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范心萍跟她解释:“放心,不会疼的,叔叔阿姨们这是为了帮助这课小树茁壮成长。”
  “这是什么意思?”池冬槐没懂这个帮助的含义。
  范心萍便继续往下说。
  “小树苗还小,如果没有这些东西的禁锢,它们就会歪着生长,最后长成不正常的歪脖子树!
  “这些都是为了让它们朝着正确的方向生长。
  “只有在这种人为的干预下,才能保证它们不长歪。
  “就像你们这些祖国的花朵呀,为什么要上学?也是为了朝着正确的方向生长。
  “你看隔壁朱阿姨的儿子,就是从小没人管教,现在十六岁就不上学了,在外面当混混!
  槐槐,你也要像小树苗一样,正确地茁壮生长啊!”
  池冬槐那时候没有太深刻的感受和想法,她只是想起这周课本刚学到的《黄山奇松》这篇课文。
  课文里写…
  「黄山松千姿百态。它们或屹立,或斜出,或弯曲;或仰,或俯,或卧;有的状如黑虎,有的形似孔雀…它们装点着黄山,使黄山更加神奇,更加秀美。」
  她趴在妈妈的背上,很轻地说了一句。
  “可是,歪脖子树也会很好看呀。”
  九岁的池冬槐没能懂这其中的意味,十三岁的池冬槐就开始渐渐地懂了。
  所谓的叛逆期来得突然、汹涌的某一天。
  她又想起了路边的小树。
  想起那些缠绕在它们身上的绿色绷带、麻绳,禁锢在脖子上呼吸之间的铁环、架在旁边强行支撑起来,让它们甚至无法自由躺下的木棍。
  妈妈。
  我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办法呼吸了………
  池冬槐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才五点多。
  她起来洗了个冷水脸,出门去晨跑,她从小都是那个按照社会、父母、老师预设的程序长大的孩子。
  只有在拿着架子鼓鼓棒敲下音乐节奏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掌握着属于自己的东西。
  池冬槐接连着几天都睡得不好,睡醒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攥紧手。
  真的,好想打鼓啊…
  没有睡好的第四天,池冬槐依旧是一大早就出去晨跑了,时间太早,学校操场也清净。
  几圈以后,她去了上面的观赛台休憩等待日出,戴上耳机轻轻踩了几个节拍。
  音乐听到一半,下方传来一道音律划破倾城寂静的空气。
  隔着耳机都直接刺了进来。
  池冬槐取下耳机,趴在栏杆上低头看过去。
  她在的位置刚好可以低头看见他,恰好,就在自己的正下方。
  那人肩膀上挂着那把漆黑亮面的电吉他,是很漂亮的一把Gibson黑卡,她隔着距离一眼认出了这把。
  池冬槐对这把吉他的印象只有两个。
  一:贵。
  二:重。
  这把非常重,很多人因为觉得重不想玩了,腰根本承受不住,但他却背得很轻松。
  池冬槐提前了解过学校的乐队,也一眼认出…这个大清早来操场发疯的人是薄言。
  之所以说他发疯,是因为,他完全忽视世界。
  音乐训练有训练室,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池冬槐下意识地跟了几个拍子,幻想里就好像她身边有一组架子鼓,正在入迷时,下方的音乐戛然而止。
  她微微皱眉,又看过去。
  这瞬间,被薄言吓到失声。
  他的手指间、吉他拨片上,全是血…琴弦上,也是…
  这组音乐只停了一会儿,带着血的指尖再一次贴了上去,乐器再一次奏响。
  池冬槐吓得呼吸都有些止住了,她瞳孔一颤,意识到——
  ……BLueSeaAndDie的主唱是个疯子!
  第2章 亲两下
  [亲两下]
  -
  池冬槐一下不知道,不能加入BLueSeaAndDie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好消息是,远离了疯子。
  坏消息是,不能去打鼓。
  毕竟…打架子鼓几乎已经是她唯一的可以喘息的地方了。
  回忆起来,那是青春期的池冬槐第一次叛逆。
  虽然她的叛逆只是在和同学一起回家的路上,进了一家乐器店。
  妈妈总是叮嘱她,乖乖回家,不要去做其他事情,不要随便逗留。
  那个周五的下午,附近所有学生都倾巢而出。
  通常情况下,一半人拥挤在文具店,一半人拥挤在乐器店,但今天据小道消息传言。
  乐器店里来了新货。
  一把非常漂亮的电吉他,从日本漂洋过海而来。
  这消息在学生群体里很快传开,店门口瞬间人满为患。
  排队挤进去的时候,邀请她一起去的同学拿着手机,认真看了好几遍,磕磕巴巴地跟池冬槐说:“FenderJapanMondernSeries的限定配色,LarimarBlue…”
  池冬槐听着,问了句:“没有中文名吗?”
  “人家就是叫这个嘛,那肯定英文名读出来才够装逼!”
  “连YSL来了中国都得叫杨树林呢!”池冬槐也挺有自己的坚持。
  “好吧!就是海纹石电吉他!”
  海纹石池冬槐是知道的,前阵子表姐去旅游时给她带回来一串漂亮的海纹石手串。
  表姐将那串海纹石递给她,说。
  这代表海洋,代表失落的亚特兰蒂斯文明…看着它心情会放松,适合用来舒缓压力。
  但她还没戴,就被范心萍收走了。
  「好了雯雯,你妹妹才多大,少给她搞这些妖艳的东西!她这个年纪就应该好好读书,别想着怎么才漂亮。」
  池冬槐本来对乐器没有什么兴趣,却也在这瞬间忽然来了兴趣。
  海纹石的…电吉他…?也会很治愈吗?
  炎热的夏天,拥挤的人潮。
  她在潮湿黏腻的热浪中,看到了那把蓝色的、海浪般的电吉他。
  那是她第一次对人生的觉醒,她开始思考什么是“热爱”、“追求”和“意义”,池冬槐也曾盲目地随波逐流,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因此爱上电吉他?
  后来她不仅看了那把海纹石,还在互联网上搜索了很多关于电吉他、贝斯或是钢琴的内容,却总觉得差点意思。
  总觉得。
  心脏那块缺口,还是没有被填满。
  她像是在一堆散落的拼图里去寻找最契合的那一块,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属于她的百分之百匹配度。
  在她几乎要放弃、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只是叛逆期的一时兴起的时候,路过一家老唱片店。
  门口音响传来的巨响把她的耳膜震得发痒发烫。
  池冬槐皱着眉抬头。
  看到在那古早又破碎的电视画面里。
  一位女鼓手在鼓面敲下了令人心脏爆炸的律动。
  老板见她在看,笑嘻嘻地走过来,说:“你别看我电视旧,我这音响效果可是很牛的嘞
  !咋样?”
  “好听…”池冬槐此时已经没有任何华丽的词汇可以描述。
  那天的天气她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那震耳发聩的声音和内心的呐喊,记得老板眉飞色舞地跟她安利。
  “这是刺猬乐队!”
  “这个乐队呢,我最喜欢鼓手石璐。”
  “她啊,是真的小身材大力量,你知道吗,她才一米五呢!”
  从此以后,池冬槐的世界就开始,在小小的鼓棒之间转动。
  …
  室友们也发现了池冬槐的状态不对劲,赶紧组了个局,说周末一起去唱歌放松一下。
  去KTV这事是司子美提的,她觉得池冬槐现在就是需要音乐来疗愈一下!
  司子美自己鼓捣完,过来帮池冬槐化妆挑衣服,她故意对池冬槐的衣柜表示嫌弃:“不是,你这都上大学了,怎么还是学生妹套装!给我骚起来!”
  池冬槐无奈摊手:“你看我像是衣柜里会有那种衣服的人吗?”
  “是不像。”司子美笑,“我知道,你是乖宝宝嘛。”
  开学的时候,她们是见过池冬槐的父母的,非常刻板的严苛中式家长,池冬槐的妈妈掌控欲很强。
  那些衣服都是池冬槐的妈妈一件件放进去的。
  一边放还要一边提醒池冬槐。
  “虽然上大学了,但你也不许买那些不三不四的衣服穿哈。”
  当时的司子美非常尴尬,家长行事风格不同且不说,她本来个子就高,长窄脸的御姐系长相。
  那天穿了个——
  前凸后翘的紧身鱼尾裙。
  被池冬槐的母亲上下打量了好久,司子美心里咯噔一下,估计这四年大学舍友之路难搞了。
  早就听说,这大学室友关系难处。
  没想到开学第一天就因为穿衣风格被人家妈妈盯上了。
  更没想到,那边家长前脚走,后脚池冬槐就从背包藏得很深的地方,给她摸出一条胸链。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妈妈平时是有点严肃。”池冬槐拿着那个链条给她道歉,“你的裙子很漂亮,身材这么好,戴这个胸链会很漂亮的,送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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