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处处明黄色,处处绣龙。蟠龙、黄龙、青龙、云龙。
  这地方,她来过很多次。多到,想骗自己这里是四象塔,也骗不得。
  身上人又深入了些许,来了又撤,她身上一阵发毛。
  终于,他放开了她的双唇。
  一根绸带落在她脸上,他打开她的双唇,把绸带绷到她双齿之间,要她咬着。
  一面徐徐造访。
  她抻长了脖子,唾液润湿了绸带,蹙着眉强忍。
  忽然却嗅到。
  齿间的那根绸带,若有若无地,带着点她熟悉的气息。
  在龙床上。
  第163章
  她心里有个石破天惊的猜测。
  但那猜测太惊悚、太骇人,她简直不敢去想。
  嘉庆帝仍旧好耐性地索取,低喘着,但一言不发。
  她不知道他今日缘何如此沉默。这么沉默,好像在故意佐证她那可怕的猜想似的。
  但真是那样,就太难以置信了。
  她道:“皇上,您——”
  话被堵在喉咙里,她才惊觉自己叫了一声。
  这时候,才明白那根咬在她齿间的绸带是何作用。
  他故意磋磨她。
  因为那一声“皇上”?
  她隐隐约约地觉得,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如果是嘉庆帝,他不必一句话不说。如果是……
  如果是……他,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怎么有胆子做这种事?
  她即便有了猜测,仍旧不敢确定。
  他要得愈发急切,床幔都悉索地轻摇起来,帘子底下缀着的金片一阵泠泠的响,她只觉脑子里满涨得厉害,整个人都受不住,几乎被撑得从中裂开。
  那种感觉,酸胀而痛愉,她不知自己是难受还是享受,毛骨悚然,汗毛直立,难以保持理智。
  咬着牙强忍,抻长脖颈抓紧了床褥。
  一摸,凉而滑的丝绸,刺着金龙。
  她几乎被那龙眼蜇得刺痛。
  因为眼上缚着绸带,视觉歇闭了,所有感官被无限放大,安神香的薄荷味、床幔窸窣的轻响、脚趾的痉.挛、大腿的筋的跳动、体内他的凸筋的跳动、耳边他难以自拔的低.喘,混着难言的充实感、异物感一齐席卷上她天灵盖,四肢百骸都没入蚂蚁的啮咬里。
  知道或许是那个人,她控制不住地,几乎开始享受了。
  可是。
  刚在极乐的海啸里漂流过两个浪,天上霎时劈下一道惊雷。
  假如是她弄错了,怎么办?
  或许这个人就是那个疯子。
  她登时从疯狂的浪里跌下来。
  可是。又是可是。
  他们彼此了解,几乎心有灵犀,一件东西,她拿到手,便能知道是否是他的。她会弄错吗?
  身上人知道她所有的喜好。所有习惯,所有敏感之处。若无那根绸带,他要她连连哀呼,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他了解她的身体,像匠人了解自己的造物。
  她真的会认错吗?
  但是。
  但是,他怎么敢?
  又一下重重地舂击。她咬着绸带,叫呼被生生捂在喉咙里,带点焦灼的嘶哑。
  他仍旧一句话不说,可是她渐渐连思绪都断了。只要知道也许就是他,她就沦陷其中。
  龙帐之中,一时只余两人交织的呼喘。
  她也不敢说话。
  如果是他……
  她希望是他。
  但如果是他,他们不能这样。
  谁知道嘉庆帝去了哪,谁知道嘉庆帝什么时候回宫?
  他很有可能会回来。
  就现在。
  任何时候,任何一秒。
  她眼神失焦地吐出一口气。
  假如被嘉庆帝发现,九个脑袋也不够杀!
  龙帐抖得更加激烈,金片甩得叮叮当当,烛火明昧不定,她心里越想越怕,拼命睁开眼想瞧瞧面前人,可是逆着烛光,她什么也看不见,一切,只有紫宸殿嘉庆帝睡惯了的那张床。
  她简直要疯了。
  越怕,越知道这里是紫宸殿,越知道是嘉庆帝睡惯了的那张龙床,竟然还愈发欲罢不能。
  她绷着身子,被给得几乎躺平不得,几回乍坐起来。
  身前人按住她的肩膀,沉着地将她吻回去,按在刺着金龙的软枕上。
  深深的、贪婪的、陶醉的吻。
  疯了。如果真是他,两个人都疯了。
  她不敢认。即便知道自己是不会认错的,也不敢认。
  她偏着头,听天由命地任他为非作歹,捂住嘴,所有心思都在按捺喉咙眼的曼吟上——即便殿内没有人,殿外也一定有人。
  渐渐地,风口浪尖。
  忽然,就在这风口浪尖上的一个瞬间,身上人停了。
  他缓缓抽身而退。
  她登时一股百爪挠心的不甘和空虚,但不敢问。
  如果认错,一个字,就够她凌迟而死。
  她喘着气,蒙着眼,气喘吁吁地隔着绸带分辨眼前人。
  是他吗?
  是他。应该是他。
  如果是他,停什么停!说不准下一句话那疯子就回来了!
  但如果不是他……
  那人终于开了口:
  “——知道我是谁吗?”
  一切终于分明。
  南琼霜仿佛沉冤得雪、大仇得报之人一般,痛快地舒了一口气,可一口气之后,便是麻痒嗜人的空虚。
  千头万绪,要紧的事太多,她竟然不知从何说起,沉吟半响,她道:
  “快点,你快点。”
  她自己也没想到,人会如此折服于肉身。
  嘉庆帝说不定就回来了。任何一秒。
  她嗓音黏着:
  “事已至此,就……快点。”
  他低低地笑:“认出我来了?”
  她带点恼恨,去拧他胳膊:“你竟然敢拿这种事恶作剧……”
  她一把把黄绸带拨开,缀金的床帐之外,被烛火映得昏黄的是华贵无匹的海墁天花,再一环顾,正正是她整日只能搭个边坐的那张龙床,心里一阵焦虑胆寒,理智刚回笼片刻,忽地身体深处滑进了个难以忽视之物,又将她那点清醒搅散了。
  墙上的万里江山长卷,默然望着层叠床幔中的两人。
  两人交叠在一处,男人尚还能忍耐些,女子已经软着腰陷进身后的明黄色靠枕里,乌发如云,她耸着白腻的肩左右甩头,一根黑绸,咬在齿间。
  那一根带子,几乎也勒不住她的低呼了。
  她从齿间艰难地、极轻地吐字:
  “……他不会回来吗?”
  顾怀瑾低低地哄她:
  “他在景仁宫。”
  “那……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回来?”
  顾怀瑾吻去她鼻尖的汗:
  “八成不会。”
  “你这样……”她低下眼,眼尾红得一片嫣然,“你不是疯了吗?我们不是疯了吗?”
  他只是笑:
  “从你杀我又坠崖,我早不正常了。”
  她没话了,太阳穴突突跳,身体深处也突突跳。
  他忽然道:“你别叫,外面有人。”
  她很迷惑:“我叫了?”
  “嗯。”接着送了一回,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几乎抵到花萼。
  她嘶着嗓子挣扎起来。
  “我们……我们怎么能……”她魂飞天外,又哭笑不得,“这儿是什么地方,你简直是同我玩笑……”
  “原本也没想。”他一呼一吸重得喷在她颈间,“原本只是想把你带走。可是,你……乖顺地躺在这,任人宰割,我没忍住。”
  她抓着他肩膀,迷迷糊糊地想起,上一回好好说话,还是仙女湖那艘花舟上。
  她也很想他。
  算了吧,清醒有什么用。他几乎死过一次,她跟魂飞魄散也没两样。
  她梗着脖子,喉咙里愈发一阵焦灼的、喑哑的、痛苦又销魂的嘘吟,渐渐人也被送到千夫所指、险而又险的断头台上,风急浪高、摇摇欲坠。
  世界可以在这一秒灭亡。
  王让:“皇上,您小心着点,夜里黑。”
  两人动作一顿。
  王让:“皇上,您别着急,贵妃娘娘她不是有意的啊。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您今儿白天才大动肝火,急得自己头风都发了,您的身子哪经得起这般折腾啊,您消消火!”
  床上两人对视一眼,霎时抽离,卷身下地。
  脚步声急急从窗外传来,嘉庆帝大喝:“狗奴才,闭嘴!”
  声音已到了殿门口。
  来了,果然来了!
  南琼霜脑子里什么绮念都没了,一下地,先软着腿跪了一下,残存着一点理智想寻出个法子来,可是身上余兴未尽,哆嗦着身子想寻个地方躲一躲,脚又软得站不起来。
  四下一看,那床将她裹着送来紫宸殿的鸳鸯云被,还大喇喇铺在龙床上。
  她战战兢兢地先将那床被子拖下来,将两根绸带急捡起。
  嘉庆帝的脚步声已经入了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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