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没事,我没事。”周安琳似乎是在强调些什么,她拂开翠柳,勉强自己看向李仲晓,“他人呢?”
  李仲晓都不记得自己先前说过什么了,脸上满是担心:“杏宁最近身子怎么了?可是先前风寒还没好?”
  他这个样子,周安琳也没法多说什么,只能含糊几句过去。
  “沈瑜呢?”周安琳今日到场之时便没见过他,这才有如此大的反应。
  “我也不知,刚进宫里就走散了。”李仲晓也觉得奇怪了,想想许是遇到了急事,倒也正常,“你找他?”
  “没有,我们先回去吧。”周安琳只是一时上头,如今冷静下来,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沈瑜未必是冲自己来的,如果是的话,没道理现在还没出现在眼前。
  百花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再不回去母后又该着急了。
  两人身影消失在转角,沈瑜才从墙后走出来,脸上笑意全无。
  这一世的殿下为何如此抗拒他?他的追求虽然刻意了些,但也不至于讨人嫌,除非还有旁的原因……
  沈瑜的眸色越发深邃,至于这原因是什么,他一定会找出来的。
  宴会正式开始,周安琳的眼神却不自觉地往沈瑜的方向瞟。
  这安排位置的人也是机灵,眼见沈将军来了,居然很快备好了一个位置,正好在周安琳下首。
  今日赴宴的公子们大多没有功名,有些也未曾入仕,这位置倒也算得上合理。周安琳只是有些不情愿罢了,她没再看沈瑜,专心看歌舞。
  不知怎的,今日倒酒的宫女似乎还有些不熟练,有几滴溅到了沈瑜的衣服上。米白色的锦袍一下子就多了几道污渍。
  那宫女连连道歉,沈瑜却没多在意,他挥挥手让人下去。
  他身侧的小厮却比他还要生气:“将军,这宫女未免太不讲规矩了,要不要奴才……”
  周安琳听得直皱眉,这后宫里的确有些争宠的手段,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的手脚绝对干净,连皇后都是一步步爬上来的。但刚刚那小宫女一定是无心之失。
  抛开沈瑜的身份不谈,即便生米煮成熟饭,她一个小宫女只能做妾,不如在宫里好好呆着,起码衣食无忧,不用讨教那内宅的手段。
  更何况她只是泼了几滴酒水,若是真有心思,定是要将沈瑜的外衣一整个泼湿,不得不去换衣服才算成功。
  周安琳假意同翠柳说话,实则用余光偷看沈瑜。
  这小厮言语间似乎在为主子着想,实则不然,在百花宴上大闹一场,对沈瑜可没什么好处。不仅失了将军应有的风度,而且会丢了姻缘。
  今日到场的女子都在适婚年龄内,若是让她们不满意了,那沈瑜娶妻就更加艰难了。周安琳这样想着,反而多了些兴趣,沈瑜会怎么做呢?
  “不用,你只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沈瑜倒没有想那么多,这个小厮也是他娘硬逼着他带上的,没想到竟然有胆子对他指手画脚。
  周安琳听了沈瑜的话,嘴角弯了弯,还不算太笨。她对那个小厮没什么印象,前世沈瑜的两个小厮都是沉默寡言的,话这么多的属实是没见过。
  基于好奇,周安琳好奇地看了眼。
  ……
  沈瑜发现身旁的殿下有些不对劲,她的情绪波动很大,而且已经保持一个姿势很久了。
  “怎么了?”沈瑜趁着皇后没有看这里,低低问了一句。
  “没事。”周安琳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脸色却是苍白得很。翠柳也意识到了不对,问起这事,周安琳却避而不答。
  没办法,长公主殿下只得提前退出百花宴。
  皇后也没有为难女儿的意思,身子不舒服就好好休息,相看男儿这事交给她就行了。
  沈瑜见周安琳离席,很快也跟了上去。
  “殿下,左拐。”翠柳见殿下径直往前走,恨不得今天来的是黄鹂,这样就可以把殿下抱回安乐殿了。
  “啊?哦。”周安琳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好,耳边总能听到奇怪的声音,冰冷且刺耳。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翠柳心中的殿下一直是活泼的,像个小太阳一样,没见过周安琳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
  “你先回去吧,我一会自己回去。”周安琳没有理睬翠柳,反而蹲在了道旁。
  这本不是一个淑女的动作,但放在周安琳身上莫名多了种悲伤感。
  “是。”翠柳应下后仍然一步三回首,见周安琳不理她,步子反而更快了。她得快些回去,把黄鹂带过来才行。
  “殿下?”沈瑜见到周安琳时,她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雀儿,待在花圃边上,身旁连个丫鬟都没有。
  他来不及去想丫鬟的事情,只是缓缓蹲下身子:“殿下这是怎的了,若是身子不适,臣背您。”沈瑜对女子也并非一无所知,听闻女子的癸水一月一次,此时最是难熬,他猜周安琳突然离席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殿下、殿下?”沈瑜觉得很奇怪,他明明能清晰地听见周安琳的呼吸声,却没有回应。他担心周安琳实在太过难受,打算强硬一些,将人背回安乐殿。
  沈瑜直起腰,打算卷起袖子,周安琳却突然抱住了他的腰身:“沈望舒……”
  她只是叫了句名字,沈瑜却能够从中听出很明显的哭腔,他甚至能感受到背后女子柔软的身躯。
  他担心御花园里人多眼杂,一个轻功将周安琳带到了假山的背后。
  沈瑜没有急于出声,他拿出帕子转过身,轻柔地擦去周安琳眼角的泪珠,放低声音:“殿下今日不高兴吗,能否同我说说?”
  周安琳却只是抱住他不放,脑袋摇个不停:“我不要。”轻微的鼻音并没有影响到她作为公主的威势,反而增添了些许呆萌感。
  “殿下、殿下——”耳边传来了黄鹂焦急的声音,她们在找她。
  周安琳很清楚这一点,但她不想出去。假山就像一个天然的庇护所,身处其中莫名有种安全感。
  沈瑜也不催促,他很珍惜这段同殿下单独相处的时光。即使殿下依旧将他视为过路人,他仍甘之如饴。
  不知过了多久,周安琳终于抬起头,她的眼圈有些发红,说出的话却让沈瑜心中一震:“望舒相信人有前世吗?”
  第11章 会是她吗?
  “前世”?这个词语太有针对性了。
  帝王最是避讳鬼神之说,殿下怎会突然提及此事?沈瑜突然有了一个猜想。
  他的手指微微僵住,突然感觉近在眼前的公主有些遥不可及。
  她会是信宁殿下吗?
  沈瑜永远忘不了前世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的周安琳。
  那日他到公主府时,原本只看见了一个倒在地上的黄鹂。他在府里找了一圈都没见到周安琳,将黄鹂摇醒后才知道周安琳被那群杂种扔到了乱坟岗。
  可惜等他赶到时,人已经不在了。
  思及此处,沈瑜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努力让自己直视周安琳,声音不知柔和了多少倍:“只要是殿下说的,臣都信。”
  他们上一世已然错过,这一世他绝不会放手。
  周安琳唇角微勾,不知是喜是悲:“我前些日子做了个噩梦,梦到父皇为我赐了一杯毒酒。”
  她这话一出,沈瑜只觉得假山中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她果然想起来了。
  那她可还记得当年他的所作所为,可还恨他怨他?沈瑜心里有太多疑问,最后都化为了一抹笑。他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周安琳,还好是梦,还好她没有记起其他不愉快的记忆,上天终究还是给了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周安琳已经彻底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了。
  “我本没有将这梦当作一回事,连梦里的恶人都忘记了,可今日见到望舒身旁的小厮,两张脸庞却奇异地合到一块,就像是同个人一般。”周安琳有些羞怯地笑了笑,“我不信世上有如此相似的人,这才有此一问,望舒可会怪我多心?”
  “不会。”沈瑜笑着安抚她,嘴上说着宽慰的话语,脑海中却闪过了上一世副将倒戈前的大笑。当真会有这种巧合吗?他在沙场上被自己人偷袭,公主就紧随其后收到了圣旨?
  他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假设,如果这一切都是某人刻意为之呢?
  周安琳的眼角的泪都干了,她顾不上自己,倒是一直盯着沈瑜。尽管如此,她依旧看不透他的心思,这是信了还是没信?
  “殿下可否说得再详细一些?”沈瑜将两件事情联系上时,反而更加糊涂了。若背后当真有一个推手,所图之事到底是什么?
  周安琳的手被沈瑜握得紧紧的,她不着痕迹地挣开他,故作思考状:“我记得他是个太监,带着一队精锐军,大家都以他为首。”
  这太监她当年从未见过,定然不是父皇的人,想来她当年离京后,京城还发生了不少事情。
  沈瑜没有察觉到周安琳的躲避,他只是有些想不通,为何要杀周安琳?一个对谁都没有威胁的公主,为何要如此费尽心机地针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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