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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谢白城叹了口气:“是。”
  谢锦城沉吟了一会儿,点了一下头,说了声“好”。
  谢白城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他这个二姐,既然允诺下的事情,就一定会办到,现在交给了她,他就可以放心了。
  不过谢锦城却又开了口,目光还是那样淡淡地笼在他身上:“你有没有事?”
  他愣了一下,旋即飞快摇了摇头:“没有!”他甚至还努力笑了笑,“就凭他?他算个什么东西,能把我怎样?”
  谢锦城的唇角浮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点了点头。
  事情既然交代完毕,谢白城就准备溜之大吉了。二姐就是这点好,干脆利落,别人不想说的,绝不多问。要是换成娘或大姐,还不知道要把他盘问成什么样子。
  “白城。”就在他走到门口时,谢锦城却又忽然叫住了他。
  他扭过头,见锦城静静站在原地,望向他的目光很是坚定,然而眉宇间却又有一抹极难得的温柔。
  “要是有什么事,你一定要告诉姐姐。姐姐会替你去收拾胆敢造次者的。”
  她的声音不大,语气平淡,却自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肃杀。
  谢白城眨了眨眼睛,冲着锦城甜甜一笑:“我知道的,谢谢姐姐。”他乖乖巧巧地说完,脚步轻快地跨出了锦城的院子。
  **
  谭玄再度回到越州的时候,距离他去王家那一日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
  之所以知道谭玄回来了,是他让常岳送了封帖子过来,请他去明珠巷。
  谢白城盯着帖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折起来塞回了信封里,决定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去赴约。
  从那一日之后,他再也没去过明珠巷了。隔了一个月,天气明显凉了下来,来往行人的衣服厚了,从墙垣里伸出的树枝也在风中飘零起落叶。
  小银马爱吃的青草失去了夏天里的青绿光泽,没精打采地匍匐于地。马蹄踏过石板路上的枯叶,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响。
  谢白城没想到,谭玄亲自在门前等他。
  还是和以往一样,面容俊朗,身姿挺拔,环抱双臂,脸上带着一缕淡淡微笑,很像一棵苍劲笔挺的年轻松柏。
  “你来了?”见到他,谭玄笑眯眯地迎上来,亲自给他牵住小银马。
  谢白城望了他一眼,低头“嗯”了一声,翻身下马。
  一个月前的那一天,他是多么迫切地希望能见到这个人,但偏没能见到。现在一个月过去了,当初那强烈的委屈、愤怒、伤心都随着时间渐渐淡去,他现在已经能冷静对待那天发生的一切了。
  然而这份冷静在见到面前这个人的瞬间似乎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动摇。
  他有些不敢直视谭玄,他应该还不知道那一天他家的宅门遭遇到了怎样的对待吧……
  “说起来,你这次又去哪里了?丁伯也跟着去了吗?”面对着那两扇黑沉沉的门板,他有点紧张,他一紧张,就有点口不择言。
  而这话一出口,他自己先呆住了。
  哦豁,完蛋,他怎么一张嘴就先把自己卖了。
  果然,谭玄牵着小银马的脚步蓦地顿了一下,旋即稍微侧转头看向他,唇角一扬,“嗯”了一声:“去的地方有些远,丁伯怕我们吃住不好,就跟着一起走了一趟。”
  谢白城低着头,试图先溜进门再说,然而在跨过门槛时,谭玄却忽然一指门扇道:“对了,回来就发现大门上怎么凹下去一块,像是被人砸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谢白城压根不敢抬头,他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他可太清楚始末经过了呢,只可惜再清楚也一个字不能说。
  “我怎么会知道?”他故作轻松道,“八成是小孩子调皮弄的吧。”
  “小孩子?”谭玄回头望了一眼,蹙起了眉,“看起来像是用石头砸出来的,现在的小孩儿能有这么大力气?”
  谢白城只埋头往里走,口中道:“谁知道他们怎么弄的?现在的小孩子本事大得很呢!”
  谭玄跟在他后头,把小银马交给了迎上来的常岳,笑着附和:“说的也是,我看现在的小孩子是挺厉害的。”
  谭玄去的是宣安,距离越州有七百多里,确实不算近。他说是去了解一下地处宣安、在武林中很有名气的百川剑门。
  谢白城当然也知道百川剑门,跟他们家同属东南武林,这些年来名气比他们家倒还要响些。
  百川剑门势大人众,很有野心,跟他爹淡然处之、与世无争的态度截然相反,所以实在不是一路,平日里只有些场面上的交际罢了。
  谭玄又给他带了一匣路上买的、和越州风味不同的点心,宣安一带偏咸口,最有名的是一种梅菜酥饼,巴掌大小,烤得咸香酥脆,很是可口。谢白城一边听谭玄讲他的路上见闻,一边一口气吃了五块,谭玄还十分有眼力见的怕他口干,见缝插针递给他一杯茶水,不可谓不周到也。
  谢白城吃饱了饼,又喝了清香的茶水中和调适,只觉非常满意。
  明珠巷可真是个好地方啊!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发出满足的叹息,谭玄却忽然笑盈盈地看向他问:“你呢?你这一个月都干什么了?有什么有趣的事吗?”
  他倏地一愣,那声满足的叹息卡在嗓子眼儿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直干咳了两声,才把气理顺过来。
  他避开了眼神,有些不大自然地笑了一下道:“我能干什么?无非是在家练练剑……一天天都差不多,哪里能有什么有趣的事。”
  谭玄却依然含笑望着他:“你来找过我?”
  谢白城又愣了一下,但一想他刚到的时候已经一不留神把自己来过的事给泄露了,现在要否认也太蠢了,便故作轻松地点点头:“是啊,想来找你玩儿的,结果发现没人在家,我就走了。”
  谭玄又看了他一会儿,却没再追问,过了一会儿轻笑了一下道:“以后我要去哪里,都提前告诉你一声,好不好?”
  谢白城一时怔住,不知他忽然这么说是何意。虽然心里是挺高兴的,有一种被看重的感觉,但又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踌躇了片刻便笑了一下:“你有你的事,也不必非要告诉我,我又不是……什么相干的人。”话说到最后,别人还未怎样,他自己倒觉得有些酸酸的,不由把头低了下去。
  谭玄却道:“虽是跟你不相干的事,但你跟我相干啊,免得你来找我又空跑一趟。”
  谢白城抬头觑了他一眼,见他一脸真诚的样子,似乎是认真的,并不像又要捉弄他,拿他开心,不禁心头一暖,嘴上却还不好意思地客气着:“其实也没关系,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找你,空跑一趟也不妨什么事,反正离得也不远。”
  他话音刚落,谭玄却即刻反问:“真的吗?真的没什么要紧事?”
  看向他的目光比及方才要明显锐利,似乎要刺破他的伪装,窥探到他极力隐瞒的真相。
  他怎么这样问呢?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谢白城心里顿时一阵翻腾:与其说觉得王知进对他做的事让他觉得丢脸,不如说他更不好意思面对自己在明珠巷的失态。父母从小教导他的行止有度,在那一天算是被他彻头彻尾地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毕竟有事情瞒着,多少有些心虚,此刻便刻意做出轻松笑容,若无其事道:“真的啊,我能有什么要紧事?我又不是你,天天忙忙碌碌的。”
  谭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目光里仿佛有一只筛子,要从他的所有表现中筛出什么可疑来。
  谢白城心中忐忑,但谭玄却忽然收回了探寻的目光,对他轻松地笑了笑:“是吗?那就好。我还怕耽误了你什么事。”
  见他不再追究,谢白城很是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不过是随意的闲聊,又一道出去逛了一圈。
  及至他牵了小银马准备回家去的时候,谭玄却说要送他一程,要把他送到巷口。
  谢白城虽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就牵着马和他一道慢慢地走。
  深秋的天已经黑得早了,落日熔金,流霞瑰艳,晚风从狭长的巷子里钻过来,夹着一点草木萧疏的冷气。
  谢白城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想着回家或许该叫人把斗篷翻出来了,就听谭玄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傍晚的幽寂:“你真的不知道我家的门是怎么回事吗?”
  谢白城一愣,倏然转头望向谭玄,谭玄也正望着他,目光平和,坦然,带着一份温厚的关切。
  他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谭玄既已这样问了,那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
  果然,谭玄对他有些抱歉地笑了一下:“我们回来后,看到门上的凹痕……常岳就去打听了一下,隔壁人家有个门子说……”
  他没把话说完。这话也不必说完了。
  很显然,那个门子肯定把一切都告诉他们了,就算他没亲眼看着他砸石头,也完全可以推想到。那“咚”的一声可是很惊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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