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她这一下咬得极重,完全没有留力,贺清砚不自主地闷哼一声。可他依旧没有半分退缩,比之先前还要更加强势了几分。很快,宋悦葳就品尝到了一股独属于血液的铁锈味。
  宋悦葳挣扎得更加用力,可她本就大病初愈,加之贺清砚的深吮缠吻,更是将她原本就不多的体力一点点地抽去,反倒是被男生抱得更紧了些。
  留意到女生越发微弱的呼吸,贺清砚这才松开了她。
  原本干燥的、血色不显的嘴唇,在此刻也重新变得水润艳红,甚至更甚。
  贺清砚留意到女生唇角那略带血丝的水痕,抬手就想替人抹去。
  只是他的手掌才刚刚抬起,另一个巴掌就先甩到了他的脸上。
  贺清砚动作一顿,默不作声地看向宋悦葳。
  后者的手无力地落了下去,撑在床上,她的身躯因为愤怒还在微微颤抖着,对上贺清砚的视线,还是下意识地想要拿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给我…咳咳…滚。”
  明明是在骂人,可因为仍在病中的缘故,说一个字就忍不住地咳嗽,话才刚说完,眼泪就已经止不住地掉下来。
  她根本就没办法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边说边咳,边咳边掉眼泪。
  即便是用尽全身力气甩贺清砚的那一巴掌,也有气无力,扇在脸上和抚摸一样。
  贺清砚被宋悦葳甩巴掌都不觉得有什么,此刻见到宋悦葳哭了,反而方寸大乱。
  用手,又觉得手上的力度太重,于是低下头凑过去吻掉女生的眼泪:“葳葳,你别哭啊。”
  女生往旁边扭过脸避开他的亲吻,手掌抬了抬,原本是打算再给贺清砚一巴掌的,但是先前她那虚浮无力的巴掌就已经说明了一点,她的那点力道,根本起不到任何威慑的作用。
  抬起的手又放下,宋悦葳将眼睛闭得死死的:“贺清砚,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亲在她脸上的唇倏地滞住,旋即缓缓拉远了些,洒在脸上的呼吸也不再那么灼烫。
  他终于要离开了吗?
  正这么想着,她就被人抱进了怀里。她与贺清砚纠缠的这十多年,两人的亲密次数屈指可数,可这一次宋悦葳能够明显感觉到,贺清砚抱着她的力道异常的紧,紧到仿佛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深处。
  他叫她的名字,不再是亲昵的小名,有名有姓的:“宋悦葳。”
  女生的心脏倏地跳空了一拍。
  男生将脸深深埋进宋悦葳的脖颈之中,想要借此汲取到最后的温暖,再开口时,带着分无可奈何的妥协:“我答应你,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
  主动出现在你的面前。”
  闭紧的眼皮接连颤动两下,宋悦葳完全没有想到,贺清砚竟然真的会同意。
  “只是在那之前,能不能准许我任性一次。就像是那晚上你对我一样?”
  宋悦葳呼吸一滞,几乎忘记了言语。半晌后她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声音不重,话语里的坚决却不容忽视:“贺清砚,我不能答应你。”
  贺清砚拥抱女生的力度一点点地卸去:“即便我想要的,只是你主动吻我一次也不可以吗?”
  宋悦葳捏紧了指尖:“不行。”
  男生终于放开了她,可他依旧没有放弃。温热的手掌再一次轻柔地捧住了女生的脸,贺清砚看着那双不住轻颤的睫羽,指腹细细摩挲着女生的眼角:“那,就当是我强迫你的。”
  宋悦葳闭着眼睛,其余的感官便越发突出,她清晰无比地感受到潮热的气息洒落在她的脸上,越来越近,一个吻落了下来。
  这个吻很轻很轻,像是冬雪落在唇上的触感。
  他在做最后的确认,确认宋悦葳没有再一次拒绝他。
  直至确认了这一点,他才微微加了些力,撬开了柔软的齿关。
  祁向晨在医院前台问到了宋悦葳所在的病房,三步并作两步地拾级而上,可即将抵达病房口时又忍不住缓下步子,将略显凌乱的衣服整理一番,才推开了门。
  他的脸上挂着重逢恋人的喜悦笑容,可在他推开门后,看见的便是,宋悦葳被贺清砚拥在怀里,扣着后脑勺深吻的画面。
  女生似是完全无法承受住男生的掠夺,像无力支撑的藤蔓般,依靠在男生的怀里,发出求饶般的低哼和泣吟。
  祁向晨深深地,久久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幕。
  可亲密纠缠的两个人,完全没有察觉到第三人的到来。
  他没有大喊大叫,只默默地后退,将门轻轻地重新合上。
  贺清砚终于松开了宋悦葳,看着女生眼尾晕红,沁着点点晶莹。
  这或许就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贺清砚并不清楚,指腹抹过女生眼角的泪珠,感受着手中微微颤栗着的皮肤。
  “葳葳,可以在最后对我说一声再见吗?”
  宋悦葳终于睁开了眼睛。
  水汽迷蒙的双眸,一点点变得清明。这一次贺清砚终于没有从女生眼中看出能够刺痛心扉的排斥,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
  他不禁想:“她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的不舍呢?”
  贺清砚压下心头纷杂的思绪,重新拿起水杯,凑到了女生的唇边。
  而这一次她也没再拒绝,小口小口地喝着水。
  见到人喝得差不多了,贺清砚便提前将水杯挪到一旁。
  有了水的充分滋润,宋悦葳那濒临崩溃的喉咙也不再那么难受。
  她开始认真注视眼前的人,他们曾经是夫妻,当过同学,做过朋友。
  曾经最爱的人变成了而今最不想面对的人。
  道别,说起道别,她其实从没有郑重地与贺清砚道别过。
  即便下定决心也只是趁着人喝醉酒,醉得神志不清醒的时候,自顾自地同人划清界限。
  如今,贺清砚主动要求,他对她说再见。
  宋悦葳的心脏像被什么狠狠攫住似的,没由来的酸涩无以复加地直往外涌。她应该觉得轻松才对啊,为什么胸口会这么憋闷呢?
  是因为这场来得突兀的病搅乱了她的激素分泌吗?
  如此苍白而无力的借口,宋悦葳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她心中涩意翻涌,只因为,她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她曾经深爱过贺清砚,只是在那段婚姻里,饱受了冷遇。她也终于意识到,这场无望的单恋,她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她和他道别,是她经过深思熟虑的结果。决定再也不爱贺清砚,不爱这个只会给她带来痛苦的人。
  可贺清砚的道别?似乎并非如此。
  他并非是觉得爱一个人会痛苦才选择离开。
  只是,经历总总,到了不得不对她说再见的时候。
  他现在爱着她,今后也仍旧会坚持爱她。
  哪怕这份爱带给他的,只会有无穷尽的痛苦。
  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滑落,察觉到的瞬间,宋悦葳立刻抬手想要抹去自己的眼泪。可即便抹去一次,又很快有新的眼泪渗出来。
  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哭呢?明明该笑的啊。
  她索性不再做无用的挣扎,任凭眼泪决堤。尽管她说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哭腔,但依旧固执地说出了那句:“贺清砚,再见。”
  止不住的眼泪完全模糊了她的视野。
  她已经看不清贺清砚的模样,只隐约地见到面前的人好像做了一个抬手的动作,最后又迟疑地放下。
  “宋悦葳,”她听到了贺清砚叫自己的名字。依旧是全名,她们之间,本就很少会亲昵地称呼彼此。
  他叫她宋悦葳。
  她叫她贺清砚。
  这或许才是她们最和谐的相处方式。
  宋悦葳等了一会儿,才听到贺清砚异常艰难地吐出了后半句:“再见。”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贺清砚注视着眼前哭得狼狈的女生,他应该安慰对方的,却不知怎地,什么话也没说,反而翘起了嘴角。
  女生此刻的表现,恰好说明了一件事。
  宋悦葳也并非对贺清砚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情,毫无触动。此刻,她确确实实地在为了他而哭泣。
  眼前突然一阵模糊,贺清砚眨了下眼睛,立刻有一颗水珠凝聚坠落,滴在白色的被褥上,晕开小小的水痕。
  很小的一处,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在意。
  片刻后,女生才勉强止住了眼泪,只余下轻微的抽噎,后来,抽噎也止住了。
  两个人中,谁也没有过度关注这场突如其来的眼泪。
  贺清砚抽出湿巾,饶开了女生伸过来的手,无比细心地用湿巾擦拭干净女生的哭得凌乱的面庞,顺带抹过了唇边,拭去方才亲吻留下的狼藉。
  他擦得很仔细,费去了三张湿巾,确信女生的脸庞干干净净,除去微红的眼眶外,再没有一点不妥之处才又试探性地抬起手,细心地梳理了一番女生那蓬乱的头发。
  道别结束,他也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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