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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只怕明日他也想不出来。”谢怀千似笑非笑,又宠溺地看着李胤,柔声说:“但胤儿若愿意叫他想的话,那好啊。”李胤叫他莫名的肉麻搅合得胃中翻江倒海,他是想言出法随,可若是谢怀千帮他实现又觉得没来由的恶心。
  闻淇烨瞟了眼谢怀千,收回视线。
  闻径真没发话,章笃严没发话,其余百官皆噤若寒蝉。
  “谢陛下隆恩,谢太后恩准。”郑道运跪叩,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跪的是谢怀千。
  一旁,得了大爹爹准允的王至暂代文莠侍立皇帝身侧。宋统都没有这样的荣誉。
  见郑道运退下,王至胸口澎湃、亢奋又惶恐,默数两个数,在御座后对李胤悄声道:“陛下,咱们的人肯定去了,定是北境早就想与咱们开战,随意支的借口。”
  李胤愣了下,谢怀千却一改庄重平和,蓦地沉下脸,甚至比养心殿那日的连脸色还要差劲。众目睽睽之下,谢怀千陡然起身,两步下座。
  闻淇烨旁边的朝臣想与他交头接耳,睨他一眼:“太后这是何意?”此人是李胤一派的。闻淇烨眼都不眨:“腿好了给诸位同仁展示展示。”
  太后才下座,长臂一揽,顷刻拔出宝座旁侍卫的刀,随后握刀柄,绕殿前,朝王至躲藏的方向疾步而去。李胤脸都吓白了,王至更是秦王绕柱一般绕到御座另一侧。谢怀千昳丽的脸上暴戾与厌恶之色并驾齐驱,李胤都看得出来他是要杀王至,可没人拦。
  谢怀千提着那锋芒毕露的刀,瞧着刀锋便削铁如泥,一时之间,李胤也怕得乌龟缩头。
  谢怀千杀气腾腾,一副不见血誓不罢休的意思,王至恐慌之下还想抱着李胤保命,脚底抹油朝李胤而去,口中大喊道:“陛下,陛下救我!”
  相差几步而已。谢怀千毫不犹豫挥刀劈砍,热血飞溅,王至首级顷刻滚落下去,断.头上的嘴巴还张了张才停下,下半截身子径直倒向李胤,李胤啊啊大叫抱着双膝往龙座里缩,龙袍还是不小心沾上了血。
  下头臣子看的是目瞪口呆,竟一时忘了阻拦。
  谢怀千的手和朝服上沾的全是血,不可避免的,脸上也全是磅礴的血点,他俯瞰倒下的无头尸,只一眼,即刻将流血的刀掷到朝班之中,掷地有声,百官皆震悚俯首,唯有闻淇烨与谢怀千对上了眼神,谢怀千漠然挪开视线,继续巡视金銮殿:“胤儿,不听话的人要想办法教他们闭嘴。”
  “这是你父亲教我的,现在我传授与你。”
  战场上的硝烟是血,朝廷与战场何异?
  硝烟一漫,万籁俱寂。皇帝口不能言,于是罢朝。
  “腿好之后原形毕露。”詹怡苏坐在霁园看着在场唯一内行的闻淇烨,饮酒间啐道,“看他那样子必不可能是头回,手稳成那样。”
  “嗯。”这倒是真的,闻淇烨当时也有几分惊诧,他还以为谢怀千过去虽然暴戾,杀人应当都是让手下代行,没想到他的架势倒很娴熟,一刀斩级,美极。
  他们在雪霁之间,是天字号雅间的名——下朝之后闻淇烨受邀与詹怡苏一同来霁园,周遭一水都是李胤的人。或者说,周立中与詹怡苏的人。
  周立中和皇帝却都不在场。李胤受了惊吓,谢怀千手刃王至之后李胤失语了。这个十六岁的皇帝从未目睹过人死在面前,没尿裤子还算不错了。
  “这相柳卷土重来只会更加暴戾,还是得早日拿下啊。”
  “可是北境,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且明日再看,闻部丞怎么看那相柳今日所为?”有人静静观察着闻淇烨的表现,闻淇烨吃着油水麻花,平淡道:“谢氏行事乖张,难有人容他,且看他如何收场。”
  众人哈哈大笑,都很高兴。
  “闻部丞这么胸怀宽广的人,平时从不说旁人不好,今儿也叫这人气得不行了。”
  “闻大人之前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不是自己人,这回心里踏实了。”
  闻淇烨配合着勾唇,想的却是别的。
  王至今儿在朝廷上对李胤密语,即便说了再大逆不道的话,谢怀千也不至于把控不了自己的心神,他也不见得会和这个才拨上来没多久的王至有太大的瓜葛。要么就是谢怀千以前被宦官加害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士大夫普遍不喜欢宦官,王至在那时开口和剑履上殿也没有区别。
  不过援兵究竟有没有到北境?他也很好奇。
  郑道运下了朝被送到馆驿,有好几路人盯着他,叫他好好想。
  这一想,全是差错。
  郑道运大半夜枯坐在房中,汗水打湿衣裳,想到最后,只好起身向馆驿的下人要了一条换洗的中衣。
  房梁上窸窣掠过一排大雁,向南。
  鸿毛飘零而下。
  翌日晨,伺候洗漱的婢女惊叫一声。
  然后整个朝野都听闻:监军谏司畏罪自杀。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人懂我的这个qq蛇我要把他做进星球杯里而且不用挖勺和手指头吃
  反正闻淇烨是真的懂
  ◇
  第26章 李代桃僵
  “郑大人问小的要了身衣裳,以衣作绳,悬梁自缢。”
  婢女到朝堂上作证。
  “贪生怕死之人才辈出,他却连活着都不敢。”谢怀千的目光放在丹陛之外,秋高气爽,晴空万里,这么好的天气他实在不想看下面人的脸色。“那么,北境确有问题,援兵不到北境也并非虚言。”
  他忽然扭头,含笑问:“胤儿,你明白告诉母后,你可知晓此事?既要劲往一处使,总得明白告诉母后实情。”
  他怎么可能得知此事?要是他知道,还能让谢怀千和他平起平坐?
  李胤如鼠见蛇,又憎又恶,整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有多厌恶谢怀千这人不会不知晓,给他脸叫他重新把持朝政,结果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几日与他演起了母慈子孝的戏码,待他简直像个真正的母亲呵护自己的孩子,午膳晚膳都特邀他一同享用,他统统回绝,回宫进明间准备吃点。
  谁知谢怀千坐在他的宴桌旁,正支颐冲他笑。
  厉鬼一样阴魂不散。
  李胤将自己的食指捏得青紫,斩钉铁截道:“朕一概不知。”
  “好,那就是有人欺上瞒下,徇私枉法,不把我的胤儿放在眼里。”谢怀千不咸不淡道:“轻则诈伪坐赃,重则谋反,食我朝俸禄还意图毁我国祚,那么应当彻查,于公,当初向陛下献言的人、参与此事的人,不问首从,都该查个水落石出,于私,与这些官兵私交甚笃的人也要连根带梢全部拔出来。”
  李胤喉结动了动,他咽下口水然后问:“查了之后呢?”
  “查了之后?”谢怀千睥睨御前那些陪他度过上千日的面孔,有些人过去是谢氏的门生故吏,是李胤是文莠的走狗,也可以是他剑下亡魂。
  “杀。”
  查案这浑水没人想蹚,更何况北境这桩案子牵扯无数利害关系,且大部分势力都属李胤的人,詹怡苏心说,这事可不要叫他来查。
  朝会散了他回衙门,特意叫手下盯好附近,若有风吹草动,第一时间知会他,若谢怀千的人来找他,他得和那文莠学一手,想方设法也得让自己生出点怪病,瞧他那头风的借口属实蹩脚,不知道的还以为掉脑袋的是他。
  詹怡苏紧张了一天,神经松懈下来,出去寻欢作乐,子时酩酊大醉回官邸。
  那明月高悬,清风徐来,他府邸前挂了两个喜庆的灯笼,妻儿老小俱在,不过应当都已睡下。今天的烦心事不少,不过,今朝有酒今朝醉,旁的明日再说。
  开解完自己,天地一宽。
  詹怡苏吐了口浊酒气,闲庭信步往家走,离得近了些,发现家门口好像杵了个美人,光看背影就能感到凹凸有致,是不是个绝色尤物?只是不好带回府上叫他老丈人发现,那怎么办,和上回一样带到柴房?不行,红玉那贱婢让那地方变得很晦气,他又怎好在死人待过的地方现雄风?
  不过,这身段说窈窕,其实是他的臆想,可这皮子白得瘆人,不对,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詹怡苏眯着眼睛不停地晃荡脑袋想,怎么感觉那么眼熟?他似乎也识得两个比女人还白的人,只是他认为那两个都不算是顶天立地的男子。一个没根,另一个,有根还不如没有。
  不好!还真是……他防谢怀千一天,这人却学无常三更来索他的命!
  詹怡苏心中咯噔一声,黝黑的面盘霎时拧在一起,方才狎昵一扫而空,他连着后退几碎步,心中全是后怕,幸亏方才他什么也没出口,正想施展轻功逃到房顶,谢怀千却后背长了眼睛一般倏地回首,平静地说:“詹大人,要我帮你醒酒吗?”
  詹怡苏看见他手上提着一把长剑。
  不醒也得醒了。
  “太后这是何意?”詹怡苏脸色发烫,一看见谢怀千他就虎口夺食一般本能地穷思竭虑,生怕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哪个地方设有埋伏。然而大丈夫顶天立地,既没得退,他便往前,紧绷着自然道:“臣扪心自问,没犯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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