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余红卿不紧不慢,“中午我睡昏头了,知道院子里有客,干脆避了出去。怎么,他们是来对我提亲的?”
  “你少装无辜。”范母气得浑身发抖,“跟你那个娘一样,看着待人赤诚,实则装模作样,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
  余红卿讶然:“有你这么说自己亲生女儿的吗?”
  范母哽住,差点气晕过去。
  林月梅急忙安抚婆婆,她从来就不喜欢余红卿,此时质问:“你敢说不是你请你舅舅回来的?”
  余红卿眨眨眼:“是我请的。家里这么多客人,都是舅舅的表兄弟,他不该回来?”
  总之,她不知道自己要定亲,至于退亲一事,她更是不知情。
  范母气得又踹了一脚面前凳子。
  “死丫头,连自己的血缘亲人都看不起,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余红卿微微蹙眉:“外祖母,亲事不是我退的,退亲就是看不起杨家……那真正看不起杨家的人是舅舅才对。”
  这是事实。
  范母被气得大口大口喘气,脸涨得通红,好像要憋死了似的。林月梅不停帮她顺气,又拿热水来喂,过了好一会儿,范母才缓了过来。
  她站起身来,先是进了屋,没多久就气势汹汹地出来,搬了个凳子放在屋檐下,拎着绳子就要往梁上挂。
  “我不活了……没活路了……”
  这一回,轮不到余红卿去前院,林月梅的长子范玉华飞快去喊人。
  范继海回来得很快,脸色铁青无比,关上院子门后冲着屋檐下一个要将脖子往梁上挂,一个拼命不让婆婆挂脖子的两人大吼:“是不是真的想死?”
  林月梅急得跺脚:“他爹,快别嚷嚷了,娘就是被你给气的。”
  “撒手!”范继海吼了一声,见林月梅不肯撒手,他冲上前去将人扯到一边,对着没有儿媳支撑后坐倒在地上的母亲吼道:“来来来,没人拉着你了,赶紧上!儿子不孝,您前脚走,儿子后脚就来!”
  范母僵住了。
  范继海见她不动,再次伸手一指绳子:“上啊!不然这绳子白挂了。你挂完了,儿子还要挂呢。”
  范母:“……”
  她趴倒在地,哭嚎道:“他爹啊,你睁眼看看啊……你倒是一走了之,为何不带我一起?这个逆子要逼……”
  “儿子陪您一起死,陪着您走黄泉路,这还不够孝顺吗?”范继海上前扯了扯绳子,“太细了,去柴房把抬木头的那根麻绳取来!”
  范玉文年纪小些,往常范母自诩是书香世家,很少撒泼打滚。他第一回见识这种场景,不相信祖母真的会自尽,还真打算去柴房取绳子,刚走两步,就被母亲给踹了一脚。
  “添什么乱?缺心眼啊你,滚一边儿去,这没你的事。”
  范玉华上前将弟弟拖进柴房。
  柴房里早已躲着一个厨娘了。
  东家的热闹不是那么好看的,见兄弟二人进门,原本扒在墙缝处的厨娘取了斧头,自然地摆出了一副准备劈柴的架势。
  兄弟俩:“……”
  院子里,余红卿出声:“舅舅,外祖母指责我看不起杨家,天地良心,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敢看不起谁啊。”
  范继海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强调道:“亲事是我不答应,无论卿娘愿不愿意,我都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范母气急:“说到底,你还是看不起杨家!”
  范继海:“……”
  他对杨家不说掏心掏肺,这些年也自认仁至义尽,当即懒得争辩,“对对对!”
  范母:“……”
  更气了!
  第7章 兔子要咬人
  范母一怒之下,真的跳上凳子将脖子往绳子上挂。
  范继海愣是没有上前阻拦。
  范母悲从中来,身子一歪从凳子上摔落在地嚎啕大哭。
  不摔不行,总不能真的吊死吧?
  她当年只是一农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好不容易搬到城里过上了好日子,亲戚友人全部都羡慕她。
  就这么死了,别说她甘不甘心。旁人都会说她福气不够,过不了好日子。
  见状,范继海松了口气,无人知道他袖子里的手已是满手汗水。
  闹了这一场,厨娘很快告辞离开,院子里气氛凝滞,念儿出门,恨不能把脚放在肩膀上扛着走,生怕弄出了动静。
  从那天起,范母单方面地不愿意亲近儿子,范继海有认错的意思,经常从外头买范母喜欢吃的点心,范母一开始不搭理儿子,后来开始吃点心,但还是不愿意与儿子说话。
  林月梅都受不了婆婆的阴阳怪气,本来要撮合林范两家继续结亲的她都不敢触婆婆的霉头,主动退一步,甚至还出言劝说范继海答应杨家的提亲。
  范
  继海一口就回绝了,且当场就甩了脸子,一脸的不悦。
  婆媳俩常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这日傍晚,全家又坐在一起吃晚饭。
  余红卿吃饭时很是安静,别人不开口找她,她从不主动出声。
  范继海坐上桌,看母亲心情不错,笑道:“娘,您身子好点了吗?”
  范母拿捏儿子的手段很多,因为一哭二闹三上吊跟儿子闹翻了,她后来又冷着脸,但母子之间长期不说话也不可能,这两日开始装头疼。
  “好些了!”范母吃吃喝喝,吃得差不多了,给边上的范玉华夹了一筷子菜。
  “别光吃肉,吃点菜!”
  范玉华笑了笑,继续埋头吃。
  范母一脸怅然:“玉华都十四了,转眼十六,该娶媳妇的年纪。我娘家堂哥有个孙女和她年纪相仿,那姑娘从来没有下地干过活,肌肤特别白,长得也好,还会绣花……继海,你觉得如何?”
  范继海微微皱眉,他不愿意让儿子回村里去娶媳妇,但之前和母亲闹得很僵,端起茶杯道:“您要是觉得合适,就约个时间相看。”
  他以为自己顺从了母亲的意思后,母亲总该高兴些,之前母子俩吵闹的事就过去了。
  结果,范母猛然起身,将手里的汤碗狠狠往地上一砸。
  “啪”一声,汤碗碎一地。
  范继海看着地上的碎瓷片,有些反应不过来。才好好说着话呢,怎么突然就发脾气了?
  高兴疯了?
  范母不等他询问,质问道:“同样都是你的儿女,旁人都会更看重家里的男丁。你可倒好,反过来了,你的女儿不能嫁入杨家,但杨家的女儿可以嫁给你儿子?范继海,你脑子被屎糊住了吧?那女人就那么好?你捧她就算了,连她生的女儿也恨不能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听着母亲的谩骂,范继海才明白她的意思。
  所谓杨家姑娘跟儿子年纪合适是假,母亲提及此事,就是为了试探他。
  可他们是亲生母子,有话可以直说,没必要拐这么大弯儿。范继海看着地上的碎片,那是上次掀桌后新买来的碗筷,原本是一套,十只碗六只盘。
  才买十天天不到,这就碎了一个。
  林月梅已经取出帕子开始哭。
  范继海满心疲惫,真心觉得家里跟唱大戏似的,一天天的,就没消停过。他缓缓起身:“要砸是吧?”
  他猛然一掀桌。
  余红卿眼疾手快往后退,临退之前,还没忘了一手端碗一手抓筷。
  过去那些年家里很少掀桌,好在她反应快,不然,就吃不成了!
  桌子一掀,满院子狼藉。
  范母见状,又开始坐在地上嚎,林月梅上前去劝,没把婆婆劝起来,自己还跟着蹲地上嚎啕大哭。
  范继海脸色铁青,兄弟两个和厨娘又躲到了柴房。和上次一样,兄弟两个扒门缝,厨娘拿着劈柴的刀,一边劈柴一边扒门缝。
  院子里在吵架,余红卿也不好端着个碗在边上吃,她习惯了细嚼慢咽,真的没吃饱,于是扯着嗓子喊:“念儿,我小腿烫伤了,扶我一把。”
  念儿一惊,看了一眼主子的裙摆,衣料干燥,不像是有烫伤,她瞬间了然,装作惊慌的模样上前将主子扶进屋中,顺手将房门关上。
  今日之事,余红卿已经猜出了前因后果,说到底,就是老太太觉得儿子看不起她娘家,林月梅估计也想知道姐弟三人在范继海心里的地位。
  一场戏演完,婆媳俩都接受不了真相。
  林月梅看见范继海不吭声,知道他又要像往常夫妻吵架时那样将她晾到一边。
  晾上个几天,自然就和好了。
  林月梅越想越伤心:“明明……都一样,你为何要分出个三六九等?”
  范继海看出了她们在试探自己,还是那话都是一家人,明明可以直接问,偏偏要装模作样。
  方才他随口答应了和杨家相看之事,就是不想让母亲生气,并不是说两家相看了这婚事就一定会成。
  想要谈不成婚事,只一个“八字不合”的借口就行。
  原本他很会替人着想,一般不会当面说难听话,可林月梅的试探让他动了真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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