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完结屋>书库>都市言情>春山归远> 第46章

第46章

  “或许也有时间久了,多少有些麻痹大意的原因。”谢白城揣测道。
  谭玄点点头,目光看向那本夹着纸片的账本:“总之,去一趟舒夜,肯定能有些收获。而且这是幕后之人所不知道的,我们走这一步,很可能就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说不定能掌握到一些主动。只是,”他停下话头,有些歉疚地望向白城,“舒夜太远了,路上要花费许多时间,你爹六十大寿的事,应该是赶不上了。”
  谢白城叹了一口气,从靠在桌上变为站直了身体,轻轻一笑:“我早预料到了。也没什么,我不回去给他添堵,他说不定心情还舒畅些。”
  谭玄探身拉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身边来,抬起头看他:“你别这么说。都是我的不是,让你爹一直生你的气。”
  白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他唇上,不让他说下去:“不关你的事,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咱们后面再回去好了。做寿的时候,亲朋好友满座,我要回去,他八成还嫌我丢他的面子,所以等到没外人,说不定还好些。”
  谭玄拉着他,让他过来跨坐在自己腿上,再环住他的腰抱住他,仰着脸看着谢白城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澈透亮,清清楚楚地倒映着自己的脸庞,似乎也倒映着十年的春雨秋霜。
  他的白城这么好,谁能在他身边都应该觉得与有荣焉,怎么能觉得丢面子呢?
  谭玄把他拉近自己,到几乎鼻尖碰着鼻尖的程度,轻声低语:“虽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但既然你选的是同我一起走,就应该什么都有我的一半。你爹不是喜欢罚你跪祠堂么?他要再罚你,我就跟你一起跪。”
  谢白城笑起来,扶住他的肩:“那我家列祖列宗给气活过来怎么办?”
  谭玄挑眉道:“那正好啊,请列祖列宗做个见证,我们就是这么情比金坚的。”
  谢白城抵住他的额头笑出了声,半晌悄声道:“其实我娘倒挺喜欢你的,写信来都会问问你好不好。”
  “还是岳母大人疼我,得多多的送礼!”谭玄煞有介事的说,“找我师父弄点宫缎带去怎么样?”
  “什么岳母大人?”谢白城稍微加重了按在他肩上的力量。
  “那该叫什么?婆母么?我倒是都可以。”谭玄忽然眨了一下眼,“哦,错了,应该直接叫母亲是不是?没法子,这我也没什么经验……”
  他话未说完,已经被一双柔软的唇瓣堵住了嘴。
  唇瓣相互温存,厮磨,缠绵。再分开时,牵出一条细细的银线,藕断丝连。
  谢白城从脸颊到耳根都染上了淡淡绯红,目光潋滟,秀色夺人。
  “少胡说八道几句吧,给你几分颜色,你就要开染坊了。”他环住谭玄的脖子,靠近了他耳边轻声呢喃。
  谭玄笑起来,捏住他的下颌再次把他拉向自己:“既不让人说话,那就只好做点别的事啰?”
  谢白城本来是想反对的,谁知道那两人什么时候会突然回来呢?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修个镯子总还是要花些时间的罢。
  于是他默许了那个被加深的、炽热的吻,以及从他的腰开始别有用心向下探索的手。
  第39章
  孟红菱和程俊逸回来的时候,天色已向晚了。周围房舍炊烟袅袅,飘出阵阵饭菜香气,让他俩都感到腹中有些饥饿,不禁加快了脚步。
  然而没想到回到暂居小院时,里面居然一片冷冷清清。
  谭玄在自己房里,如前些日一般,有空时就翻看翻看那十几张飞天画卷。听见动静,只隔着窗子问了一声:“回来了?”
  他们俩应了,走进堂屋内,过了一会儿才看见谢白城推门从自己房间出来,见了他们就笑吟吟的问:“修好了吗?”
  孟红菱把手腕伸到他面前,银镯断口处已经补好了,经过工匠精心的打磨,只有一小圈略微凸出的痕迹。
  “哦,手艺不错。”谢白城随口赞叹一句,对着孟红菱又是一笑。
  孟红菱蓦的觉得耳根有些发烫,不敢再看他,低下了头去。
  就挺奇怪的,谢公子明明和他们出门前一模一样,连衣服也没有换一件,怎么感觉上却似乎有了些不同呢?
  怎么说呢?就是……眼角眉梢的……特别……特别动人?谢公子平时就已经很容貌出众了,今天也不知是烛光,还是什么原因,竟觉得更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光是看他弯起唇角微微一笑,心都咚咚蹦得厉害。
  好在送饭菜的杂役小哥拯救了她。杂役小哥说今日店里生意有些忙,所以来晚了点,对不住。谢公子走上前去交代他明日送些什么菜来,顺便拿了几个大钱赏给他。
  孟红菱偷眼觑着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谢公子面前脸皮通红,局促无措,不由在心底满意的点了点头,人人皆有爱美之心,这些都是正常反应,没什么大不了的,嗯!
  转眼到了三月二十三,这是孟红菱十六岁的生日,谢白城亲自给她做了长寿面,程俊逸给她排队买来了县里最抢手的点心,谭玄早上出去了一趟,回来给她带了一摞地契房契商券银票之类的东西,说县衙里处理完了,孟远亭没有别的亲人,他的财产除了有一小部分给了那位续弦夫人的家人做抚恤,其余大半都由孟红菱继承。
  于是在十六岁这一天,孟红菱从天涯孤女升级成为了一个很有钱的天涯孤女。
  行走江湖,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虽然懂,但她也不知道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只好找了块布包好,暂且塞进衣服包里。
  又过了两天,到了三月二十五。
  二十五日那天,从早上就下起了蒙蒙细雨。天气已经很温暖,院子里墙角根,绿油油的杂草长得一片一片的,有的还开出了倔强泼辣的小黄花。
  孟红菱按心法口诀默练了一个时辰的内力,正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口看两只在院里树上躲雨的小黄雀,忽然听到有人拍了拍紧闭的院门。
  这个时间会是谁?孟红菱一下子警觉起来,直起身子望向门口。
  拍门声又响了起来,透着一股急迫劲儿。孟红菱下意识的想出去开门,腿还没迈出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万一外面的人来者不善,她哪有那个应付的本事?
  在拍门声结束之前,谭玄终于走了出来。孟红菱紧张地注视着他走向院门口,拉开门闩,把门打开。
  “师哥!想我了吧!”一个清亮熟悉的声音骤然响起,随即一把油布伞探了进来。伞下之人一脚刚跨过院门门槛,就张开双臂往谭玄身上抱过去。
  谭玄往后仰着身子,一脸嫌弃地伸手要推开那人:“你干嘛啊!伞!伞上水全洒我身上了!”
  “这点小事有什么好计较的!你是啥千金小姐吗?”时飞的脸骤然从伞下探了出来,笑得一脸阳光灿烂,两个酒窝仿佛盛了蜜一般,让人光是看见,都觉得心里一阵甜。
  “小红菱!”一眼瞅见站在窗前的她,时飞立刻眉飞色舞地冲她挥起手来,“想哥了吧!哥回来啦!”
  “你是人家哪门子的哥!”谭玄没好气的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
  时飞象征性地偏头躲了一下,继续快活地左右张望:“嚯!生活挺不错呀!闹中取静,整挺好!哎呀,我在路上风餐露宿,千里奔波,你们倒舒坦,不成不成,我心里不平衡啦!”
  谭玄冷笑一声:“不平衡?不平衡就回京里去抱着师父的腿撒娇吧!”
  时飞回头冲他吐了下舌头,转脸又开开心心地招呼起来:“俊逸!好久不见!”
  程俊逸笑着跟他打了招呼。时飞便噔噔几步跨进屋里,见到谢白城,立刻笑嘻嘻叫起来:“白城哥!白城哥我可太想你啦!尤其想你做的那个金丝肚脍!哎呀,做梦都梦到了!”
  谢白城也含笑望着他,语气中不自觉的带着一份宠溺:“好!今天就做,犒劳你一路辛苦!”
  谭玄跟在时飞后面走进屋里,全程目睹了这一切,此时此刻,他已经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他实在想不明白,都是一个师父教的,时飞怎么就跟他那么的不一样呢?
  众人一番嘘寒问暖已毕,时飞又说了若干废话,这才坐定了,开始讲述他这一程的经历。
  那一日离开邺都,时飞按谭玄的吩咐,独自一人赶赴兰邑。
  一路上他乘船而行,深居简出,不和船家之外的人打交道。抵达兰邑码头时,他提前乔装改扮,装作一个在码头扛活的脚夫,混入了一家商行运货的队伍,帮人赶着牛车拉着货物进了城。
  进城之后,他立刻赶赴余家,以屿湖山庄四大掌事之一的身份求见余家当家余柏年,向他询问余景轩和余景昂两兄弟离家的时间、前后的情况以及最近是否有写信回来。
  果然不出他们预料,余景轩和余景昂也是十月里离开的家,年后收到过信,内容与陈溪云那封差不多,都提到了要家里注意,屿湖山庄可能会有所行动。
  余家和百川剑门关系颇为亲近。余氏兄弟的祖父,余老当家是江南武林的耆老,时常怀念他年轻时剑侠纵横、高手辈出那个年代,对当下朝廷越发收束江湖这件事颇不以为然,秉持着朝堂归朝堂,江湖归江湖,应当互不相干的老观念,自然对屿湖山庄也就很看不惯,和陈寄余一样说过不少不中听的话。只不过他儿子余柏年身为现任当家人,头脑还算清楚,处世向来低调。但两个大孙子自小在祖父膝下长大,耳濡目染,受到的影响就比较深了,认识陈溪云后很快成了他的忠实拥趸,三个年轻人在江南武林中颇有些名气,还给自己起了个诨号叫“梅花三杰”,暗中取梅花“不畏严寒”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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