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到的时候,谢瑾瑶正耐心地教谢澜舟叠纸船,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映入眼中,忠勇侯眼里的慈爱都快溢出来了。
  “爹爹。”
  谢澜舟看见他,满心欢喜。
  没了母亲在身边,这几日得忠勇侯全心陪伴,他对忠勇侯少了惧意,多了亲昵。
  见他来,就跑到他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仰着头兴奋道,“爹爹,姐姐教我叠了纸船,但我更想爹爹带澜儿骑大马。”
  忠勇侯察觉小儿子畏高,这两日便时常将他架在脖子上,训练他的胆色。
  谢澜舟从开始的害怕,抱着忠勇侯的脑袋不肯撒手,到慢慢体会到乐趣,主动要求。
  忠勇侯颇有成就感,爽朗道,“行,骑大马。”
  说话间,便掐着幼子的腋下将人提溜到了肩上,“飞咯~”
  谢瑾瑶满眼的羡慕落在忠勇侯眼中,让他心生愧疚。
  女儿幼时,他甚少有机会陪伴,眼下孩子大了,女大避父,这辈子都再难有这样亲昵的机会。
  便想着陪完儿子,再陪女儿下下棋,聊聊天,却见谢瑾瑶福了福身,乖顺道,“有爹爹陪着澜弟,瑶儿放心了,便先回去休息了。”
  不争不抢,没趁机邀宠。
  转身离开时,她脚步有些瘸,是跪久了所致。
  忠勇侯心里很是疼惜,回到书房就让人将御赐的膏药给谢瑾瑶送了去。
  谢瑾瑶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而叶桢一连三日都是早上出门,日落方归,连忠勇侯都有些好奇她到底在做什么。
  正欲派人叫叶桢过来问话时,叶桢将一沓罪证放在了他面前。
  那些是府中几个管事作恶的证据,包括老管家的。
  他们或草菅人命,或与外人勾结出卖侯府消息,或仗着侯府地势欺压百姓……
  忠勇侯看完脸沉如水,“你这几日出门就是查这些?”
  “是。”
  “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还是说你一早就知道?”
  忠勇侯厉目盯着她。
  据他所知,叶桢只看了账册,账册可透露不了这么多。
  若叶桢一早就知道却隐瞒不报,便等同助纣为虐。
  叶桢不闪不避,“儿媳是从那日的问话中得到的情报。”
  忠勇侯表示质疑。
  这些个管事大多是府中老人,而叶桢先前在府中并不得重视,那些个管事怎会轻易吐露?
  叶桢替他解惑,“儿媳让他们互相举报……”
  原来,那日她要了府中近三月的账册,是为从账册里找到管事们贪墨的证据。
  再用这些证据要挟,让贪墨者举报其他管事的恶行,否则便将这些证据交给忠勇侯。
  如忠勇侯所想,这些管事都是府中老人,但能被侯夫人提拔为管事的,都是签了死契,入了奴籍的。
  哪怕贪墨的再少,按大渊律,都是能被杖杀或发卖的。
  威胁在前,叶桢又同他们承诺,只要日后他们表现好,他们的子孙便能获得脱离奴籍的机会。
  在大渊,一旦入了奴籍,世世代代都是奴籍。
  奴籍的人不可科考,不可经商,永无出头可能,除非主家给他们脱籍。
  在死和子孙前途之间,有人选择了后者。
  叶桢再根据他们提供的消息,去要挟别的管事,如此,情报就如同雪球,越滚越大。
  自然也有不敢举报的,但有把柄在叶桢手里,他们也不敢将叶桢的真实谈话透露出去。
  故而谢瑾瑶什么都没问出来,在她轻敌时,叶桢则在落实证据。
  她将经过一一告知忠勇侯,“父亲,那些只贪墨银钱,并无其他恶行者,儿媳想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水至清则无鱼,若她将所有犯事的管事全部处理,反而会引起众怒。
  可她初掌家,需要立威,因而选了几个罪大恶极者,将他们作恶的证据,呈到忠勇侯面前。
  她指了指那些证据,“但这几个人,儿媳必须杀,还请父亲支持。”
  如此直白,又坚决。
  忠勇侯是震惊且愤怒的,他没想到柳氏管理下的侯府,竟有这样多的肮脏。
  更没想到叶桢闷不做声,短短几日功夫,便将管事们的底细摸得这般清楚。
  但叶桢要杀的足有五人,其中还包括老管家。
  老管家是老侯爷曾经的小厮,是看着忠勇侯长大的,在忠勇侯心里是不一样的。
  虽然他也恼怒老管家这般作为。
  “管家已过六旬,活不了几个年头,便免了他的管家之位送去庄子吧。”
  叶桢的管家权是他给的,因而他不想在她刚上任就驳了她的颜面,故而用了商量口吻。
  可叶桢坚持,“父亲,慈不掌兵,义不掌财。
  管家所为,府中好几个管事都知晓,若不惩治,儿媳难以服众。
  光儿媳查到的,被他害死的就有三人,儿媳没查到的地方,又有多少无辜性命丧于他手。
  儿媳知他对您意义不同,可那些死于他手之人,亦是被人记挂的。”
  忠勇侯蹙眉,有些不悦。
  叶桢毫不退让,老管家虽是老侯爷的人,但早投靠柳氏,也是柳氏一步步的纵容,让他成了今日这般。
  原因叶桢猜得到,柳氏需要老管家的把柄,才能收服他。
  此法,叶桢也可效仿,但她不想用。
  杀这几人除了立威,还因他们都是侯夫人的心腹。
  叶桢先前在府中不被看重,在他们眼里毫无威信,拉拢,感化这些招数,行不通。
  反而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的麻烦。
  叶桢也不想留这些作恶之人。
  第32章 叶桢更像叶将军的女儿
  僵持片刻,忠勇侯最终妥协。
  因他清楚叶桢说得没错,老管家害无辜性命,确实罪无可恕。
  却没想叶桢得寸进尺。
  “儿媳还想请父亲将他们的卖身契交由儿媳。”
  在高门大户,拿到下人卖身契才是真正手握生杀大权。
  否则就是叶桢此次立威,将来也难管束他们。
  忠勇侯在决定让叶桢管家时,就没想过藏着下人们的卖身契。
  但今日叶桢一点情面都不给他,他心里到底是不舒服的。
  叶桢自然明白他的别扭,“父亲才是侯府真正的当家人,若日后叶桢做得不好,父亲可随时收回这些卖身契以及管家权。”
  她研究过忠勇侯,只要她无大错,亦无外人挑唆干涉,他不会轻易剥夺她的管家权。
  忠勇侯见她知道服软,这才熨帖了些。
  当即将府中所有下人的卖身契全部交由叶桢。
  叶桢又开了口,“叶桢还想向父亲借两个人。”
  两个帮她施刑的人。
  忠勇侯觉得叶桢过分了,不给他面子就算了,竟还要他的人去杖杀老管家。
  他没拒绝,但语气就没那么好了,“还想要什么?可一次说清。”
  叶桢笑,“没了。”
  但是她指名带走了忠勇侯的两个亲随,陈青和吴东。
  他们都是忠勇侯心腹,许多时候代表的就是忠勇侯。
  叶桢这是狗仗人势。
  忠勇侯在心里如此骂道。
  又觉得这样骂自己的儿媳好像哪里不对。
  不过他也懒得深想了,他现在更好奇叶桢究竟能把家管到什么地步。
  便踱步跟在了叶桢身后,但又不想给叶桢助威,因而隐在了暗处。
  忠勇侯府的下人,终于等来了叶桢的新官上任。
  叶桢将所有下人全部叫到忠勇侯的演武场。
  没有多余废话,亮出卖身契后,直接让挽星当众说出五人罪行。
  老管家最先喊冤。
  叶桢便将自己查到的证据念给他听。
  “少夫人,这是污蔑……”
  “是否污蔑,你心知肚明。”
  叶桢厉声打断他,“侯府今日荣耀,乃老侯爷,侯爷,世子祖孙三代用鲜血拼来的。
  身为侯府下人,在外所言所行皆代表着侯府。
  你身为侯府大管家,更当以身作则,起好带头作用。
  可你都做了什么?可对得起侯爷信任?
  既是你带头失责,那今日我便先拿你开刀,正一正这府中的风气。”
  老管家在侯府一辈子,连忠勇侯都给他几分颜面,因而他从未将叶桢看在眼里。
  更未觉得叶桢有能力管这个家,但陈青和吴东的出现让他不安。
  他大喊,“侯爷,老奴冤枉,那些证据都不是真的,老奴在侯府兢兢业业一辈子啊……”
  他知道只有侯爷能救他。
  叶桢却未再与他争辩,找那些证据是给忠勇侯看的,可不是向下人们证明的。
  她语声沉稳威严,“来人,杖毙!”
  事情已得到忠勇侯首肯,陈青吴冬自没有迟疑。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老管家被按在了凳子上,板子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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