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说干就干。
卫拾舟警惕坐到她身侧。
离得太远没法进去。
确认稳妥后，卫拾舟双眼一闭。
阴阳两极阵芒慢慢转动。
*
耳边悠悠传来小贩的吆喝声，肉包子的飘香，糕点的甜腻香……各种声音气味扑鼻而来。
卫拾舟诧异不已，怎么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这真的是施画的记忆镜像吗？
眼前之景，是人间不错。
他在人间生活十几年，这点还是不会认错的。
“恶女最深刻的记忆……是人间？”
卫拾舟想不通人间和这位漱玉仙尊有什么瓜葛。
骤然回到自己曾经熟悉的人间，卫拾舟还有些茫然。
防止在镜像里和施画撞见，卫拾舟随意拿了个面具盖在脸上，巴掌的面具仅能遮住他半张脸。
街上人来人往，就是不见施画，这让他上哪儿寻人啊？
“啊啊啊有妖怪！”
右前方的小巷子里，突然传来小孩子的喊叫声，卫拾舟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迈开腿就朝那边小跑。
等站在巷子口，他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这里是记忆镜像，都是既定的过去，真真假假的，无需他操心才是。
卫拾舟顿觉无趣，无意撩起眼皮往里面一看。
目光立马顿住。
小巷子里，一个红裙小女孩举着木剑，站在箱子上挥舞手臂，胡乱耍了一通剑术，大叫一声跳下来。
底下的三两孩子立时咧起嘴，拍掌呼应起来。
“妖怪死了！妖怪死了！”
小女孩昂起的脑袋，剑指虚无的一处，声色有力叫喊着：“从今以后，你们都是我施画罩着的！哪有妖怪只要唤我一声，我立马出现！”
小孩子们欢呼起来，围着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巷子口，卫拾舟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你是谁？
眼前这个脸蛋灰扑扑的红裙小女孩，是那个威风凛凛、叱咤风云的漱玉仙尊？！
卫拾舟如遭暴击。
“喂，你是谁，怎么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
小女孩清脆的嗓音唤回卫拾舟的理智。
低下头，看着不到自己腰腹的小女孩，实在无法将她和施画联想一起。
“你叫……施画？”
“是本姑娘！”小女孩重重点头，看向他的眼神带着防备，“喂！你还没说你是谁！”
方才那些孩子不知何时跑开。
巷子里只有卫拾舟和她。
反正带着面具，他也不怕出了阵后被认出。
卫拾舟弯下腰，嘴角勾起戏谑的笑：“你说你要除妖怪？你可知我乃仙人，一挥剑就能让妖怪灰飞烟灭！”
“真的？！”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对他能一剑斩杀妖怪很敬佩，但又有些疑惑，“你真的是仙人？”
看着一点都不像，脸上还带着小猪面具。
没错，卫拾舟随手拿的面具，正是一张小猪面具。
实在有违仙人的风姿。
卫拾舟浑然不觉，傻乐着逗她：“嗯，不信你看。”
一簇火苗在指尖跳动。
微弱的火光映入小女孩眼底，一闪一闪的，像一簇希冀的光。
“哇！”
小女孩惊叹不已，眼神恭敬又佩服，一把抱住卫拾舟的大腿，谄媚堆笑：“你真的是仙人哇！仙人仙人！你收我为徒好不好？我一定努力修炼的！”
怕他不相信，连忙竖起手指要发誓。
卫拾舟轻轻握住她的手，漆黑的瞳孔认真注视她：“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小女孩捣头如蒜：“仙人只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还真是好哄骗。
卫拾舟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又觉得可笑，如果眼前这个小女孩是施画，那又能如何，改变不了她未来因为嫉妒他人天赋而做出的伤天害理之事。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今年岁何？”
小女孩咧着嘴笑，门牙旁还掉了一颗牙，倾慕又真诚地望着卫拾舟。
“我叫施画，今年七岁！”
“我没有家，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平时就睡在破庙里！”
什么？
卫拾舟惊愕，这真的是漱玉仙尊吗？
未入仙门的施画，是这样的吗？
他还想问清楚，面前的景象却蓦然扭曲，太极阴阳阵芒在脚下旋转，眨眼之间，从人间烟火堕入人间炼狱。
还是刚才那个街道，他还站在巷子口，但身前空无一人。
焦炭味和血腥味混杂飘来。
视野雾茫茫的，那是房屋烧毁后的灰烬，风一吹便纷纷扬起。
卫拾舟瞳孔微缩，转过身来，焦土废墟、尸骨血水揉着尸体腐烂的恶臭铺天盖地冲过来。
双腿有些发软。
他从未见过这种场面。
脚步僵硬地走着，卫拾舟看到几个熟悉的尸体，卖他面具的小贩，围着小女孩的孩子们……施画呢？
施画一定没事的，她未来可是仙尊，怎么会死在这里。
卫拾舟一遍遍告诉自己。
少年不经人间穷凶极恶，乍然见到方才还鲜活的人转瞬变成焦尸，胃里一阵翻山倒海。
脑海里闪过小女孩稚嫩的脸庞、纯真的笑容。
心底微微动容。
卫拾舟忍着呕意，快速走过，目光急切寻找小女孩的踪影。
终于！
在一片废墟下看到火红的衣角。
卫拾舟跪下来搬开坍塌的碎片，神色焦急俨然忘了自己会仙术的事，直到满头大汗、面颊脏兮兮的，才把小女孩从废墟里抱出来。
“喂！醒醒！”
卫拾舟试图给她输送灵力。
没有用。
小女孩的身体根本吸收不了。
你不是地级仙骨吗，为什么身体不能自动吸纳周围的灵力来护你的心脉？
卫拾舟不理解，年幼时的施画究竟是什么样的，都经历过什么，似乎都被他以一个恶毒女配的身份全然盖住。
一叶障目。
卫拾舟恍了神。
怀里的小女孩突然咳起来，虚弱地睁开眼，看到熟悉的小猪面具，一如既往的咧着嘴。
“
仙人……我又见到你了……你突然消失，是不是不想收我啊……”
不想笑就不要笑啊，难看死了！
心脏有些酸涩。
卫拾舟缓缓眨了下眼，摇头：“没有，是我不配收你，将来你会有一个很厉害的师尊。”
“很厉害的师尊……”
小小的人儿躺在他怀里，是那么脆弱，听到自己会有很厉害的师尊，眼里亮起期待的碎芒。
她的生命在流逝。
卫拾舟也顾不上什么两仪浮生阵，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救下施画！
他们的恩怨由未来的施画承担，不管小施画的事！
小施画那么可爱天真，她还想除妖怪呢。
“小施画，我一定会救你的——”
卫拾舟刚想动作，面前的景象再次扭曲，无形的结界将他弹出，他眼睁睁看着小施画躺在血泊里，自己无能为力。
不管不顾的，敲击结界。
“让我进去！她——”
卫拾舟忽然停下。
他又忘了，镜像世界是无法更改的。
小施画未来是修仙界的漱玉仙尊，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过去，小施画是真，屠杀是真，最后也一定会被救下，拜入仙门。
卫拾舟镇定下来，冷眼看着景象扭曲再现。
这一次，他来到一处鸟语花香的地方。
能感受到周围的灵气很充沛。
看来是这次是施画在宗门的时候了。
卫拾舟漫不经心走着，越走越发现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再仔细瞧瞧，可不就是玄隐仙宗么！
玄隐仙宗还真是万年都不变啊。
卫拾舟感慨完，目光突然看见不远处跪拜的少女。
离得远瞧得不太真切。
少女身子单薄，单膝跪在一人面前。
她对面的人，被树梢遮住脸，只能看见茶花红的裙衫。
女子缥缈威严的声音传来。
“从今以后，你便是本尊的徒儿，这块玉牌里录有你的身份。”
“弟子施画，拜见师尊。”
少女绯红的衣角随风翻飞，嗓音掷地有力，一如这绯红的颜色，热烈张狂。
卫拾舟没走过去。
是小施画吗？
可为什么她是这个时候拜入玄隐仙宗，那镇子被屠杀时，谁救的她？
画面又是一变。
卫拾舟打量周围。
是玄隐仙宗后山的一处湖畔。
他为了躲避剧情的发展，专挑这种僻静无人的地方待着，所以认得。
眼下的时节，因是绿草茵茵的最佳时节。
满树桃花飞舞，风卷着花瓣恣意的飞着，偶尔遗落几片花瓣，旋转着掉进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