氏摆脱监督。
老夫人这样做,总不能是方便柳氏和那男人继续私会。
若真是如此,叶桢要怀疑老夫人脑子是被门挤了?还是鬼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