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只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医院顶楼。
相较于楼下的熙攘嘈杂，这里安静得让人莫名紧张。
他走到走廊尽头，手指触到冰冷的门把手，输入005告诉他的密码，轻轻将门推开。
一股检测药水的味道冲入鼻尖。
特护房间里只有一张病床，其余的地方都被各种顶尖医疗设备占满。
病床的床头处升了起来。闻夙穿着单薄的病号服，脑袋后仰闭目半靠在床头。
看到她头上的白纱布，以及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脸色，鹿矜脑袋“嗡”一声，什么都没办法思考了。
闻夙正在进行精神检测，耳边仪器运行的声响掩盖了某人的脚步声。直到她感觉有人的目光落到身上，才偏过头，睁开眼睛。
眼前的少年还穿着任务里的长衣，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沾湿，胸前呼吸起起伏伏。他就站在病床的不远处，抿着唇，沉默地看着她。
闻夙吸了口气，顺便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她直起脖子想要起身，鹿矜却先走过来了。
“你别动，”鹿矜的声音有些低，语气也是硬的，“小心电极片掉了。”
在来这里之前，005经不住鹿矜逼问，简单说了下闻夙的事。
当初002【血渊之森】那场广为人知的任务事故，其实比外界流传的还要恐怖惨烈。
冲破极值的异变率堆叠任务者自外携带的精神污染，导致了毁灭性的空间崩塌和时间撕裂。
就在主系统和所有任务者都已束手无策的时候，是正在做任务的闻夙闻讯赶来，将002从绝境中强行拉了出来。
“听起来很酷是不是？”005咧着嘴苦笑，“可当你女朋友满身是血地将已经昏迷的002扛出来时，我们在场所有人都哭了。”
不可避免的精神污染也是那个时候发生的。
005揉揉眉心，明明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却仿佛已经抽干了她所有的心力。
“……我今天是不想你们有误会才说的，但这事，闻夙不说，你就装不知道。还有小夜那里，千万得瞒着。”
鹿矜点点头。
005看鹿矜小脸煞白，心里有些不忍：“
闻夙的情况和002不一样，她只受过这一次精神污染，虽然当时看着挺吓人，但你也别太担心了。她这个1神不是白叫的，我和你保证，她要是真觉得自己有问题，当初就不会和你交往。”
“我知道。”鹿矜木着脸飞快抹了下眼角，“你别咒她。”
“……”我没有。
鹿矜木着脸拒绝了005要陪他一起去医院的好意，其实一路上完全是懵的。
直到如今，他亲眼看到了病床上的闻夙，才真正清醒过来。
闻夙见小男朋友脸色不好，抬手帮他整了整衣摆：“还在生昨晚的气？”
鹿矜没表情，任由她摆弄：“没有。”
过了一会儿，鹿矜又问：“要喝水吗？”
“刚刚喝过，”闻夙将鹿矜的衣摆整理好，指了指床边的沙发，“检测还有十几分钟结束，你先坐一会儿？”
鹿矜没动，目光不自觉落到闻夙头上，又移开：“疼吗？”
“就是个小检测，”闻夙轻声道，“不疼。”
鹿矜咬了咬牙。
怎么可能不疼？
不然遭受过精神污染的任务者，发病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容易轻生。
鹿矜之前不是没有怀疑过闻夙转职的原因，但众所周知，1神之所以被奉之谓“神”，就是因为她从未在任何任务中出现过失误。
所以鹿矜一直安慰自己，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闻夙见鹿矜又在走神，伸手去捏了下他的手指：“晚饭吃了没？”
“吃了。”鹿矜道。虽然只吃了一半就跑来了，但他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呢？吃过没？”鹿矜问。
“医院有配餐，现在时间还早。”闻夙说完，看向依旧站在床边的少年，“坐着说？仰着头有点累。”
鹿矜终于乖乖坐下，背挺得笔直。
“沙发有按摩功能，试试？”闻夙像是在哄小孩。
可被哄的小孩偏偏不领情，只问她：“你昨晚是不是故意把我支走的？”
闻夙安静了两秒，问：“如果换作是你，你会让我留下？”
鹿矜顿时沉默。
少年抿了抿唇，固执道：“你可以回那边睡。”
闻夙忽然笑了：“虽然我只是个NPC，但那可是我的驿站。那种情况下你让我走？这事说得过去？你对女朋友是不是有点太双标了？”
鹿矜没法反驳，只能垂下眸子咬着唇，不知在生什么气。
闻夙侧着头看他，放柔了声音：“做过异变任务的，有些精神污染很正常，不是什么大事，休息两三天就好了。”
“什么休息两三天？”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伴随着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医生建议你直接退役。”
004话音未落，就发现沙发上坐着的人是鹿矜。
女人懒洋洋拎着保温桶的手登时顿住，停顿几秒才扯出一丝笑：“哟，小鹿崽来了啊，吃饭了没？你姐夫给闻夙煲的汤，一块儿喝点儿？”
004将保温桶放到桌子上打开，房间顿时飘来一阵浓郁的香味。
“不喝，我不饿，让她都喝了。”鹿矜面无表情道。
004悄悄看了眼闻夙，闻夙懒洋洋靠着床头，随口来了句：“那我也不喝了。”
004：“……”
最后，等到闻夙的检测结束，004看着两个活祖宗面对面把汤喝了。她正想拿着保温桶跑路，鹿矜的通讯器先一步响了。
“你去哪了啊？怎么找你都找不到，你、你不会和我姐一样一声不吭就偷跑了吧？”闻夜故作淡定但一点也不淡定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出来。
鹿矜下意识看了一眼闻夙，他答应了005要帮她瞒着闻夜关于他姐的事，此时自然不能实话实说：“办了点私事，马上回来。”
闻夜仅剩的一点淡定也荡然无存，压低声音抱怨道：“我说大哥，如今我姐不在，咱这任务世界分分钟可能崩溃。除非你是去办你的终身大事，不然现在还能有什么事比咱们的任务更重要？”
鹿矜还没回答，闻夜大概是真的挺焦虑，脑子一抽忽然来了句：“哦，忘了你是孤儿，没有什么终身大事。”
鹿矜：“。”
谁特么没有终身大事了？
004发誓她真的不是想偷听，但她现在忍笑忍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想装听不见也不成了。
闻夙脸上的笑意没遮掩，大大方方地打开系统商城，挑了一根簪子出来摆弄。
闻夜在话说出口的下一秒就后悔了：“我说我只是想活跃一下紧张的气氛——你信吗？”
通讯器的另一边许久没回音，而后，闻夜听到鹿矜冷冷吐出三个字：“十三次。”
闻夜懵逼：“什么十三次？”
鹿矜：“合作以来，这是你第十三次骂我孤儿。”
闻夜：“这么多？！”
闻夜：“不是，鹿矜，你是个记仇精吗？！我之前是没少背地里骂你，但最近真的没有了。而且，你那时候暗地里也没少骂我吧？”
“我一次都没有背地里骂过你，”鹿矜诚恳道，“我都是光明正大骂的。”
闻夜：“……”
“我姐刚不在你就欺负我，你有本事当着我姐面说我。”
鹿矜心想：我就有本事了，你姐就在我旁边。
闻夜趁鹿矜没反驳，自以为机智地迅速把通讯挂了。
闻夙在鹿矜通话的时候，把他头上有些歪的那柄簪子换成了刚兑的。
鹿矜放下通讯器抬头，闻夙解释：“里面植入了银针，可以防身。”
“哦。”鹿矜飞速看了一脸八卦的004一眼，虽然面无表情，耳朵尖却有点红。
004连忙收回视线，拼命压着嘴角干咳一声：“还是咱们1神想得周到，这种异变任务，谨慎点没坏处。不过小鹿崽你和小夜也别太大压力，毕竟你们都还只是A级任务者，面对这种难度的异变任务，就算有失误观众也不会太为难你们，更况且还会有S级任务者来协助……”
闻夙：“不会有失误。”
鹿矜：“谁会有失误？”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把004整不会了。
004终于明白了，她就不该看热闹，应该早点退下。
……
鹿矜回到任务世界已近午夜，但闻夜还在屋子里等他。
“后台的数据给我看一下。”鹿矜对闻夜道。
“你发现了？”闻夜道，“我就是在等你给你看这个。”
作为任务系统，闻夜手里实时掌握着任务世界里的数据动态。
如今闻夙离开这里满打满算都不到一天，任务世界里的数据就已经崩得没眼看了。
“我刚刚就一直在进行数据调整，但只能缓解一点点。”闻夜深深叹了口气，“和我姐比，我真的弱爆了。”
鹿矜迅速将数据扫了一眼，关掉屏幕：“别想了，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