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慕清规于是心情更好,勾起唇提着刀缓步向不争峰首徒,谢渐鸿的方向去。
  总是与他形影不离的却邪剑主,秦逸正在不远处跟自己秦家的两个后辈说些什么,慕清规走出来的时候他若有所感的侧过脸,轻轻颔首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见他像是在忙着,慕清规也仅是颔首,没有贸然打扰。
  谢渐鸿侧眸瞧了瞧她掌中的陌刀,弯起眉眼,“好刀。”
  “确实,”慕清规认同般点点头,“确是不可多得的好刀,掂在手里的份量与触感都是绝佳。”
  话是这么说,但她却没有表现出要让自己大师兄掂一掂的样子,只是轻巧转眸,看向谢渐鸿身边神色紧绷的中年女人。
  那是个身材瘦小的女人,立在谢渐鸿身边更显得瑟缩矮小,瞧着格外弱小些。
  从面容上来看该是已经有四十来岁的风霜,两鬓斑白,用一支木簪绾起发髻梳在脑后。
  她脸颊苍白消瘦,像是缠绵病榻的久病之人,而露出来的手也皮包骨头一般干瘪苍老,修真界中的修者到了一定境界自然驻颜有术,但若说她是修为不济,慕清规瞧着她眼底深沉邪光却又觉得不尽然。
  想了想,慕清规向女人的方向走了几步,“你是李师姐的驭鬼人?”
  女人愣了愣,像是没听清她在说些什么,直到反应过来慕清规话里的“李师姐”是谁后才犹豫着点了点头。
  慕清规于是从善如流将自己掌中的陌刀递过去,“天光将亮,李师姐便回了刀里,我承诺过她去寻她的驭鬼人,若是白日里寻不到便待夜间她自己去寻,如今倒是正好。”
  她对待看起来瘦弱些的人总是愿意多开口安慰几句的,之前对着那些姑娘们是,现下对着这位驭鬼人也是,语气也更缓和些。
  女人瞧着她平和的眉眼,又看了看一旁谢渐鸿微笑着看不出情绪的面容,到底还是慢吞吞伸出手,将陌刀两手接过,背到了自己背上。
  她本就瘦小,背了一柄这样长的陌刀瞧着更是不堪重负,简直想是要被刀压倒了一样。
  慕清规多瞧了几眼,“果然是你。”
  女人动作一顿,慢慢抬眼看着她,“什么?”
  她的声音有些喑哑干涩。
  “白日里见过的,”慕清规实事求是道,“那时候我瞧见了你的背影,见你肩上似乎是刀,便猜测夜里估计李师姐也会来,这才将灵信裹在了一个回家的少女身上,要她帮我给其他人传个信。”
  这便是那封莫名而来的讯息与灵力的由来了。
  语毕,慕清规又看向谢渐鸿,问出了她目前最关心的问题,“大师兄,这山中鬼气该要如何?”
  谢渐鸿弯起眼,曲起食指指骨,用指节轻轻敲了敲她的眉心,语气和缓温柔道,“此去经年,一别数载,清规却是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慕清规歪了歪头,被敲了头也没有躲,只是在原地眼眸清明的瞧着他。
  谢渐鸿便如同从前慕清规尚年幼时一般,轻笑着拍了拍她的头顶,温声道,“你道心清静,从前是从来不会操心这些的。左不过会有其他人搭手,你贯来是出了洞便只管走的性子。”
  “现在倒也知道关怀关怀我们这些苦力了。”
  谢渐鸿的声线比其他人都要柔和,温言缓语时哪怕是寒冬腊月都要人仿若置身春风,哪怕是一句调侃都让人心生柔软之意。
  他笑着,抬起眼眸示意道,“山中鬼气倒是不用怕,落云坞的落云之主如今也带着帮手一同在这了。”
  慕清规跟这他的视线转过脸,正正好对上一双锋利的眉眼。
  感到锋锐,但实际上这位落云之主却有最柔和秀丽的眉与眼,是天下人心中江南水乡女子的婉约温柔,连眉峰都柔和圜转着连过。
  她的脸庞也柔和,骨架比起慕清规认识的其他人已经算是偏小的
  ,只论面容与身形实在是最柔弱温婉的那种人。
  就是这样的一幅样貌,却有慕清规见过的最锐利坚定的眼神。
  不是少年人初出茅庐未经人事的亮与天真,刚刚出剑炉的刀剑本就该明亮张扬的,未曾刻上裂痕的剑身与心自然一往无前。
  可她的眸中万种风霜经行过,未曾折断锋刃,反而要其在栉风沐雨中一次次淬炼,在濒临破碎的绝境中趟过水与火,于是心与刃都无坚不摧,坚定到要世界让路。
  相望一眼,慕清规低眉颔首,“关家主。”
  受了她一礼的关秀云缓步走来,身边跟着关桃与关之洲。
  “慕小友,”她温言,“已听阿桃与之洲提过小友,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通身风采。”
  “小友慈悲,孤身入境救下数位梁州百姓,是大仁之人,”关家主笑起来,“至于这山中鬼气便请小友莫要担心,除了谢小友与秦小友外,还有不知山的两位弟子与佛子相携而来。”
  不知山与佛乡毗邻,净化超度的名气倒是在整个修真界都是有名的,更莫论关秀云还请来了佛乡佛子,那便是更不用担心。
  慕清规闻言便颔首,眸光划过她身边分列两边的关桃与关之洲,确认过这两人没什么大的妨碍后也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一直安静立在身后的兰祁这个时候突然拽了拽她的袖摆,福至心灵,一句话都没交流的师姐弟两个心有灵犀,于是慕清规轻声又道:
  “关于关师弟与关师姐早年间遇袭这件事,我这里可能有了些新头绪。”
  空气沉寂了一瞬间,正在这个当口带着自家小辈走过来的秦逸抬眸,瞧了瞧沉下气势的关家主,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谢渐鸿,到底是没说什么,只侧身将两个小辈微微挡在身后。
  冷寂中,细碎的枝叶摇曳声都那样清晰的刮过耳侧。
  “小友说什么?”
  最先打破沉寂的是关家主,长相秀美的女人眼中酝酿风雪,直直盯着慕清规,“这于我关家,不是小事。”
  “自然,”慕清规坦然相对,“同门受此磨难,除非大仇得报,否则任谁都是难以放下的。”
  谢渐鸿眸光微动,柔和却飘渺的视线彻底落在慕清规身上。
  而无有所觉的人继续开口道:
  “故而这样大的事,晚辈自然要与诸君商议。”
  关秀云未至一词,只看着慕清规示意她继续说。而慕清规本人却突然转眸望向关桃,“关师姐,山中掳掠虐待妇女的人,与秦家有关。”
  此言一出,在场除了她、谢渐鸿与兰祁俱是面色一变,便是秦逸都眉峰一抽,侧脸望过来。
  而在她说出这句话之时,电光火石间,关桃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上前一步,皱着眉头道,“你是说......可为何偏偏要选在梁州?我们与秦家虽然不和,但也未有仇怨。”
  “并非仇怨,关师姐,”慕清规摇了摇头,“他们只是最后挑中了梁州,正如试手时选中了你。”
  “什......”
  第一个字音刚出口,关桃却猛然瞳孔一缩,明白了慕清规的意思。
  “你放屁!”
  一声暴怒骂声从秦逸身后传来,微微侧身回头去看,秦鸣被秦唯拉着才没从秦逸身后冲出来直接面对面叫骂。
  虽然现在也跟面对面骂差不多了。
  秦鸣怒不可遏,用力想要甩开秦唯的手,额角青筋暴起涨红了脸冲秦唯叫嚷道,“难道便由着他们冲咱们家泼脏水吗!”
  “慕清规你别在这胡言乱语的放屁!”
  甩不开秦唯,秦鸣便被摁在原地也怒目圆瞪着大吼,“我们家再不济也是名门正派,由不得你胡乱栽赃!”
  “川穹你且冷静些——”
  “冷静?老子冷静个屁!”
  秦鸣吼道,“都被人挑衅到家门口了还要怎样?你们别仗着人多势众便信口雌黄,我们秦家难道是任由你们污蔑的吗!”
  他还待嚷些什么,嘴刚张开便被兰祁回身,冷着脸狠狠抽了一木剑。
  兰祁的动作太快,现场也实在有些混乱,谁都没看清兰祁是怎么出的手,只听见一声脆响,秦鸣便脸上一道红肿剑痕,偏过头喘着粗气。
  “嘴巴放干净些,”木剑在掌中转了一圈,兰祁抬手,眼中冷锐,“我小师姐也是你配叫嚣的?”
  “你他娘——”
  “川穹!”
  秦唯发了狠劲,将秦鸣甩到自己身后用身体挡住,同时抬刀挡住兰祁的剑木剑,皱着眉头侧过脸,“兰师弟,适可而止。”
  兰祁咧开嘴笑了笑,唇边笑着,眼眸却冷,“自然适可而止,若不然用什么木剑,不适可而止你以为他还有命活吗?”
  “安静些,”这次开口的是秦逸,他没看自己身侧的两个小辈,只是望向面上未有异常的慕清规,“慕师妹,可有证据?”
  “洞中被我等诛杀的邪修,亲口吐露自己受秦家指使,只是未曾说出究竟是秦家何人。”
  “光凭这种一面之词!慕清规你!”
  被直呼其名的人无动于衷,只转眸看向脸色异常难看的兰祁,后者一反掌,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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