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手上金镯子值好几万!可以付助学违约金!!
陆子君死死咬住下唇,控制住嘴角,不要过分上扬。什么手替不手替,全程抱着小陆董走,他都心甘情愿。
“小的来了。”不知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啪——老太太还没来得及胡牌,眼前的麻将就被摊倒。
“快快快,收摊。”
“我马上就胡啊,别收。”老太太急起来。
抗议无效。没两分钟,灵堂外间已经恢复庄重肃穆,所有人探着脑袋,脸朝着戏台,眼珠子却盯着广场的大马路。
陆子君顺着众人的视线方向望去。
暗黑的宾利欧陆GT,压着村口大马路的尘土风尘仆仆地驶入广场,无声停驻在灵堂前。
最靠近宾利的亲戚,疾步上前,一把打开车门。
包裹在剪裁利落黑西裤里的长腿先伸出车门,白衬衫紧贴肩臂肌肉线条,平整得一丝不苟,一名墨黑短发男子大步跨出车门。
陆子君第一次见到众人口中那位——小的。
怎么说?
一点都不小。
有一米九吧。
但如果上天给陆子君捏脸的机会,陆子君一定要把脸捏成陆竞珩模样——皮肤是健康的麦色,面部棱角分明,眉骨高耸,衬得眼窝墨深邃眸,眼锋锐利,很不好惹的样子。
他看着陆竞珩一步步朝灵堂里间走来,在白闷的丧服人群里,英挺得自成结界。
本是吵闹的灵堂顿时像被抽了真空,只剩门外舞台上的邓丽君不知疲倦咿呀唱着。
“哎,留学回来的高才生就是不一样,气质真好。”村长推了把陆子君,“子君,跟上,要敬香。”
陆子君小跑到排位前匆匆点上香,递给陆竞珩。
众目睽睽之下,陆竞珩眼皮都没抬一下,他沉默地绕过陆子君伸来的手,自顾自从供台抽出三炷新香,点燃,对着灵柩,跪地三叩首,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走进隔壁屋。
陆子君捏着香,尴尬地杵在原地:“村长,他,他不理我。”
“小的就这德行,不信风水先生。你别理,硬跟上。”村长接过陆子君手中的香,把孝服,悼词往陆子君手里塞:“换完马上过悼词,然后带他出来,我先去主持仪式。”
陆子君抱着东西,慌忙追进隔壁屋,才跨过石头门槛,他又一次定住。
陆竞珩正面对着陆子君,已经解开上身衣扣,半露的腹部肌肉精悍,劲瘦的人鱼线阴影正往未知区域延伸。
陆子君只听见脑子咔一声,被种道不明名的情绪完全控制,私密空间被入侵的紧绷感油然而生。他立刻背过身,手臂僵硬地把孝服往后递。
陆子君仔细听着,等换衣服的悉窣声彻底消失,才敢转过身。
看在金手镯的份上,冷静,不就是个男人脱衣服,他有的,陆子君你也有,慌什么。
嚯,对方这孝服肯定是定制的,腿这么长,裤子也不会短啊。
陆子君低头看了下自己外露的脚腕,侧面已经被帆布鞋磨出红痕,陆氏肯发大金镯子,孝服怎么不肯配双袜子。
屋外,村长开始挨个介绍省,市里领导和领馆使节,仪式马上要开始。
陆子君恭敬地将悼词双手递上。
“小陆董,这是今天的悼词,您过目下,没有问题的话,我带您到追悼会现场,时间紧。”
陆竞珩接过悼词,低头看着,沉默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冷漠,片刻,他掌心朝上,朝陆子君伸出右手。
啊?
这是要干嘛?要握手吗?陆子君又懵了。
指节修长的手就在眼前摊着,陆子君迟疑地,颤巍巍地将自己的手心覆上。
很热,指腹有薄茧。
“小陆董,您好,我叫陆子君。”他声音都轻了。
啪一声,陆竞珩猛地拍开陆子君的手,那只手依旧摊着,纹丝不动。
不是握手?看手相?
“小陆董生命线很长,一定可以和老陆董一样长命百岁。”陆子君硬着头皮开口,抬眼试探。
陆竞珩满眼都是不耐烦,眉头都皱成个川字。
皱眉有用吗?你倒是说啊!
好装。
“小陆董,您是要我拿什么吗?可以直接告诉我,是要喝水,还是要笔改悼词?”
对方下巴微抬,就在笔字落音的瞬间。
哦,要笔。
陆子君赶紧从兜里摸出笔递上,看着陆竞珩接在悼词上刷刷划掉大片,又添上几行,动作又快又狠。
不就大八岁,刚二十五,年纪轻轻霸总瘾就犯了,这么装,陆子君心里疯狂吐槽。
很快,陆竞珩改完悼词,把笔和纸塞回陆子君手里。
“悼词您不需要看着念?要脱稿?”陆子君惊到,这小的还真有两下子?!
可陆竞珩只是盯着陆子君,不答,也不动。
大哥,你说句话会死啊?陆子君疯狂腹诽。
“您直接吩咐,需要我做什么?是帆布鞋子小了,还是衣服不合身?”陆子君又上下打量了陆竞珩一圈。
穿着丧服都盖不住的英挺。再拖下去,就赶不上风水吉时了。
待会儿挨骂怎么办?金手镯会不会被要回去?
陆子君豁出去了。
“小陆董,村长让我协助您完成葬礼仪式,您现在要我做什么?能说句话吗?“陆子君加快语速。
“是要换套孝服,还是要重新写悼词?或者是悼词也要我替念?村长交代要帮你拿仪式的东西,没说我要替您念……”
陆竞珩的眼皮终于抬起,暗眸微动。
“悼词……替,替念悼词。”陆子君捕捉到那点变化,惊讶地说出后半句。
救命!怎么还得当嘴替!
起风,天幕下,墨蓝悼幡飞扬着寄托哀思。
陆子君站在黑压压的人群前,一板一眼地履行嘴替职责。
“我的爷爷老陆董,一生拼搏向上……”陆子君不急不缓地念着。
陆竞珩就站在自己身后,冷脸扫视台下,陆子君能清晰感受到背后无声的压迫,与台下观礼乡亲的嗡嗡咬耳讨论。
“这孩子是谁?怎么有金镯子?”
“说是大师算出来的,今天日子和小的八字相克,要有人替。”
“哦,不是所有仪式过手就好?怎么悼词都替了?”
“不知道啊,有钱人比较讲究呗。”
陆子君听着满场八卦,拿着稿,语气四平八稳;感谢腕上沉甸甸的金手镯赐予力量,在几万块钱的金色光芒下,再紧张的心情都能彻底抚平。
“我将继承爷爷的遗志,延续其未竟理想,对集团内外事务大力改革,以慰在天之灵。”
大力改革!果然狠啊。
陆子君庄重,诚挚地完成嘴替工作,在肃穆的哀乐声中,仰起头回看向陆竞珩,那张骨骼凌厉的脸,在沉重的音乐声中,更显凛冽。
耳边霎时风声呼啸,陆子君天灵盖一凉。
黑乎乎的假发被风卷起,精准无比,啪——地糊在陆竞珩眼上。
陆竞珩眼前一黑,再张开眼时,一名顶着刺眼嫩粉短发的少年,正瞪着玻璃球般溜圆的棕色眼珠,面面惊恐地看向自己。
第2章
陆子君吓坏了。
脑子瞬时宕机,嘴却跑得比脑子快……
“小陆董,要不……我唱首老顾董喜欢的邓丽君?”陆子君颤抖地揭下贴陆竞珩脸上的假发,脱口而出。
这句话顺着麦传遍广场八方,带着回响,在人群上空回荡。
丽君——君——君——
灵前,穿丧服六万老太大凄声叫开:“不孝子啊——”亲戚们捂着嘴交头接耳。
台下前排,穿白衬衫的领导面不改色,在风中端坐。
后排乡亲们彻底沸腾起来——要听,喜丧嘛,唱一个!
他们不怕事大,管他前排坐的官多大,反正管不到自己头上。
唱一个!
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
陆子君颤巍巍地用问询的眼神迎上陆竞珩的黑眸,瞬间便被他按住后颈。
热,疼,轻点,呜——
陆子君被逼着低头致谢,押下台,唱邓丽君的荒诞念头被扼杀在陆竞珩带薄茧的掌心。
陆子君低着嫩粉脑袋,身体打着抖,全程随陆竞珩站在灵前,接受各路领导乡亲的吊唁。
陆竞珩对着面前的领导点头致谢,面色阴翳,双唇紧抿,连个谢字都不说。
戴假发的粉色小子闹剧一场,倒也没人责怪,都表示理解。
风水需要,八字合拍不代表脑子合拍,类似事情在半城市化的村子里常有,是大家喜闻乐见的谈资。
两人站并排,一个脸色铁青,一个垂头丧气,当陆竞珩松开最后一名吊唁领导的手后,他立刻攥紧那嫩粉脑袋的后颈,将人压进屋内,砰地关上门。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陆子君双手夹腿,冲着坐太师椅上的陆竞珩连鞠三躬,比在追悼会上还有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