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那弟子非常惶恐:“我们几个,嗑点瓜子,刚想去倒,不想姑娘忽然抬起手来,给打飞了。”
金萍抚着她的背,“小姐,消消气,消消气。下一场,就是顾公子和李公子了。这时候闹起来,岂不耽误正事?”
第68章
顾止和李玄白总算在比武台上碰了头。双方都早期待着有这一天,未等开打,望着彼此的脸,已经开始觉得痛快。
擂台正中央,朱红巨鼓被两只包着红绸的鼓槌轰然一敲,击鼓声雷动,比武台上回声阵阵。
两人退开半步,中间的裁断,周信,朝两人摊开手,示意两人相对鞠躬。
李玄白如往常一般桀骜笑着,仿佛与他无关似的,兀自不动。
李玄白素来是这个脾气,山内无人不晓,也无人勉强得了。
可是——周信余光往顾止一侧瞥过去,竟见平
日里最是温和守礼的顾少掌门,噙着一丝不达眼底的笑,也八风不动地站直在原地,半点没有尊敬的意思。
周信冷汗涔涔地从两人中间撤出来,哪边都不敢劝。
不鞠躬就不鞠躬吧。据说这两人一直不大对付,最近更是连明面上都不肯敷衍了,为了一个上山来的女子,争得你死我活。
这俩人的事,哪有容他置喙之处?
他将手高高举起,衔着骨哨,嘘——地吹响了哨子。
南琼霜坐在观武台正中央,望着台上两人,一时皱了眉头。
李玄白素来是不用说的,平日里也如一把见过血的宝刀一般,锋锐难当。
可是,一向那样温润的顾怀瑾,脸上虽然笑着,神色姿态却一派阴鸷,慢悠悠地驭珠,慢悠悠地抽剑出鞘,松松垮垮地剑尖斜指,轻蔑挑眉。
那态势,简直不用挥剑,风中落叶便会化为两半。
不过,这一个月,他几乎不曾睡过整晚的觉。白日里操劳公务,夜里抱着她落泪,日日夜夜自我煎熬,方才又在菩提阁内忍得几乎虚脱。
眼下,虽然气势未输,但他当真还撑得住吗?
忽然,台上的顾止,远远地,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隔得太远,她不知道他是否是为看她而转过头,可是那一瞬间,实实在在地对视了一秒。
她心里突地一跳。
那一眼过后,顾怀瑾便转回头,面对着李玄白,从容不迫,等他出招。
高手过招,素来有静候其变的一步,两人往往彼此观察一阵,性子急的那个,便先出招。
台上,李玄白周身本命珠萦绕,几步上前,旋出一道剑光。
顾止抬剑一格,让开半寸,自李玄白横来的剑下,突地放出两颗流弹般的珠子。
李玄白闪身一躲,一串小陨石般的珠子窜出来,自顾怀瑾身后绕上去,突袭他后脑。
顾怀瑾看也未看,两三颗流光溢彩的珠子嘭嘭嘭依次相击回去,剑光一挽,飞身一掌,李玄白旋即如一只轻巧的雨燕,自他剑下翻滚过去,抬掌驭珠。
观武台上,南琼霜坐在正中央的最前排,屏息凝神,伊海川在一旁替她解说。
“大师兄这一招,预判了玄白师兄珠子的来势,将珠子分为三路,一路格挡玄白师兄的本命珠,一路自保,一路大约正隐在袖中蓄势待发。”
“玄白师兄摸清了大师兄的路数,猜到他会留后手自保,故剑走偏锋,将所有珠子聚集在一处,尽数打出,打得大师兄提剑也无法格挡。”
台上,顾怀瑾竖剑在身前,李玄白的珠子“当当当”撞在他泛蓝的剑身上,震得他胳膊一阵发麻,趔趄退后几步。
南琼霜不自觉捏紧了袖口,这人已经许久没休息好了,体力当真还跟得上吗?
忽然,一只短而轻巧的箭矢,“嗖——”地一声破空而来,直奔李玄白身上而去。
南琼霜猛然抬头。
衡黄坐在观武台高处一个角落中,不知何时,竟然换上了与天山同色的白衣,气势汹汹、斗志昂扬、信心百倍地撂下了手中弓弩,手搭成一个小棚,期待万分地往台上看去。
果然是衡黄。
可是,她怎么坐在那?不是吵吵嚷嚷地非坐前排正中央不可吗?
台上,李玄白提剑挡下一击,忽然一个旋身飞踢,将那窜来的短短箭矢一脚踹飞,朝着观武台大怒:
“谁!别他妈在这玩投壶了!!”
狮吼般的一句,击在擂台周围的山壁上,回转久绝。
衡黄在观武台上气得发抖:“竟敢说这等精妙的刺杀是投壶……哼,老娘我什么时候跟你玩投壶了!”
两手高举,张牙舞爪,“这简直是侮辱!侮辱!老娘我——”
尖利的嗓音却忽然刹住了。
下一秒,那嗓音简直撕裂了观武台上空,悲愤激昂如猿啼:
“没完了!你们今日没完了是不是啊!我可是衡山派衡黄!你们知道这般惹我会怎样吗?!”
南琼霜回身看去,惊见众人注视之间,衡大小姐头上扣了个圆滚滚的西瓜皮,整张脸被罩进其中,只看得见底下一张开开合合的红唇:
“到底是谁!胆敢在老娘头上!!撒野!!!”
扣着个绿西瓜,连声音都是闷的。
她身后一众弟子惊慌不已,七手八脚地将那锅一般的西瓜壳撤下来,“小的几个吃完了西瓜,想拿去外边扔,不想姑娘突然抬起手来,小的没拿稳,一下给掀飞了。”
南琼霜:……?
回过身来,长叹一声,烦躁揉着太阳穴。
衡黄,她到底行不行啊。
就这样子,李玄白还需要提防她吗?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就只有平时叫唤得欢,实际真指望她起点作用,连人家的门都摸不着。
伊海川忽然道:“咦,那是什么?”
一抬眼,什么东西旋转着窜过观武台人群,轻飘飘直奔台上而去,快得仅能看见一圈残影。
李玄白与顾止正酣战难分,两人剑刃抵在一处,四颗珠子搅在一起呯嗙相击。
那东西嗖嗖破空飘向了李玄白后腰,他百忙之中分神驭珠,当地一声将那东西别开,一脚蹬开顾怀瑾的剑刃,空中一个后滚翻,撤开几步远。
小红耳坠轻摇,眼神深深,朝她望了一眼。
那意思是,来了,帮我盯梢。
南琼霜垂眸笑了一声。
顾怀瑾当即提剑一斩:“往哪看呢!”
衡黄坐在观武台众人之间,鬼鬼祟祟地伏下身子,咬牙切齿道,“弯月弩就算不行,你今日也跑不了。泼猴,见识见识本小姐的火旋镖!”
火旋镖似乎是衡山派的看家本领。这一套,衡黄倒是熟悉,弹指即发,转如漩涡,霎时一连串旋转着的残影自观武台上一阶一阶飞掠而下,飒飒破空。
台上,李玄白挡下顾止一击,耳畔顿时响起一阵嗡嗡蜂鸣,他险而又险地偏头避开,余光一瞥,观武台正中央坐着的人,手中执着他那支弄山月,已经在空中连指两下。
他心领神会,再一抬眼,面前人已经瞧出他在同谁暗中传信,原本便灰败的神色,一瞬间简直是惊痛。
他心情大好,两三颗珠子分为两路,自顾止身后绕向他颈椎,一面剑花旋挽,脚尖轻点,在空中利落旋身。
不想,膝弯和手臂两下不期然的疼痛。
他坠在地上,膝弯简直回不过来,在地上歪了一下。
“我艹……”
捂着手臂,难以置信地,望向了观武台正中央的人。
那坐在众多白衣男弟子中间,唯一的一张幽丽面孔,歪着头,弯着眼睛,朝他笑了一笑。
南琼霜把他那支弄山月在掌中把玩着,避也不避地迎上他要杀人一般的暴戾眼神,毫不在意,抱起肩膀。
不是为了自己高兴,不惜拉她下水吗?
那么,谁也别想好。
李玄白顿时从她那深潭一般的眸光里品出些报复味道,气得简直笑了一声。
就算菩提阁内,他今日没救她,也不曾顾忌她感受,但是此前,他那么多次向着她、护着她,为了她连慧德的面子都敢驳,难道都帮到狗肚子里去了?
他的好,她是一点也不念?!
忽然背脊被颗珠子悍猛一锤,他后背几乎被洞穿,那种力度,哪里是山上弟子比武,简直恨不得将他心肺当场凿空,是狠绝至极的杀招。
顾怀瑾:“还看?!”
李玄白咬牙一笑,闪身躲过,“老子今天非杀了你不可。”抬掌,一连串流珠直奔顾止穴位而去,“先杀了你,再去找她算总账,谁也别想
跑。”
顾止恨恨推来一掌,掌风磅礴呼啸,“你倒是有脸说。平时挺能显着你,真要你付出点代价,人就不救了?”
李玄白笑起来,格剑一挡,“那不是还有你呢吗,顾少掌门?我们哪儿比得上您啊。”
顾止恨极,手掌一推,一连串珠子四散飞开,四面八方奔李玄白关节而去,“你敢指望我?!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