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邢钧想,原来事情那么简单。他一时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要知道在不谈钱的时候,他差点和时雪青吵崩了。
  他做得好事业,却偏偏不会处理亲密关系之间的矛盾。还好和时雪青之间,永远有捷径可走。
  或许,是他更依赖这条捷径。
  “行。你不打钉子,我就给你打一万。”邢钧说,“以后都不要打,知道吗?”
  “哪有以后。”时雪青说,“等你以后不包我了,我还要打。”
  死不悔改的一句话。邢钧本该生气,却最终怔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不该对包养对象说天长地久。尽管属于时雪青的办公室已经空出来了,时雪青还没入住,他就让人给办公室里摆好了君子兰和富贵竹,都有招财进宝的意思在。他还把湾区家里那些一人份的东西,都换成了两人份,等时雪青一毕业,就能理所当然地融入他的生活里。
  可“天长地久”这四个字,又以什么身份来说呢。谁能在现在就给未来的事下一个定论,他不想让时雪青觉得,自己是一个满口花花,只会画大饼的人。
  如果能让时雪青看见四十年后的事就好了。四十年后,他一定还会养着时雪青。
  情绪百转千回,邢钧最终只说:“那时候我再给你打钱,续约。”
  第93章 狠辣富哥做晚饭
  这话说得让邢钧有点难受。四十年后, 对未来做出承诺是吗。
  如果四十年后,他忘了这句话,又该怎么办?他没有履行承诺, 又该怎么办?
  邢利恒抚着秘书腰肢的模样又出现在邢钧的脑海里。邢钧有点想吐了。
  那一刻, 他真希望自己下一刻,就活在四十年后。
  邢钧难以言喻地焦虑着。他只想立刻就兑现自己的承诺, 不给任何一点意外机会。还好此刻,始终沉默的时雪青凑了过来, 轻轻地吻了他一口。
  “打钱就好。”时雪青说。
  那声音是甜蜜却冰冷的。邢钧却想,还好时雪青拜金。
  时雪青拜金又怎么样, 他要得也不多。
  邢钧按着时雪青就要继续。这一刻,他比从前任何一刻都需要时雪青。在他低头要吻时雪青嘴唇的那一刻, 时雪青却骤然把脑袋转了过去。邢钧伸手去掐时雪青的下巴,又被时雪青一把打开。
  时雪青仿佛下意识地不让邢钧亲自己。他打了这一下,就连自己也愣住了。
  室内气氛一时冷凝。邢钧全身的血都凉了下来。仿佛他预感里的某些预兆——那些让他如此激动地渴求时雪青的预兆,真真正正地发生了。
  “你什么意思?”好半天, 他说出这几个字。
  邢钧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是什么样的。他只能看见时雪青的表情有一瞬的惊惶。很快,时雪青好似开玩笑地又打了他一下:“你先给我打钱。”
  时雪青又指了指肚脐:“这个的钱。”
  原来是这个意思。时雪青刚刚都没力气了, 怎么说到钱就回光返照。
  邢钧沉默。忽然,他又低下身,用力地掐住时雪青的下巴,强迫似地要和他接吻。双唇停留在与对方只有一线缝隙的地方,他轻声说:“……一会儿给你打行不行?”
  邢钧知道,他只想说这句话。可最终,他还是加上了后半句:“给你算利息。”
  “好啊。”时雪青在他的嘴唇下说,“那你一会儿给我打一万五。”
  哪里来的高利贷。邢钧不说话了,片刻后, 他开始沉默地报仇雪恨。
  时雪青却由无声转为有声。他靠在邢钧身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感受,比过去任何一次都要大声。
  他抱着邢钧,声音甜腻腻的:“主人,你好厉害啊。”
  邢钧在去倒水的间隙里,给时雪青打了一万八,心想到底什么家庭能养出时雪青这个性格的小孩。
  有时候,他觉得时雪青只对金钱抱有无上的渴求,有时候,他又觉得时雪青很缺爱。
  回到房间里时,时雪青还仰躺着,用毯子蒙着眼睛。听见邢钧回来的脚步声,他沙哑着嗓子,调侃似的说:“主人你回来了?”
  邢钧坐在时雪青身边。他原本想抱住时雪青,最终,却只是摸了摸时雪青的头发。
  “以后别叫我主人了,我不喜欢这个称呼。”邢钧说。
  时雪青静默片刻,点了点头。
  他始终用毯子蒙着眼睛,没人能看见他的眼神。
  ……
  两个人第二天就好似和好了。他们都很默契,不去谈脐钉的事,只是在一起缠缠绵绵。这一局双方都各有进步,谁都不想下床,吃饭全靠外卖。
  周日下午,两人发现家里没水了,只能下楼去买。时雪青出发前自己把口罩戴上了,还给了邢钧一只。他找借口:“M城最近流感高发。”
  其实这完全是一句话就能戳穿的借口。邢钧却把口罩接过去了。
  看起来,他们都不怎么想再吵架了。
  电梯下了一层,进来一个人。时雪青看见那淡紫色的头发,愣住了:“学长?”
  邢钧敏锐转头。在看见那人的锁骨钉时,他便心生不喜。虞珩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他蹙着眉头,像是在为某件事发愁。
  时雪青悄悄从电梯倒影里看虞珩。不知为何,在邢钧眼神变得不喜时,时雪青有种隐秘的、带了点报复成功的奇怪感觉。
  邢钧也只能对他指手画脚了。至于其他人,邢钧根本就管不着。
  如果没有继父的话,或许他也可以在北校上课,他也会是被邢钧不喜,却不会被邢钧管束的那些人之一。
  念头闪过得很快。更突然的,是虞珩的一句话:“学弟……你对音乐剧感兴趣吗?”
  “啊?”
  “我们学院的社团在组织公演。只差一个月就要演出了,有个演员却……因为一些私人事务退出了。”虞珩露出有点尴尬的模样,“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唱段也不难……”
  他似乎也不擅长主动对人提出要求,说话时非常拘谨。时雪青听见“学院”和“音乐剧”三个字,立刻就想答应。
  可电梯门一开,他意识到站在自己身边的,是邢钧。
  一个月后,就是期末考试的时间。邢钧一定不会赞同他做这样的事。
  更何况,虞珩还打着邢钧最讨厌的舌钉。
  “……我,我可能那时候有些忙。”时雪青说。
  “没、没事的,我打扰你了。”虞珩却比他更急更害羞似的,抱歉了一句,“我再去问问别的同学。”
  虞珩走了。时雪青和邢钧下到负一层。时雪青看着电梯反光里的自己,觉得很难过。
  他在因为邢钧的喜好,拒绝自己的喜好。
  为什么在过去,他从来没有过如此钝痛的时刻呢。或许是因为邢钧对他更加上心了,开始管束他的学习。也或许是因为,他终于意识到在缺钱之外,他的青春里,也想被盛放更多东西。
  即使那只始于一枚小小的、最终也没被打上的脐钉。
  时雪青第一次意识到,他真的糊里糊涂的。19岁的他以为包养关系真的只是出卖自己的肉体,换取金钱和奢侈品。他以为自己很聪明,却不知道自己需要给出的,其实更多。
  邢钧发动汽车。他看见时雪青又不说话,片刻后道:“刚刚那个人,是你们学院的学长?”
  明知故问。时雪青说:“北校那边的。”
  “哦,怎么认识的?”
  “……打脐钉时认识的。”
  时雪青没掩饰。他等着邢钧借题发挥。可他没想到,邢钧只是说了一句:“哦,我猜就是。”
  “……”
  就这么一句,没别的了。时雪青一时间有种没撩到架吵的不舒服的感觉。邢钧瞥他一眼,心想刚才在电梯里,他看见时雪青那种想去社团又不敢去社团的表情了。
  时雪青知道不该和这类人来往了,时雪青也没和这类人来往了。事情解决了,他本该觉得高兴,可后来想来想去,又觉得时雪青可怜兮兮的。
  为什么人的道理和人的感情能背道而驰?邢钧只能想,他的目的达成了,今天就不要让时雪青再生气了。
  时雪青和邢钧去超市搬了几桶水回车上。路上,邢钧忽然说:“想吃点什么?”
  才下午两点半呢,午饭都没吃过多久。时雪青本来注意力不专注,却又听见邢钧说:“日料?韩餐?葡萄牙菜?中餐?”
  “中餐就算了吧,中午的外卖好难吃。”时雪青恹恹的。
  “哪里难吃?”
  “太油了,还辣。”时雪青纯江浙口味。
  “哦。”邢钧想了想,说,“回超市一趟吧。”
  “有什么东西忘买了吗?”时雪青以为邢钧要买套之类的,跟过去了。
  结果邢钧去生鲜区买菜了。时雪青目瞪口呆地看着邢钧挑选青菜和排骨,直到结账时,他才苦着脸说:“邢哥,我不会做菜。”
  邢钧这是要让他给他做饭?那邢钧可就幸运了,能吃到推动工业文明发展的不可再生资源——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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