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换个人在这里,估计要琢磨自己怎么又被邢钧讨厌了。但时雪青的好处在于他从不内耗,毕竟邢钧从刚见面开始,就旗帜鲜明地表达了对他这个捞男的讨厌。
  而且现在,他也没有放弃捞白富美的想法。邢钧讨厌他才是应当的,对他正常一下才是生命的偶然。
  他现在想做的,只有拍照。
  时雪青拿着车钥匙,终于能和法拉利单独相处。外拍结束后又是内拍,时雪青终于坐到了期待已久的驾驶座上。
  好宽好大。
  不是驾驶座,是驾驶空间。邢钧体型有那么大吗。
  时雪青伸了伸腿,以他自己的驾驶习惯,都踩不到油门。后视镜和侧视镜的视角也高一截。想要开车,他得往前挪一段,又往空中抬一段。
  坐在这样的座位上,几乎给他一种在被空气从背后抱住的错觉。
  不知不觉间,时雪青又有点别扭,又想起了在直升机上的事。
  跳伞时即时反应不到,现在都结束了,怎么老是不时地想起来。
  尤其是被邢钧大力顶下去时的触感,挥之不去。
  好在时间有限,时雪青很快又让自己把那感觉忘了。他争分夺秒,开始在驾驶座上拍照。
  ……
  邢钧提着几瓶水,和邢薇一起往停车的方向走。邢薇走在路上,还在刷自己的手机。
  “我爱豆要上一个综艺诶,和一个很讨厌的混血后辈,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她嘀咕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看向邢钧,“刚刚小陶在群里说,他们那辆车要去超市买个露营垫,好在山上坐着。哥你怎么不叫他们把水一起买了啊。”
  还得专门下车,跟着她来跑这一趟。
  “忘了。”
  邢钧淡淡地说。
  邢钧走在前面。他个子高,视野也更远。邢薇还在低头刷手机。而他看见远处,时雪青在驾驶座上拍照。
  如他所料般的。
  时雪青一双长腿垂在车外,被牛仔裤包裹得很好,只在最下面和鞋□□接处露出雪白的脚踝。他穿了一件很宽大的T恤,领口空空荡荡,锁骨和脖子晃得惹眼。
  不设防得好像轻易就能被握住。
  他和时雪青之间隔着一条街。街道之上车水马龙。在汽车穿梭的、不断被遮挡的视野里,他又想起时雪青在发现陶舒有个有钱叔叔时,忽然睁大了一点的眼睛。
  还有在听说那名“泽尔达”富N代是个男性时,略微失去兴趣的语气。
  时雪青到底在装什么。时雪青不是最喜欢钱吗,怎么还分性别的。
  他是因为发现了时雪青想在法拉利上自拍,觉得他在车上如坐针毡的模样可笑,才把车钥匙扔给时雪青。如今时雪青果然在驾驶座上自拍了,他本该有种计划得逞的看笑话的感觉。
  在时雪青被他抱着跳完伞,就开始说那种话之后。
  可现在,一股火在他的肚子里冒。他心想时雪青到底怎么想的,居然以为自己能给富婆当小白脸。
  很明显,时雪青只适合另一种赛道。
  行人灯亮了,邢钧却没立刻走过去。邢薇满心都是她的爱豆,没注意到行人灯,还在站定刷手机。
  而邢钧在想,他真的想操时雪青。
  操到时雪青喘不出气,哭着求饶,雪白的皮肤染上淤青和粉红。
  操到让他再没有那可笑的想法为止。
  直到行人灯亮了三遍,时雪青若无其事地回后排坐着了,邢钧才拍了拍邢薇的肩膀。
  “哎?今天红灯这么久啊?”邢薇没反应过来,只是随口道。
  “是挺久的。”
  邢钧随口说。
  邢薇还在想她不食人间烟火的完美爱豆,和那个以“创作型歌手”身份出道的混血新人。那个新人脾气又臭又硬,还说自己最讨厌不real的空心人。该死,听说新人后台挺硬的,不会在综艺上给她爱豆脸色看吧。
  她想来想去半天,上车后许久才发现车里气压有点低。除了时雪青在他们上车时说了一句“你们回来啦”,而后就再也没人说话了。
  她看了一会儿后视镜,时雪青在看手机,没注意车里的气压问题。她又看了一眼邢钧,发现邢钧唇角抿着,好像在生气。
  不是,她哥怎么生气了?她明明记得刚跳完伞,时雪青跑去看照片时,邢钧还挺喜笑颜开的呢。
  邢薇想了一会儿也不想了,继续追星。没过多久,车开到废弃轨道下的停车场里了,顺着轨道走到山顶,要一个小时。
  但这里的确挺浪漫的,顺着铁轨走到天空尽头,可以看到城市风景,还可以看到盛大的、铁轨与山坡之上的落日。一行七人都是年轻男女,体力充沛,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在山顶坐下。
  垫着防水垫,他们拍完合照,又静静地等待落日。
  终于,悬挂的太阳在海岛之上下沉,沉入繁华的都市与无边的地平线。在通往天空的轨道之上,他们看着光芒沉落。
  邢钧在瞥时雪青。
  他们今天运气很好,在檀香山这片多雨的海岛上,没有遇见暴雨,而是看见了夏天的落日。时雪青也在看落日。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终于沉默在了暮色里,眼里好像写满伤心。
  文文弱弱,好像一吹就能散开,好像不该出现在法拉利上,或者是某张炫富照片里。
  就在这时,邢钧忽然发现,时雪青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邢薇的身边。
  然后。
  “你自己就是铁轨,有锈迹、有污渍、银白色、闪闪发光,漂亮但不确定。你被分配到车站,铺在两个火车站之间。它们有牌子,上面写着姑娘,或者月亮或者谋杀。这就是世界。”*
  他听见时雪青对邢薇说。
  邢钧:……
  “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呀?”邢薇问。
  时雪青微微一笑。在落日的前一刻,他把包里随身携带的《禅与摩托车维修技术》递给邢薇。
  “想把它送给你。”
  铁轨上开来一辆火车,把时雪青撞飞就好了。
  邢薇笑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因为花了我的钱,感觉不好意思吧。”
  时雪青送完书,看着邢薇虽然没懂、但因为收到礼物还算惊喜的表情,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高兴。他看着最后一丝光芒被城市吞没,天边浮起粉紫色的晚霞,心里却想到了那段话的后一段话。
  和闻名遐迩的前一段话比起来,后面那段话,反而更让他喜欢。
  “你是火车,轰隆隆而过,呼啸而过——你是铁轨——一切都在你身上发生,把你变得锈迹斑斑、闪闪发光。”
  “你是人,你的大脑在漫长得没有尽头的脖子上高处某个地方,像长颈鹿一样孤独。”
  “没有人了解你的心。”*
  他忽然情绪丰沛得说不出话来。这种丰沛,或许是一种因丰沛而发现极致空虚的难过。
  就在这时,时雪青发现邢薇收完书就开始和吕艺萌聊天了。所有人中,只有邢钧正盯着自己看。
  眼睛冷冷的,毫不掩饰地有野火在猛烈地烧。
  情绪上头,时雪青干脆懒得应付邢钧了。他也轻飘飘地瞥了邢钧一眼,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几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下山。时雪青一个人落在后面,邢钧走在中间,听见邢薇在和吕艺萌聊她的爱豆,说好像想给她爱豆多找几个老公,可惜她爱豆在圈里没什么朋友,又说时雪青和她爱豆还有点像。
  邢钧顿了顿,回头一看,时雪青还在后面慢慢地走,漂亮的脸上写着死不悔改四个字。
  夏日的檀香山炎热潮湿,空气中积蓄着水汽和阴云,好像积蓄着某种忍耐已久的力量。在再次看见那本被邢薇放到自己手里的书后,邢钧知道,自己终于是要忍不住了。
  崩住理智的那根线已经被拉长到了最后的限度。只需要一点刺激,就能彻底被崩断。
  终于,在晚餐后,那个契机终于到了。
  ……
  傍晚他们一群人去吃了点生蚝。生蚝清新香甜,分不同种类。时雪青吃着吃着,又被Jason挑衅,问他知不知道每种生蚝的区别是什么,态度非常不善。
  大概是因为Jason自从遇见时雪青开始,就开始憋气。如今可算让他逮到一个为难时雪青的机会。
  而且邢钧根本不理会他抱大腿、扩展人脉的请求。Jason生气得更加合理了。
  早就定好的行程哪里难得倒时雪青。时雪青接下这个装逼的机会,科普了一番生蚝的五大类,以及几种知名生蚝。
  Jason一下子没话了。他心想时雪青看起来钱没多少,怎么这么能装。
  就在这时,邢钧忽然动了。他叫来服务生,让他开了三瓶酒。
  时雪青一开始没懂邢钧要干什么。直到邢钧看着他,又让服务生拿了几个杯子过来。
  “你对生蚝的品种倒是挺了解的。”邢钧慢条斯理地说,“你知道它们分别配哪些酒比较好吗?”
  时雪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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