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望舒这马,放在哪里?”
“自然是马厩。”沈瑜奇怪地看了周安琳一眼,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周安琳见他不明白,朝着敞开的大门努了努嘴:“没人。”
沈瑜这下倒是有些犯难了,他为了同周安琳一起出游,连个牵马的小厮都没带。总不能自己牵着马在尚书府里走动吧?何况他今日还有别的心思,绝不能被一匹马给破坏了。
正当他打算把马随便拴在路旁时,周安琳开口道:“将军这是良驹,若是信得过我,可暂由本宫的马夫看管。”
“那便再好不过了。”周安琳主动伸出援手,沈瑜自然是喜出望外。
其实她只是见不得良驹受苦罢了。
周安琳也不是第一次来尚书府了。
自她出宫以来,除了万祥楼,来的次数最多的,莫过于尚书府了。熟门熟路的周安琳开始给沈瑜带路,一路上没见到什么小厮,也不知道人都上哪里去了。
直到两人离李仲晓的院子越来越近,耳边的喧哗声就越来越大,之前的寂静一扫而空。
“你这个不孝子,乖乖待在院子里,不许出去。”
“爹从小教我做人要真,如今不是失了诚信?”
“逆子,都别拦我,看我不打死他!”
周安琳听了个大概,提起裙子就往前跑。
沈瑜看她这么心急,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了。
许是今日的鞋子不适合奔跑,周安琳被脚下的碎石绊了一下,她没多在意,恨不得飞到李仲晓身边。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嘛,尚书府家训最是严格,她虽然不知道李元堂这傻小子怎么又惹事了,但是能少挨一下是一下。
沈瑜看得直皱眉,这样下去脚底不得磨出泡来,他脚步快了些,想劝一劝周安琳,没想到殿下根本听不见他的话,一股脑往前冲。
“殿下、殿下!”被当做空气的感觉不好受,沈瑜有些恼怒,但还是认命般跟了上去。
“尚书手下留人啊!”周安琳一到现场就护住了李仲晓,李商自然是不敢动手,他只是觉得有些头疼。
陛下提及此事,他也觉得有些不妥。男女七岁分席,这个年纪还一起瞎闹腾是得管管了,他原本只是想做做样子,传到陛下耳朵里自然就消气了。
可长公主突然登门……这下可好了。
李商余光中看见了另一位不速之客——沈瑜。
对方正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真以为他敢以下犯上打公主?那他的乌纱帽还要不要了?
双方僵持了一会,最终还是李商先败下阵来,他瞪了眼不懂事的二儿子:“今日有贵客,怎么不早说?”
若不是当着众人的面,李仲晓真要泪洒当场了。他怎么没说,明明说了啊,与杏宁、望舒同游。
另一边,昭和郡主已经在劝周安琳了:“杏宁,今日叫你见笑了,不若先回去吧。”
她是尚书府嫡长子的夫人,自然明白公爹的用意,将周安琳哄走才是正事。
“他日再约吧。”李伯明脸色也不太好。
周安琳从小就有些畏惧李仲晓这个哥哥,尽管他的身份比她低。
“元堂,那我走了?”
李仲晓似乎听见了他兄长的话,在院子的那头大喊:“别听他的,就算我去不了,你也可以和望舒一起玩。”
他这话刚说完,李商手又握上了长棍。
逆子啊逆子,眼见长公主就要选驸马了,他在这里说什么疯话呢?
他冲长子使了个眼色,小夫妻轮番上阵,使尽浑身解数才将两个难缠的家伙弄走。
大门在身后合上的那一刻,周安琳才意识到不对,她是不是被诓了?
没等周安琳返回去算账,沈瑜率先开口道:“时候不早了,殿下想吃什么?”
他似乎真的听进去了李元堂的话,笑着向周安琳伸出手。
这一幕,是上一世的周安琳最想看见的,没想到在这一刻真切地发生了。
周安琳看向他,一下子就望进了黝黑的眸子里。她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乐意之至。”
她主动搭上沈瑜的手,弯唇一笑。
既然百花宴避无可避,就顺从内心再放纵一次吧。
第9章 美男配酒
今日休沐,连街上的商贩都多了不少。
周安琳停在一家铺子前,老板见她衣着不凡,把她当成了好坑骗的顾客。
“公子,还不给这位娘子买一只簪子?”
沈瑜听闻,看了眼摆成一排的木簪,虽然线形流畅,但款式单一。
他虽不懂这些闺阁中的饰品,边疆也没什么首饰,但周安琳头上的簪子一直在换,他又如何看不出呢?
沈瑜不认为周安琳会看上这些木簪,但她又偏偏停在这里……
他想了想,手还是摸向了钱袋。
周安琳却瞪了他一眼,把他的手按住了:“这簪子没什么出彩的地方,我们走吧。”
这些簪子明显溢价严重,旁边另一家不仅做工好而且价格低廉,也就只有沈瑜这种人才会上当了。她可聪明得很。
“你这姑娘,怎么出言不逊呢?”
在人面前说坏话,也不知道避着点人。
周安琳拉着沈瑜很快跑走,只留下一个气得干瞪眼的老板。
沈瑜看中了一根糖葫芦,买了下来。
“殿下要尝尝吗?”
沈瑜喜甜,但他记得周安琳爱吃糖葫芦。
她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也是糖葫芦。
久居深宫的公主,早就不用价值衡量礼物了,物以稀为贵,这宫里寻不到的糖葫芦便成了她心中的宝贝,却给了沈瑜。
如今,沈瑜也想给她买一串。
“不必,我喜甜。”
有人说,日子都是五味俱全才有滋味,可周安琳知道,有的酸停留在舌尖,有的酸刻在心里,抚不平填不满。
今天是好日子,周安琳刻意不去想那些不高兴的事情,逛了一个又一个铺子。
沈瑜也乐得作陪。
欢乐的日子总是短暂,不知不觉便到了日落时分,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周安琳本想就此告别,耳边却突然响起了放焰火的声音,熟悉的硝烟味在街道上弥漫开来,即使是脚步匆匆的行路人也停下了脚步。
不知是谁点燃的第一束焰火,很快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
周安琳没见过民间的焰火,每年都待在宫中同父皇母后守岁。
今日一见,虽没有宫里的那般盛大璀璨,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她沉醉在花花绿绿、层出不穷的焰火中了,沈瑜握着她衣袖的手却紧了紧。
他缓缓松开周安琳的衣袖,试探性地勾住她的小指。也不知周安琳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不对,居然继续纵容着他。
焰火结束时,两人已经彻底十指相扣了。
周安琳望着远处慢慢熄灭的火星,看了眼交握的双手,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往前走。这一动作在沈瑜眼里,便是同意了。
沈瑜挽住她的右臂,开始诉说自己的心动:“臣心悦公主已久,刚刚公主没有推开我,是不是意味着还有机会?”
少年人眼里的期盼像是散落一地的星光,被周安琳狠狠打碎。
他的手被轻而易举地甩开。
“望舒多虑了,本宫对你并无男女之情。”周安琳把玩着身上的玉佩,口中的话却让沈瑜如坠冰窖,“春闱后的百花宴,母后会为本宫选驸马,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明明上一世没有百花宴,是殿下拒绝了吗?
沈瑜的嗓音有些干涩,他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既然殿下尚且没有驸马,望舒就还有机会。”
“不。”周安琳干脆利落的一句拒绝,让沈瑜反而冷静了下来。
“将军莫要忘了,驸马不得干政。”
周安琳的眼睛里总盈满笑意,这是沈瑜第一次看见她眼里的嘲讽。
他能做什么?冲进宫里革职还是向圣上求一道赐婚圣旨?
他能吗?他敢吗?
沈瑜不希望给殿下留下不好的印象,他是真诚的,绝非伪装。
但他突然明白了前世周安琳的绝望,那是一种明知结局还要飞蛾扑火的感情。
沈瑜望着周安琳远去的背影,道:“杏宁!”
周安琳听见了,但却没有回头,连脚步都没有停下。
一个人认清现实后,往往变得格外绝情。如今的周安琳就是如此,她不去看那双足以蛊惑自己心神的眼睛,而是回到了马车里。
“回宫。”
车夫手上还拿着缰绳,他有些疑惑:“殿下,这马……”
“不必管了,速速回宫!”
听出周安琳怒气的车夫不敢耽搁,车轱辘慢慢动了起来。
那匹有灵性的千里马似乎听出了周安琳的情绪:“咴咴——”
它的鼻息加重,脖子也不安分地扭动起来,脚下的蹄子不停击打着地面,显得有些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