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最终,沈璧然迷迷糊糊地被一张厚实的大毛巾擦干,抱起来放在床上,裹好被子,而后一具温热的身体睡在身旁,抬手环住了他。
  尽管他今晚已经恨透了那家伙,但还是下意识地往那边靠了过去,把自己放进那个安全的怀抱。
  “晚安,沈璧然。”顾凛川在他耳边低声说。
  沈璧然想回一句同等的晚安,但最后只发出了几声哼哼。
  揭发沈从铎的第一晚,没有想象中的沉重感慨、也没有复仇快.感。他们做到精疲力尽,心里一丝杂念也盛不下了,只是相拥沉沉睡去。
  隔天沈璧然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他肚子空,大脑也空,扭头看到身边还在熟睡的顾凛川,更发懵。
  顾凛川感受到他的动作才醒来,看了一眼时间后沉默了好半天。
  “怪我。”顾凛川最后哑着嗓子说。
  沈璧然无故缺席了一上午的会,索性连下午的也都推了,他手机里堆满温姝的未接电话——沈从铎的事已经有了风声,温姝在国内的老朋友也主动和她透了消息。可无论她怎么联系沈璧然,沈璧然消息不回、电话不接,急得快要报警了。
  沈璧然赶紧穿好衣服打回去。
  温姝关切地问,是不是心理很难过。
  他说不是。
  温姝说,不要骗妈妈,你小脸苍白,眼睛也肿。
  沈璧然语塞了几秒,只好改口,垂眸说:“是,妈妈,是很难过。”
  “昨晚哭了?”
  “……嗯。”
  “看你这样子,哭了一宿?”
  “……半宿吧。”
  温姝叹气,“发泄过就好了,今晚就不要再哭了,好吗?”
  沈璧然抿了下唇,“我也希望。”
  “凛川有陪着你吗?”
  “是。”沈璧然咬牙切齿,“一直陪着我。”
  “那我就放心了。”温姝长叹一口气,“涉及当年的侦查,你一个人可以吗?妈妈也回去吧。”
  沈璧然连忙拒绝了。他知道母亲很不愿意回首过往,哪怕如今真相揭开,但那对她终究是一片无法愈合的伤口,每触碰一次都是痛。
  早在当初回国时,他就已经决定要独自解决好一切。
  “我能处理好,您别管了。”沈璧然停顿了一下,使劲清了清嗓子,“等侦查和判决结束要到明年,到时候给您一个结果。”
  刚说完,顾凛川就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进来放下了一杯咖啡。
  沈璧然一眼看到他脖子上和脸颊上的印子,心跳立刻加速。
  他实在是想不起来昨晚都发生了什么,顾凛川怎么看起来比他还要惨烈得多。
  “是凛川吗?”温姝听到声音,“我和他打个招呼。”
  “不是。”沈璧然连忙否认,借着坐在顾凛川的书房,说:“我在办公室呢,是秘书进来。”
  视频刚挂断,沈璧然就被托起下巴喂了一口咖啡。
  “听说我是秘书。”顾凛川俯身贴近,让沈璧然把他脸上脖子上的痕迹看了个清楚,低声说:“那我可以举报领导吗?”
  沈璧然皱眉警惕地看着他,“举报领导什么?”
  “深更半夜把我带回家,锁起来。”
  “不让走,咬人,还挠人。”
  “这些都是证据。”
  沈璧然:“?”
  有人贼喊捉贼。
  第62章
  北京入秋, 天一下子就凉了。
  沈璧然最终还是搬进了顾凛川住的楚玉山庄。因为他发现全市供暖,偏偏只跳过了他的公寓。全楼中央空调,只有他家的出风口调不了热风。
  顾凛川实在是一个毒夫。他再不从, 还不知道这人能掏出什么邪门手段来。
  搬进山庄才知道,然然每周末去沈家老宅纯属下乡务农,从前在云澜小住更是公主微服私访。
  这小猫在别墅里有四个房间,餐厅、厕所、卧室和玩乐房。不过之前顾凛川要立墓室, 就和她打了个商量,把她的卧室占用了, 让她睡在三楼主卧。
  沈璧然怀着复杂的心情参观了公主的三间房, 觉得顾凛川实在太娇惯孩子。
  一边想着, 一边下单了大量猫猫玩具, 把略显空旷的游乐室填得更满些。
  到墓室门口, 顾凛川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对了,我和爷爷稍微提了一嘴这块碑。”。
  沈璧然瞳孔地震, “你有病啊, 提它干嘛?!”
  “这不能怪我。”顾凛川解释:“老爷子身边有个大总管的角色, 既管公事也管家事,前两周他飞过来和我谈事, 在家里路过这间墓室, 吓了一跳。”
  沈璧然:“……”
  “德国都凌晨一点了,老爷子亲自给我打电话,告诉我, 立遗嘱只是一种财务上的流程,不需要把碑都提前立好。”顾凛川平和地复述着那晚的爷孙谈心,略去了他说起沈璧然那些年祭拜时的哽咽和顾远峰的叹息沉默,只勾起唇角抱歉地笑着, “如果爷爷觉得我是个智障,可能会影响我的继承,所以我只好把你推出去了。爷爷虽然没见过你,但一直挺喜欢你,他已经同意等我死后就用这块碑了。”
  他说着推开墓室的门,真诚地邀请,“进去看看?”
  那是二楼朝向采光最好的一间房,日落金光穿透整面落地玻璃,打在地中间的墓碑上。
  沈璧然大步路过,头也不回。
  在他搬进来前,房子里的每一位佣人都已经在擦拭墓碑时知道了“爱人沈璧然”的身份。顾凛川提前亲自布置家里,把书本和柔软的小毯子填满每一个角落,安置音响、唱片机,买来几箱游戏卡带,让人把静音拖鞋换成毛绒绒的厚底棉拖,又按照沈家老宅橱柜里的样子,购置了完全相同的每一件餐具瓷器。
  这套原本空旷冷清的房子一下子变成了充满生活气息的家。管家内心震撼,但也确凿有数了,想来要入住的不仅是爱人沈璧然,更是主人沈璧然。
  可惜沈璧然忙到压根无暇享福。
  glance和浔声的合作一上线就爆了一波量,热度很顶,但跑测每天都有问题,这一摊子焦头烂额,还要去谈和游戏公司的合作,处处都得他这个CEO亲自上阵。
  所幸沈家旧案不太耗神,顾凛川雇了一支阵容强大的律师团队,替他对接警方和检方。沈璧然只在第一次谈话里花了几个小时,往后只偶尔接一通电话。起初沈如鑫还来公司闹过几次,但没多久他也被传唤羁押,沈璧然就彻底消停了下来。
  十月中,可怕的黄金周假期结束,网络流量回落,沈璧然总算能喘口气。
  顾凛川晚上要和金融口的几个央企老总吃饭,沈璧然先回家。他洗完澡,站在镜子前,把湿漉漉的发梢捋到锁骨一侧吹干。
  沈璧然最近皮肤变得更白了,估摸着是因为吃胖了——春天刚回国时,他瘦得皮贴骨,这几个月其实比那时更忙更累,但实在被顾凛川喂得夸张,竟然还长了两斤。
  沈璧然自己对胖点瘦点无所谓,但顾凛川很上头,大腿和屁股上那二两肉简直能把他的魂都勾没。
  可惜这一个来月沈璧然每天累得倒头就睡,顾凛川一点也吃不到。沈璧然略有心虚,给顾凛川买了很多很多礼物,但仍然无法让顾凛川满意。每天他困得迷迷糊糊时,顾凛川就在他身上又摸又掐,像在揉弄面团。
  头发吹干,沈璧然走出浴室——遭冷落了一个月的顾凛川提前从饭局上跑回来了,正幽幽地看着他。
  沈璧然努力露出真诚的眼神,“今晚我有空了。”
  顾凛川这才看起来高兴了点,走过来轻轻啄了他的唇,“怎么都行么?”
  “尽量配合。”沈璧然略有迟疑,“但要适度,顾凛川,你有时候真太变态了。”
  顾凛川思忖数秒,用商量似的口吻道:“那我收敛一点,我们先一起拆一下这个月你送我的礼物吧?”
  沈璧然:“嗯?”
  夜深时,沈璧然才总算数清自己送了顾凛川多少副衬衫夹,可惜其中有一些经过这一晚已经断掉无法再用,顾凛川很心疼,物尽其用,用扯下的带子给他最心爱的礼物绑了很多个漂亮的蝴蝶结,小夹子也拆下来测量沈总究竟胖了几两肉,在雪白的臀腿上留下斑斑驳驳的红印。
  沈璧然还送了顾凛川一枚很漂亮的宝石胸针,是情侣款,顾凛川把鸽子血拆下来,让他含在嘴里。最终沈璧然泪眼迷蒙地窝在被子里,被很温柔地亲脸颊,顾凛川总算用一根手指从他嘴里取走了那枚红宝石,细致地擦拭干净,重新镶嵌回胸针底座。
  沈璧然想骂人,但嘴巴已经酸麻得张不开了。他想给顾凛川一巴掌,顾凛川洞察他细微的动势,面颊甚至已经稍微偏过去些许,可沈璧然抬了下胳膊又放下,实在没力气了。
  顾凛川好像很遗憾,搂着他说下次确实要收敛一点。
  沈璧然快要对“收敛”这个字眼应激了,听到后只觉得浑身发麻。
  他凌晨入睡,一觉睡到第二天天黑,错过了原本要去南美小岛发呆的约会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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