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季星野没说话。
得寸进尺地再次收紧手臂。
许轻漾被迫抬腰挺胸，跟身前的人贴得更近了。
“可能想谢谢您。”季星野顿了顿，又说，“我知道，如果不是您签了我，房珂也好，其他演员和导演也罢，他们今天都不会来找我搭话。”
许轻漾眨了眨眼，喉结滚动。
什么意思？
感谢自己让他能跟房珂说上话吗？
许轻漾不动声色，用掌心推了推季星野的肩膀，让对方直起身：“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跟我没有关系。”
就这样，一个拥抱消散了。
季星野不服气：“我感觉您总是下意识回避别人的夸奖与谢意，刚才在创投会上也是这样。”
“我说得是事实。”许轻漾没承认，面不改色道，“当初如果不是先有过交集，后来即便徐峰向我推荐你，我也不会冒然用人，更别说是签约了。”
季星野不信，盯着许轻漾，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他说谎的证据。
“那你觉得我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包养你？”许轻漾深入话题，转移对方注意。
季星野想了想：“因为我技术好？”
许轻漾：“……”
许轻漾：“完全没有那回事。”
季星野：“？”
第13章
“样貌出众、性格直率、最重要的是你没有背景……”许轻漾顿了顿，“虽然没有背景，但你有足够稳定的内核。”
“稳定？”季星野诧异地指着自己，没忍住确认，“我吗？”
毕竟他一直以来在圈内的风评，都是不识大体、不懂进退的闯祸精。
“内核稳定不等于情绪稳定。”许轻漾解释道，“它指的是，你有一套稳固自洽的三观，能坦然地对自己行为负责。”
“在他人遭遇性.骚.扰时，枉顾自身利益出手相助；被封.杀后没有自暴自弃，仍然能调整好心态演绎群演角色；即便长期生活在否定打压的环境里，也依旧会坚定维护自己的想法，这些都是很难得的……”
季星野没把话听完，再次扑了上来。
许轻漾被他撞了个满怀，没稳住身形连退两步，猝不及防地坐倒在沙发上，后背倚着沙发扶手，勉强维持住姿势。
他身上的季星野肩颈挺阔，单膝跪在他腿间，投下一大片阴影，亮着眼睛追问：“您刚才是在夸我吗！？”
许轻漾：“我……”
这时，小陈破门而入。
“我把晚饭拿——”
声音戛然而止。
极度安静的氛围里，只听小陈倒吸一口冷气，立刻又“嘭”得把门关上了。
季星野：“……”
许轻漾：“……”
休息室里，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季星野眼看着许轻漾的耳朵红了。
许轻漾没忍住手指蜷缩，但面上还是冷着张脸，想维持住自己最基本的体面：“起开。”
季星野不敢说话，手忙脚乱地就从许轻漾身上下来了。
接着，门口又传来试探的敲门声。
许轻漾坐直身子，捋了捋自己的西装：“进。”
小陈缓缓推开一个门缝，然后慢吞吞地挪进休息室：“……许总，季老师……我帮你们把点的晚饭拿来了。”
许轻漾内心复杂，他从来没在员工面前那么丢脸过。
“季星野。”
“在！”
许轻漾选择把脾气发在罪魁祸首身上：“出去蹲门口吃完饭再进来。”
“……！？”季星野低眉垂眼，默默从小陈手里接过自己的晚饭，卑微地从门缝里挤出休息室。
小陈顶着低气压，小心翼翼地走近，把大老板的晚饭放到茶几上。
许轻漾一个抬眼——
“我我、我也出去吃。”小陈忙道。
“……”许轻漾放缓了声调，“不用，你就在这吃吧。”
小陈的眼睛一闭一睁，看不见自己未来，却险些看见被辞退的n+1：“没、没关系，多出门走走对身体好……”
看她被吓成这样，许轻漾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由着对方去了。
小陈关上休息室的门，偏头就看见季星野居然真的准备蹲在门口吃饭。
她连忙道：“季老师，我们一起去找个地方坐着吃吧。”
“不用不用。”季星野迅速解开外卖包装袋，“我的减脂餐里东西不多，很快就能吃完进去。”
小陈惊呆了，感觉自己像才悟透圣意的御前侍女……
原来皇上根本没打算重罚吗！！
季星野飞速啃完玉米，以风驰电掣之势，光速打赢复活赛——
他重新推门而入：“许总！”
然后下一秒就被飞来的抱枕砸了脸。
“谁允许你进来的。”许轻漾冷淡的声音从休息室里传来。
小陈摇了摇头，圣心难测啊。
不一会儿，录制备采的工作人员们来了，身后还跟着Most影展的执委会主席。
许轻漾在完成官方任务之余，也不忘向对方引荐季星野。
“我认得他，也是经历坎坷啊。”执委会主席满头白发，欣赏道，“好好规划演艺道路，未来肯定会大有所成的。”
季星野规规矩矩地道了声谢。
“对了小许，今晚的晚宴你有打算参加吗？”执委会主席问。
许轻漾不常在公众场合露面。
类似的应酬，都会直接转交给需要资源建联的下属。
他看了眼季星野，又对执委会主席温声道：“如果您想帮小季介绍资源，我是相当乐意的。”
但执委会主席怎么可能轻易送这个人情，所以许轻漾的拒绝之意也不言而喻。
执委会主席笑骂许轻漾拐弯抹角的好本领，但也不再做勉强。
简单道别后，他便跟工作人员一起找剩下的嘉宾备采去了。
“今晚会场有电影放映，小陈刚才向我请了假，你如果也感兴趣，可以留下来跟她一起看。”许轻漾提议道。
他没打算让季星野参加晚宴。
作为千帧影视的艺人，首次在官方场合跟公众见面，应该放到更大的平台。
季星野追问：“您也看电影吗？”
“我准备回酒店睡觉。”许轻漾说。
他昨晚跨国会议开到凌晨四点半，总共只睡了三个小时，一醒来又高强度地参加了八个小时的创投会，现在终于得空，只想好好休息。
“那我先陪您一起回去吧。”季星野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决断。
主办方帮嘉宾定的酒店，离Most电影节的主会场很近，开车八分钟就能到，走路大概二十分钟。
许轻漾决定散步回去，刚好够消食。
要是换成跟贺川一起来，他肯定不敢这样，好在季星野现在还没什么人气。
走在街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这个时间，多是着急涌向Most主会场看电影的影迷们，只有季星野和许轻漾两个人在逆流而往。
忽然，季星野停住脚步，回身抬手，用手机拍了张人群的照片。
许轻漾见状，也说：“小陈应该把微博的账号密码给你了吧？刚好多拍几张电影节的照片，趁热度发点什么。”
“嗯。”季星野收起手机，“我刚才已经发了一条。”
两人前方的道路上，不知道被谁用粉笔画了“跳房子”的互动游戏。
许轻漾正打算绕开，季星野却率先跑上前，按规则在方框里蹦蹦跳跳，一气呵成地来到“房顶”，眉眼弯弯地回身看年长者。
许轻漾停住脚步，隔着两米远，歪头端详季星野。
暖黄色的路灯勾勒出少年飞扬的发丝，这个瞬间，他很像一个具象化的吻火者，朝气蓬勃、赤忱勇敢，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进月光里，高颂“将进酒杯莫停”，然后痛快地躺到地上淋雨。
许轻漾没由来地说：“感觉你穿学生制服应该会很好看。”
季星野三步并作两步地又跳回许轻漾面前，笑着弯身与他平视：“那我下次穿给您看。”
许轻漾下意识避开视线，拿出自己手机：“我先看看你微博发了什么。”
“诶？”季星野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许轻漾点进季星野的微博主页——
新发的那条微博，配满了九张活动图片，文字编辑也只有中规中矩的“Most电影节”，但底下的点赞评论却异常得多。
许轻漾心想不应该啊。
虽说有新人官宣的热度加持，但季星野还没到这个粉丝体量，自己也没让公司给他买数据做营销。
许轻漾点开评论区。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内容，却被季星野伸来的手挡住了屏幕。
他讪讪道：“要不然先不看了吧。”
“……”许轻漾斜了眼季星野，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把手挪开。”
季星野小心试探：“我应该可以回复微博底下的评论吧？”
“可以。”许轻漾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