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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他解释:“习武之人最忌与普通人逞凶斗狠,我自愿领的罚。”
  “你还自己......啊!”杨今予突然反应过来,“是不是上次?高三那个?”
  “嗯。”
  “那能叫普通人吗?”杨今予瞪了一眼,颇有义愤填膺的意思:“忌打普通人,又不是忌打贱人!”
  什么歪理!闫肃好笑地想。
  但他发现这个状态下的杨今予很难得,不沉郁,不孤冷。
  神态更像谢天,像陈兴,像绝多大数正常十六岁的模样。可以张牙舞爪,可以挥洒情绪。
  他没打扰这一幕。
  这是杨今予应该有的。
  等杨今予气哼哼的劲儿过了,闫肃才将微扬的笑意淡了回来,换上一副正经的神情。他直视对方,缓缓道:“有些规矩是不能乱的。”
  “迂腐。”杨今予嗤之以鼻。
  但话音刚落,他恍然想起来,貌似那日喊闫肃破戒的是他......杨今予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
  闫肃摇摇头:“是道义。”
  “如果空有武艺不守武德,随心所欲用拳头说话,那要法律做什么?习武先习这里。”闫肃摸了摸心脏,说:“其次才习本领。”
  这话有鼻子有眼,乍一听能将人唬住。
  但杨今予不认同的观点,就是再没立场也不苟同,他没忍住道:“别人欺负你在先。”
  谢忱教给他的道理是被打了就十倍百倍打回去。实际上确实更有用。
  闫肃俯身眺望脚下春色,此时的模样泰然自若,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受他那什么鬼家法的影响。
  杨今予听见闫肃清润纯净的嗓音掷地有声:“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不是吗?”
  哧。
  杨今予没忍住嗤出声。
  过于理想化了吧?
  如果事发突然呢?如果像上次那样眼睁睁看着谢天挨打呢?
  如果像谢忱那样永远要小心背后呢?
  如果像......被人围住,他们手里拿着圆规扎穿了你的耳朵,而你被捂住口鼻不能呼救呢......
  “没有。”杨今予说:“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于是闫肃扭过来凝望他,眼尾带起细微的弧度,眉目端正舒朗。
  闫肃半边肩膀沐在日光下,眼睑下的痣点熠熠生辉,五官都镀了一层矜持的颜色,如果矜持有颜色的话。
  他和煦翩翩,温声道:“当然这些话,你不必听。是非观是用来要求自己的,不是用来苛责旁人的。”
  “自律和自由,不冲突。”
  闫肃落了话音,杨今予紧攥打火机的手顿住。
  有一瞬间他感觉耳边起风了,丝丝缕缕,像被羽毛挠了一把,从耳朵飘过心尖。
  他胸膛里有什么东西一震,神思停滞了良久。
  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闫肃比他想象中要......
  更厉害一点。
  杨今予本以为闫肃这样遵守条框的理科学霸,理念都会很现实,思考事情的出发点也会更趋向于效率与回报。
  那一丝不苟的校干部形象,给人造成了利己主义的错觉。
  但竟然不是。
  他一瞬间感到词汇量匮乏,莫名想起“君子”二字。
  旧书店的武侠书里写得刀光剑影、快意恩仇,那些高山仰止君子之风......杨今予胡乱跳跃着思维,还是没能找到最合适的形容。
  于是他认真凝望了一眼对方。
  闫肃拉链总是拉至领口,肩背挺括,长腿笔直,袖口一尘不染。清隽的棱角里藏着理想主义,思维甚至可以称之为温柔。
  在某些特定的叛逆期里,人人都追求酷,他们纹身、抽烟、打耳洞、将头发抓成最不好惹的模样,试图用外貌的个性诠释酷字。
  而此时杨今予眼前有一个人,什么都没做。
  也正因为什么都没做。
  却
  意外的很酷啊。
  “闫肃。”杨今予叫了一声。
  “嗯?”闫肃瞳孔清亮,睫毛下还藏着突然被呼唤的茫然。
  杨今予:“很高兴认识你。”
  闫肃迷茫了:“以前是很不幸认识我?”
  “......”
  是今天,才真的认识你。
  第39章 紫薇星
  【爱|广播|飞机】群里突然开始了一波信息轰炸。
  曹知知一秒钟发来十多张照片,全是吃的,末尾问:“同桌你在哪?我们准备在梨林吃午餐,谢天的便当很丰盛,快来抢!”
  杨今予刚放下手机,闫肃的手机也开始响。
  “闫肃,该吃午饭啦,你在哪?”曹知知在电话里问。
  闫肃轻轻扫了一眼杨今予,有些不自在,不想向曹知知承认他跟杨今予在一块。便说:“我去那边找你们。”
  “嗯?你知道我在哪?”曹知知声音还茫然着。
  闫肃一怔,火速挂了电话。
  “去梨林那边吧。”
  闫肃说着,刚迈出的脚步顿住,看向杨今予干瘪的斜挎包。
  突然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闫肃:“你是不是没带午饭?”
  “嗯?”
  杨今予慢吞吞看向他,几秒钟后才开始悟了,要自己带饭的吗?不出去吃?
  “没带。”他闷声答。
  看他无语的样子,闫肃无奈道:“每个地方的春游习惯都不一样吧,北京那边的学生春游是什么样的?去爬长城吗?”
  杨今予:“北京没有春天。”
  闫肃脑门子上缓缓冒出了问号。
  “头天棉大衣,后天换短袖,冬夏无缝连接。”杨今予说。
  “不应该吧,北温带季风气候,春秋季节是短了些,但不至于没有。”闫肃认真道。
  杨今予拉拉背包肩带,表情奇异:“这么较真。”
  “......只是阐述事实。”闫肃看了他一眼,“差不多可以不用笑了。”
  “哦。”杨今予从最后一节石阶上跳下来。
  他回答闫肃上一个问题:“别的学院不知道,我们院是要求带着乐器春游的,随时准备快闪。结束后会有用餐的酒店,不需要自带午餐。”
  最后一句是强调语气。
  “这么较真。”闫肃用他的话回敬他,好笑地走在旁边。
  杨今予撩起眼皮斜了一眼。
  闫肃伸手在背包上拍了一下,显摆似的:“带了很多,再来三个你也够吃,走吧。”
  两个人沿桃林里的路牌,一路跟随路标找曹知知说的梨林。
  甘露园的梨林有个雅致的名字,叫落白苑。
  闫肃即使膝盖有伤,走路也比常人轻快,杨今予稍稍落后他一步,跟在侧后方。
  一路上遇到许多三两扎堆的同学,他们铺着餐布席地而坐,杨今予沾了大班长的光,收到了无数声招呼。
  陈兴和李飞几个男生在一棵梧桐下面坐着,见到他俩,振臂挥手:“大班长,杨今予,你们吃了吗?要不要来吃炸鸡!”
  李飞举着一个三层的餐盒,陈兴举着一个鸡爪,都作势要站起来。
  “......”杨今予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后一步。
  他们太热情了。
  杨今予动作僵硬,摆手婉拒:“不用了......谢谢。”
  “哦好,你要去找同桌一起吃吧?刚我看见她跟谢天在那边~”李飞替他们指了路。
  两个人继续寻找落白苑,闫肃突然说:“蒲城是个小地方。”
  “嗯?”杨今予不明所以。
  闫肃:“班里同学都很单纯。”
  “陈兴篮球打得好,也许能进省队,但他最喜欢的是历史,想学考古。李飞作文写得好,还会写诗,就是字写得潦草,总扣书面分。”闫肃三言两语介绍道。
  “哦。”杨今予随意听着。
  闫肃略微侧头,看向他。
  “我脸上有东西?”杨今予问。
  闫肃摇头,意有所指:“他们到时候都会选文科。”
  杨今予差点脱口而出“跟我有什么关系”,但闫肃的神情并不是随口八卦而已,这让他忽然反应过来,不太确定地问:“什么意思?”
  闫肃扭回去,目视前方,杨今予听到对方道:“以后你们大概率会分在一个班,可以试着认识......”
  就不会没有朋友了。
  闫肃说的含蓄,点到即止。
  但杨今予还是听懂了。
  ——我没有朋友。
  ......随口一句气话,在这个人眼里原来会当真的。
  这么较真。
  杨今予微微眯了下眼睛,睫毛将他的视线遮挡了一半。
  今天的风是怎么了,总是挠人。
  闫肃像一个迷途雪夜的引路人,带领他七绕八拐,找到了落白苑。
  实际上,闫肃确实是个引路人,事无巨细替人指着方向,还不自知天性里的善良。
  杨今予恍然间甚至怀疑自己是做了一场梦,等梦醒了,他仍然在北京,后海工体两点一线的演出,从来没回过蒲城。
  不然怎么会有像闫肃这样的人?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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