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个君臣之礼,然后转过身,走出了上阳宫。明绰突然意识到,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竟是在此刻最像当日在南阳送她离开的那一天。她为了那个已经不复存在的少年郎给了他无穷无尽的磋磨,却最终在他转身的时候,发现当年那个人其实还在。
明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袁綦的背影最终走出上阳宫,看不见了,才自嘲似的轻笑了一声。
原来这一次,轮到她看着他的背影了。
新帝的登基大典最终定在了十月。朝野内外的反抗情绪好不容易平复了下来,明绰不想太过高调。为了强调她得位之正,没有专门再做新的天子衮服,反而去含清宫翻萧盈的旧衣。敬漪澜陪着她,正好把萧盈的遗物都整理了一遍。
明绰大概估算了一下,觉得萧盈十五岁以前的衮服,她现在穿应该是合适的。可是那些衣服也都久不见天日了,谁也说不出来哪件是什么时候的,她和敬漪澜两个只好一件一件地拿出来晒,看着新旧的程度,往明绰身上比划。
唯独冕冠是没有大小的,萧盈一直戴的也是怀帝传下来的那个。明绰坐在镜前,让敬漪澜给她往头上戴——可她不想梳男子的发式,正跟敬漪澜琢磨着,最好专门设计一个新的发髻式样出来。
另一头,阴青蘅带着两个宫人,把所有的玉器都翻了出来。登基大典要穿戴的服饰是最繁琐的,萧盈几年也都穿不到一次,所以那些玉器很少拿出来,有不少上面穿的绳都已经烂了,阴青蘅摆弄得直发愁——这要不是礼官,谁知道是个什么次序?
“这怎么还有块玉圭?”阴青蘅举起一块带着裂口的玉圭,满脸的困惑。玉圭是祭祀的时候才用的礼器,一般是太常寺保管,不是随身佩的东西,“还是断的……”
明绰闻声转过头,一眼认了出来。
“这是我摔的。”她笑了笑,接过来,放到阳光下看。
“是景平七年那场大旱。”明绰想起来了,“太父要天子社坛祈雨,偏偏他又病了……”
设坛祈雨,那一站就是一整天,明绰当时被晒得头晕眼花,想着萧盈肯定好好地在含清宫乘着凉呢,心里就恨得牙痒痒。
“从祭坛上下来的时候脚下滑了嘛。”明绰跟敬漪澜笑,“你都不知道摔得多惨,母后还不许我哭,要我赶紧藏起来,说不是好兆头……”
敬漪澜问她:“那后来下雨了吗?”
这个明绰倒是真的不记得了,她皱了皱脸,只记得后面的事情了:“就是连累他被太父好一顿教训。”
祭祀的礼器摔断了是大事,谢郯哪知道站在高台上的是谁,一并上升到了“天子失德、触怒上天”,罚萧盈去太庙跪着,只许夜间才进一碗米粥,求上天谅解,赶紧下雨。
“应该还是下了吧。”明绰回忆了一下,萧盈只跪了三天就回来了。她也不知道这玉圭怎么会在萧盈这里,藏了这么多年,上面的断痕几乎还和新的一样。明绰的手指拂过去,感到回忆粗糙地抵在了她的指尖。
“我小时候最讨厌替他上朝。”她笑了笑,一低头,冕旒前面坠着的玉藻就又“哗啦啦”响着,挡住了面前的视线,明绰只好伸手拨开,又道,“就是最不喜欢这个,麻烦死了……”
那时候她在皇位上根本坐不住,又听不懂底下说在说什么,就总动来动去,不是剥皇位上的金漆,就是琢磨冕服上的线头。她一动,玉藻就响,那就露馅了,因为萧盈很乖,一直都坐得住。后来长大了一点儿,能听懂下面说什么了,她又好奇,玉藻坠着,她看不见,就想伸手拨,一伸手,母后就从身后的帘子里咳一声。
她跟敬漪澜这么说着,眼前的玉藻就又晃啊晃,她好像又看见许多人站在阶下,手持朝笏,依稀有太父的样子。明绰突然停了下来,想拨开眼前的障目的玉藻,却听身后传来了一声轻咳。
“陛下,坐好。”
她又听见了母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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