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明绰都叫了他三十年皇兄了,突然不让叫,她也不知道能唤什么。一时别扭起
来,竟然脸红了。不过耳鬓厮磨,调笑两句,换了旁人,明绰是绝不会脸红的,但萧盈不同,就算是他们幼时,也没敢这么胆大放肆过。他不肯做皇兄,是什么意思,明绰也听懂了。
萧盈得寸进尺,贴到她颈上,轻轻地啄吻明绰光洁的皮肤。明绰的手抵在他胸口,没什么力道地推了一把。
“皇兄还是保重些。”她话没说完就自己开始笑,觉得羞窘,又好笑,“星娥不是都问过卞弘了……”
萧盈无语地嗤笑一声,灼热的鼻息贴在她脖子里,好一会儿,又说了一遍:“溦溦,不要叫皇兄。”
明绰无奈:“那你要我叫什么?”
“你是怎么称呼乌兰徵的?”
明绰“噫”了一声,似是不愿意做这样的联系,想从他怀里起来。但萧盈手又收紧,环着她的腰,不依不饶的。明绰又好气又好笑:“我,我称他可汗!”
萧盈显然不信,只是看着她,又追问:“私下里呢?”
明绰没办法了:“私下里我直呼其名啊……”
“那你也直呼朕的名讳。”
这可不得了。明绰张了张嘴,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勒着她的舌头一样。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叫乌兰徵的时候从来不会觉得是什么禁忌,但要她直接称呼萧盈的名字,实在太大逆不道了。张口结舌半天,她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叫了他一声:“燕奴。”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谁。这世上只有明绰还知道这个名字,萧盈的眼神变了,怅惘与温柔交织着。
“你还记得?”
明绰伸手在他鼻尖上轻轻拧了一下:“我记性可比你好得多。”
萧盈托住她的脸,又落下一个吻。明绰的手还抵在他的胸口,感觉到他的心跳危险地失了节律。她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仍顾忌着,想推开他,含糊地又叫了一声燕奴,换来的是萧盈更缠绵不尽的吻。明绰只觉得耳朵里“嗡”了一声,然后又是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地上——
萧盈突然放开了她。真的有东西砸到了地上。明绰从他怀中起来,正看见一个身影笨重地从罗帐外闪过。
明绰一颗心“咚”地一声砸进了胃里。
“星娥!”她叫了一声。谢星娥身子太重,根本走不快,但她急于逃离,仓皇而又笨重。明绰心惊胆战地想伸手扶她,谢星娥突然转过身来,狠狠地照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萧盈也追上来了,见状马上要护着明绰,但是明绰一把挣开了他,顾不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赶紧先扶谢星娥。她浑身都发着抖,不想要明绰扶着,却不得不攥紧了她的手才稳住身体。
“你是我的姐姐……”谢星娥脸色煞白,一时竟连眼泪都没有,只是茫然又愤怒地重复了一遍,“你是我姐姐啊!”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帮她,为什么还要让她怀上这个孩子?
明绰张开嘴,似是想解释,但谢星娥一句都听不见了。突如其来的剧痛像是从身体深处把她撕开,她惶恐地抱着肚子,叫都没有叫得出声,腿一软,直直地往下坠去。
第144章
谢星娥已是第三胎,马上意识到这是发动了。但她不敢留在含清宫,说不能脏了陛下的寝宫,硬是撑着要回去。好在栖凤宫里早已为皇子的出生准备多日,一说皇后发动了,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刚给她脱下衣服送上产床,便已经破水了。
庾夫人本已要出宫,栖凤宫的人连忙又去追回来,等她进来的时候,谢星娥已经手里吊着红绸子在使劲。她是不耐痛的,疼起来叫得撕心裂肺,不停地说她要死了。明绰站在床边,一脸受到了极大惊吓的表情,竟是动也不敢动。
庾夫人心里急,嘴上难得不客气,只道:“长公主也是生过孩子的人,这有什么好怕的!别杵着不动啊!”
她催着明绰帮忙,可是明绰刚到床边,谢星娥便支起上半身,像一头雌兽龇出牙齿:“滚!”
明绰一句话也没有,还是站在那里,任她发怒。
谢星娥阵痛稍缓,身上还在抖,额上的汗黏到眼皮上,沾得睫毛都抬不起来,分不出是疼出的汗还是她落下的泪。
“我要死了……”她咬牙切齿地问明绰,“你满意了?!”
“皇后不要说这样的话。”接生的稳婆在旁边劝了一句,“急产是疼得厉害些,但胎位很顺,一会儿就好了——来来来,用力!”
她话音未落,谢星娥又攥紧了红绸子发力,脖子里和额上的青筋都绽出来,等一通力气使完,她看到母亲在身边,便忍不住哭起来,仍像个孩子,委屈地叫疼。庾夫人一边给她擦汗,一边只是道:“别浪费力气叫了,攒着力气好生。”
明绰就在旁边看着,眼泪突然如断线珠子似的落下来。一时又有宫人来通报,说陛下到了,在外面候着。谢星娥听见了这话,也只是哭个不停。惹得稳婆着急,只让她别哭了,专心用力。那宫人又凑近明绰,说了一句:“长公主,陛下请你出去……”
她话音很低,但谢星娥还是听见了,她一面痛叫,一面又撕心裂肺地喊:“你不许!你不许!”
明绰朝那宫人摇了摇头,主动走到谢星娥床边。谢星娥一把就攥住了她的手,捏得极紧,好像她一松手,明绰就会出去与萧盈相会。她的掌心也是一层腻腻的汗。
“姐姐……”谢星娥凑近了一点,在阵痛的间隙压低了声音问她,“是我占了你的位置吗?你是因为这个才恨我吗?”
明绰摇头:“我不恨你……”
谢星娥握住她的手,不知道是她疼,还是她恨,紧得几乎要把明绰的手捏碎:“那你要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明绰回答不上来。谢星娥的眼泪滚下来,和她的汗一起,滴到了明绰手上。
“你已经是公主了,”她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也做了大燕十几年的皇后……还不够吗?”
“我……”
可是谢星娥不想听,阵痛又来了,她仰起脖子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稳婆又想让她别浪费力气在喊叫上,谢星娥突然就发了火:“疼的又不是你!再啰嗦,把你舌头割掉!”
稳婆吓得直往地上跪,庾夫人恼起来,又叫她赶紧起来看着胎。但是她吓得战战兢兢的,扶着谢星娥的腿,竟连“用力”这样的指令也不敢大声发了。明绰就在旁边握着谢星娥的手等,等她
这一阵痛得好些了,才轻声道:“我不会再进含清宫了。”
她话音未落,方才那宫人又进来了,这回直接走到明绰身边:“陛下说,长公主再不出去,他就进来了。”
“那他就进来!”明绰也发了火,“这是他的孩子,他有什么不能进的!”
“不行!”谢星娥急得恨不得爬起来,“陛下不能进血房!拦住他!”
那宫人吓得不敢言语,连忙转头就出去传话。庾夫人茫然而又惊恐地看着她们,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谢星娥喘着气,抓紧阵痛的间隙,又对明绰说:“你看见了?你不进含清宫有什么用?他想见你,哪里他都会去……”
明绰摇了摇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那你要我怎么样?”明绰垂下眼睛,“星娥,我……”
谢星娥痛苦的尖叫再次掩过了她说话的声音。
皇后这一胎确实生得非常快,等太医署的医官赶到的时候,谢星娥的阵痛已经完全没有了间隙,太医一查,都说能看见头了。明绰自己生晔儿的时候是被下了催产的药,还是足足疼了一个晚上才到这一步。她没见过生得这么快的,谢星娥又一直撕心裂肺地在叫,血也出得快,明绰看着宫人一盆一盆地往外端浸了血帕的水,怕得浑身都在抖。
“对不起……”她抓着妹妹的手,“星娥,你打我骂我都好,你说什么我都听,对不起……”
谢星娥听见了,指甲狠狠地嵌进明绰的手里,突然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那你……嫁给袁綦!”
明绰愣在那里,像是没听懂她说什么。
谢星娥看着她,因为剧烈的疼痛,她的脸好像肿胀了起来,显得有些怪异。她终于叫不动了,力气使完,气喘如牛地,只道:“嫁给袁綦,让陛下死心!”
“我……”明绰还想解释什么。
谢星娥摁住她的手:“拦住陛下的旨意,保住大将军!你和袁家……”
她的声音断了,明绰惊恐地看着她面目狰狞地用力,然后谢星娥再次力竭,倒下来,又道:“你和袁家结盟,保我的儿子做太子!”
明绰摇了摇头,她无意参与建康的立储争斗,晔儿还在洛阳等她。
谢星娥用力到几乎把她的手掌捏碎:“姐姐,这是你欠我的!”
“皇后!”太医和稳婆一起催促起来,“再使一次力——”
谢星娥就像没听见似的,狠狠地盯着明绰:“不然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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