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那舌尖的触感像沾了水的羽毛,湿滑微凉,轻轻摩擦人类的皮肤。
它很聪明,快要餮足后,会咬一下闫肃的手指来提醒。
但乳牙的力度并不重,反而让人心痒难耐。
“不,不许咬......”闫肃会说。
不许咬人,养成了咬人的习惯可如何是好,得亏是咬他,咬到坏人怎么办?
小狸花听不懂人话,只会用自己的方式来索求人类的爱,于是它又用尖尖的牙齿,刁住闫肃的手指,当成玩具来允舐吞吐。
又啃又咬。
闫肃记得那也是一个初春的清晨。
一如现在光景。
他的指缝穿过杨今予的发梢,难以抑制的送了一下,手指不自觉在杨今予脑后扣紧了。
闫肃很抱歉自己会有这么冒犯的举动。
但他觉得自己好像没办法阻止血液的沸腾,就像他也没有办法克制自己的脉搏跳动。
那只丽狸花猫后来怎么样了呢?
它爱打架,爱挑战最高的屋脊,爱掀碗打翻食物,只是为了把同类赶走再吃独食。
闫肃偶尔会去葡萄架那里看它,看它翻着肚皮梦呓,会不自觉的急促呼吸,喘息越来越快。
像是梦里乘了云,却被云蒙了眼、乱了心。
还好不是中秋,葡萄架下没有神仙偷听。
阳光透过葡萄藤的缝隙,连绵悠长,喷洒了它一身斑驳......
“不要看。”闫肃竭力平复了一下气息,抬手捂住了杨今予的双眼。
可不叫杨今予看,他却将杨今予一览无余。
杨今予的脸上、鼻尖、下巴......都被他弄脏了。
就是说一万句抱歉,都无法遮住这种难为情,闫肃尴尬万分道:“我,我去给你拿毛巾,你别看!”
杨今予嘴角挂着胜利者的笑意,要多幼稚有多幼稚。
“好。”他卖乖道。
闫肃逃也似的整理好自己,从卫生间取来干净的毛巾。
回来时杨今予依然乖乖闭着眼睛,没有睁开。
闫肃没来由地感到罪恶,觉得自己怎么会这么混蛋,玷污了这样他本该放在心尖的月光。
杨今予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湿毛巾一寸一寸擦拭,闫肃动作是极轻缓的,大概还凑得很近,因为他能嗅到闫肃仍然滚烫的呼吸。
他蓦然睁开眼。
果然对上一双靠得极近的眼眸。
闫肃猝不及防顿住,眼底闪过做贼心虚的窘迫。
“你刚刚......是想偷吻我吗?”杨今予不假思索问。
闫肃睫毛颤动,眼眸低垂。
“是。可以吗?”
杨今予眼尾的红晕还未散去,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却不放过一秒口舌之快:“那你先告诉我,刚才满意吗?”
“胡说什么。”闫肃不自在地别过去脸,“不知道。”
“不知道?”杨今予得理不饶人,笑问:“那你为什么,按我的头那么用力。”
“杨今予!闭嘴!”
闫肃想干脆找个山洞隐居的心都有了。
“敢做不敢当,你输了。”赌徒终于得偿所愿,赢下全场的筹码。
闫肃有点没听懂杨今予在说什么,什么输了赢了的,什么时候的比赛,他怎么不知道。
杨今予也没解释,心满意足伸了个腰。
但就是人蹲久了,腿麻得差点没站住。
闫肃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杨今予:“......”
为什么要这么久,差评!
闫肃莫名觉得杨今予看他的眼神有愤愤不平。
“我怎么了吗?”闫肃一头雾水。
杨今予倔强的推开闫肃,靠毅力挪到了床边坐下,控诉道:“习武之人了不起啊!”
“???”
虽然不知道杨今予突然不爽些什么,但闫肃这孩子打小就实诚:“是啊,当代还能坚持修习武学的人,都很了不起。”
杨今予咬咬牙,躺回了被窝:“我要睡个回笼觉,九点再喊我。”
“好。”闫肃应道。
然后原地思忖了片刻,走到床边,犹豫道:“那,杨今予。”
杨今予侧身背对着闫肃,惬意地闭上眼:“嗯?”
“我们都已经......已经这样了。”闫肃清了清嗓子,不太确定地问:“我还只是你的前男友吗?”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
杨今予被问住了,霍然睁开眼。
他们两个,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般配——都是在彼此面前自控力将至为零的人。
离谱。
明明定好的期限,定好的约定,定好的独处,甚至没有恢复联系方式。但他们好像两块天然磁石的正负极,总能黏上彼此,找到违约的理由。
一点也不收敛。
前男友个屁。
哪家的前男友会做他们之间做的这些事!
杨今予突然觉得闫肃真是个还价鬼才。
当初他还价叫出“一个月”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掐算好了有今天啊?一语成谶,精确无两。
今天刚好满一个月。
理科生了不起啊?
杨今予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我哥吗?不合适不合适。”
“喂......”闫肃有被耙到:“那是警队他们叫起来的。”
杨今予背对着他拽了一下被子。
闫肃有点担心杨今予是不是因为这个假称呼生气了。
他倏地翻身上床,不由分说从后面拥住杨今予,连人带被子一起捞进了怀:“杨今予,我想郑重的请求你。”
“回来做我男朋友吧。”
第173章 在原地
这是杨今予无数次动摇里, 最临近边缘线的一次。
闫肃的话语让他无法忽视,正如闫肃身体的温度也无法让他忽视一样。
杨今予在“茧房”里只有脖子能动,于是他扭了一下脖子, 试图去捕捉闫肃此时的表情。
闫肃稍微松开手臂的力道,让蚕宝宝能够翻过身来。
杨今予平视闫肃的眼睛, 看了一会儿, 突然笑了。
“笑什么?”闫肃没等到想要的回答, 有点郁闷。
杨今予说:“你都不问问我,在国外有没有交过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吗?你不怕我心里有过好多人?”
“怕。”闫肃诚实回道。
“但如果真是这样,也是你阅历的一部分, 是你的自由。”
闫肃低垂眼眸, 认真注视杨今予:“我缺失了你的成长, 是我的遗憾,可于你而言,我不该自私的希望你为我戴上镣铐止步不前。你是独立的个人, 不是我的私有物。”
“虽然我会难过。”
杨今予睫毛颤动, 瞳光闪了闪。
视野里的闫肃,有一瞬间跟少年时说着“自律和自由不冲突”的那张脸, 是重合的。
闫肃又说:“如果你真的有过别人, 那他真是个混蛋,为什么要放任你受这么多伤。”
说着, 闫肃把杨今予的手臂从“茧房”里拿出来, 将他的睡衣袖口卷到手肘。上面密密麻麻的新伤叠旧伤,看得人心脏揪着疼:“这么多......都没人管的吗......”
杨今予觉得自己的手臂过于丑陋, 想要抽回。
闫肃却紧紧抓着不放:“他们不管, 我管。”
“噗。”杨今予没忍住弯了弯嘴角。
他没办法不对这样的闫肃动容。
杨今予有些失笑,道:“哪有他们, 闫sir,你是假想出了多少个情敌啊。”
“因为你是杨今予,假想多少个都不为过。”闫肃指腹轻轻擦过杨今予的一条旧疤痕,恨不得让杨今予把当时的疼楚,换到自己身上。
闫肃的话,会让人恍惚以为自己是稀世珍宝,可他明明从小就是最招人排异的怪物。
杨今予在鼻酸之前偏过去头,免得自己像个泪眼氤氲的小学生,那多丢人。
“哪有你说的这么有魅力。”杨今予嗡声,“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
闫肃认真摇头:“是你对自己有误解。”
被人爱而不自知,笨蛋杨今予。
杨今予被说得有些面热,忙转了话题:“那你呢?既然你说我的生活是我的自由,那你这个独立的个人,有没有自由地找过别人?”
不知道为什么,闫肃听这话音莫名酸酸的。
他轻笑一下:“没有。”
杨今予挑眉:“你不是说不该止步不前吗?”
“镣铐是我自己为自己戴的,这也是我这个独立个人的自由。”闫肃理所应当道。“我想止步不前,无关他人。”
杨今予到底是没藏住眼眸的动容,干脆不藏了,目不转睛看向闫肃。
闫肃抬手摸了摸他有些湿意的眼角,郑重道:“所以,回来吧,我一直都在原地。”
杨今予被摸得眼皮痒痒的,他闭了闭眼,像只惬意的狸花猫。
狸花轻轻吐出一句心里话:“我也一样。”
我也一样的,自己为自己戴上镣铐,甘愿止步不前。
一样的在原地徘徊,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