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次日。
烘焙坊的店门口堆满了花束,9朵的，99朵的,101朵的，520朵的……数不胜数。目及之处全是鲜花,五颜六色,琳琅满目，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
店门被堵住，一时半会儿打不开了。
“这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事儿。论坛上都知道有人在送花追你了,这下好了，全都开始给你送花了。”林周扶着花,笑得直不起腰，“祝清清,要不咱们改行开花店吧？这不比烘焙坊赚钱多了？”
祝贻清：“……………………”
“不过我是真想问问你了。”林周渐渐地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你现在对他到底是什么感情？”
祝贻清如实道：“……我也不知道。”
刚重生时,他担心这一世和上一世别无二致，所以下定决心不再认识霍粼。谁知道alpha也重生了，还一直缠着他不放。
仔细想想,其实从霍粼在走廊上叫住他开始，这一世和的走向就已经和上一世完全不一样了。
“不知道……那不就是喜欢吗？”林周作为一个知情最多的旁观者，如今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笑道，“我跟你说句实话，刚重生的那会儿，我跟你在走廊上第一次碰见他，我当时想的就是，你这辈子千万别再和他有联系了。”
祝贻清也笑：“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后来……
事情往往无法像预想的那般发展。一切都脱了轨。
“当时？那就说明你现在不是这么想的了。”林周道，“其实我也看得出来……你要是真的恨他，讨厌他，你不会这么惯着他。”
“……我惯着他？”
“准确来说，在他每次想办法接近你的时候，你习惯于什么都不做，你不反抗。”林周一针见血道，“如果你真的讨厌他，那他来找你这么多次，你早该报警告他骚扰了。”
他跟祝贻清做了那么久朋友，很清楚祝贻清会如何对待自身厌恶的追求者的。
之前有人每天放学都跟在祝贻清身后，连续跟了三天，祝贻清受不了了，直接报警把那人送进去了，后来就没有人再敢光明正大地跟踪他了。
祝贻清只觉得大脑混乱不堪。
仿佛有什么不愿承认的事情被人轻而易举地揭开了。
“但是……我跟他上辈子的结局你也知道。”祝贻清明面上是在问林周，实际上也是在问自己，“再来一次，真的有必要吗？”
“这有什么？”林周表现得很豁达，“我看他这辈子比上辈子看上去听话多了。你想的话就试试呗，反正你还年轻。”
他算了算，惊呼道：“天呐，祝清清，我们现在才二十二岁！这也太年轻了！”
祝贻清被他雀跃的语气感染，轻快地点了点头：“对。”
“那试试又怎么样？”林周道，“你要是谈两年觉得不合适，分了手你也才二十四啊！”他啧啧称奇，“人怎么能年轻成这样？”
“这是什么情况？”沈芮云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他们双双回过头。
“今天怎么这么多花？”迟来一步的沈芮云惊呆了，“前几天不都是只送一束吗？”
“这些天到底是谁在送啊？那人我见过吗？”她一边把稍微小一点的花束往旁边挪，一边道，“清清，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就跟人家说不要再送了，这也怪破费的。”
林周听了这话，用肩膀顶了顶祝贻清的肩膀：“没事儿，不急，反正他有的是钱。你自己慢慢想清楚。”
祝贻清把林周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他在店里待了一上午，总是时不时地出神。
这段时间霍粼没来找他，也没在微信上打扰他。
他们之间的联系，只有每日绝不缺席的玫瑰。
祝贻清点开和霍粼的微信小窗，一鼓作气，主动给霍粼发了条消息：［以后不要再送玫瑰了。］
霍粼秒回：［你不喜欢吗？］
霍粼：［O︵O］
祝贻清把霍粼发来的表情包幻视成了霍粼，他仿佛看见了alpha就站在他的面前，用委屈巴巴的眼神望着他。
他顿时说不出一句态度强硬的话了。
祝贻清向他解释：［不是……只是花太多了，我也没办法带走，只能送给来店里的客人了。］
霍粼不觉得有问题，反而觉得这样很有意义：［那刚好，你可以把它当迎宾花篮，你够送吗？要不要我给你订更多？］
祝贻清：……？
谁家烘焙坊的迎宾花篮是999朵玫瑰花，而且每天换新？
更何况他现在每天也不止收999朵了，他甚至不知道其它的花是谁送的，想还回去都没法还。
祝贻清实在是没办法了，他想起纸条上的内容，妥协道：［你真的不要再送了……如果我答应跟你出去一趟，你是不是就不会再每天送花过来了？］
霍粼表现得很乖巧：［如果你答应我，那我当然什么都听你的。］
［你要跟我出去吗？］
这话看着怎么都是一副别有深意的模样……
算了。祝贻清不再想了，他脑海中回荡着林周的话，一股冲动的劲涌上心头：［那就明天吧，我们见一面？］
-
他们约在第二天下午见面。
祝贻清差不多处理完店内的事情，将剩下的小事托付给林周，独自走出了店门。
霍粼早已等候在门口。
alpha的手中依然抱着一束花，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玫瑰。
祝贻清一眼就认出了alpha怀中浅蓝的花。
是小飞燕。
花瓣随着清风摇曳，好似一只只自由恣意的新燕。
alpha把花束递给祝贻清，郑重其事地告诉他：“这是祝小花。”
一听就是照着祝小猪取的名字。
“它很漂亮吧。”霍粼轻轻摩挲过一片花瓣，点到为止地收回手。他拉开身后的车门，“上车吧。”
祝贻清抱着花上了车。
霍粼没有说他们要去哪里，他也没有问，有时候顺其自然也很好。
但是祝贻清没有问题，不代表霍粼没有。
车辆刚开出去，就碰上了第一个红灯。祝贻清看着霍粼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应该是有话想说，又不敢说。
祝贻清怂恿道：“想说就说。”
霍粼立即开了口：“我只是想问……今天之后，我们还有一起出去的机会吗？”
他这个人比较喜欢考虑未来，没有办法完全做到活在当下。所以他一想到今天可能会是他们的最后一次约会，内心就焦灼不堪。
祝贻清道：“你考虑得好长远。”
他现在早就看淡了，不会再考虑这么多。反正人生十有八九都是事与愿违，那还不如顺其自然。
“所以……”霍粼殷切地看着他，“我们之间还有机会吗？”
他等不及祝贻清回应，亦或是说，他没有勇气去听祝贻清的回应，又继续道：“清清，你那天晚上跟我说的话，我回去之后考虑了很久……我的答案没有变，我根本不在乎我们在一起之后还会不会遇到不好的事情，因为不好的事情都不会再发生了。”
祝贻清歪了歪头。
“这辈子不是上辈子。”霍粼像在说绕口令，“清清，这辈子和上辈子的走向已经大不相同了，我们不会再重蹈覆辙了。之前会让你痛苦的节点，我们现在可以全部避开，所以阻碍不再是阻碍。或许……我们之间可以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祝贻清故意问：“如果我不答应呢？”
霍粼掩饰住眼底的失落，对他扬起一个笑脸：“那我明天再来问问，说不定你哪天就答应了。”
就和送花一个道理。
祝贻清没应答。
他望向车窗外，人行道上的人摩肩接踵。时不时有叫卖声或是欢笑声透过窗户传入他的耳里。世界就是这样，充满了生气，且一往无前，从不因为谁而停留。
祝贻清偷偷瞥了一眼正在开车的alpha，心中无端冒出了一点勇气。
命运给了他一个崭新的世界。
没有离别的痛苦，也没有不可挽回的无力……那他是否真的可以重新来过？
车辆最终停在了海边。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人声嘈杂的海滨公园了，而是私家的海滩。
广袤无垠的沙滩上一个人都没有，仿佛整片海洋、整个世界都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霍粼找了条靠近沙滩的路，他停稳车，积极地下了车，绕过车头，打算帮坐在副驾驶的祝贻清打开车门。
不过祝贻清阻止了霍粼的动作：“等一等。”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海面，“你看，刚好日落了。”
霍粼站在车门边，微微侧过头，顺着祝贻清的指引看去。
但他的视线没在光辉灿烂的景色上停留几秒，就匆忙地转了回来，眉眼柔和地看着祝贻清，附和道：“对，我跟你一起就是很幸运。”
祝贻清从车窗中探出上半身，伸手抚上了霍粼的脸颊，他轻笑一声，将额头抵上了alpha的额头：“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