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男生脚步一顿:“是说周六那件事吗?”
宋瑞澜点头:“对的。也是我那天有事情,要出差,不然也不至于麻烦你一个伤员。这才从医院出来,就要你陪着葳葳东奔西跑,是叔叔对不住你。”
祁向晨纠正道:“没有的事儿!你看医生都同意我出院了,就证明我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
“况且宋叔叔你和宋同学都是外省人,来这里也才不到一个月,总归对周围的环境不熟悉,有个本地人带着会好很多。我也很高兴能帮上你们的忙。”
“我果然没看错你小子。”宋瑞澜禁不住大笑夸赞道,转头看向一旁安静的少女,“怎么样,我说这个朋友交得值吧。”
男生的眼瞳于刹那闪烁了一瞬,朋友吗?
他的视线亦不受控制地看向少女,想看看她会怎么回答。
“由你亲自把关的朋友,当然很不错了。”宋悦葳却难得的不正经了一回,懒懒应道。
闻言,祁向晨的心情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他摸不准宋悦葳到底是怎么个态度,认可还是不认可。
他又是怎么个心情。
宋瑞澜愣了一下,笑道:“你这话说得。”
宋悦葳催促道:“快出发吧,再耽搁下去,说不定就没有包厢了。”
“那不行,你打电话给前台说一下,我们要换包厢。”宋瑞澜将自己的手机递到宋悦葳手中,“就是XX酒楼那个。”
吃饭的地方是祁向晨从未涉足过的高档酒楼,刚一进去其中,精致且极富有格调的装修,明明看起来古朴平实,看在祁向晨眼中,却觉得眼睛没由来的刺痛。
走在他侧前方的女生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淡然模样。
心中隐隐萌发的好感,正在一点点地枯萎。
他和她,怎么看,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男生拘谨地坐在餐桌一隅,宋瑞澜却已经积极主动地将菜单摆在了他的面前:“向晨你来点餐,看看这里面有没有你妈妈能吃的,多点一两份给她打包回去。”
祁向晨看向身前的菜谱,愣了一下,后才想到要拒绝:“不用。我妈妈她忌口很多,外面饭店的菜基本上都不能吃。”
“这样啊。”宋瑞澜有些惋惜,“我有些印象了,资料上说慢性肾衰竭的患者,似乎只能吃些低蛋白、低磷、低盐的食物。”
“对。”祁向晨轻轻嗯了声,把菜谱推到了宋悦葳面前,“既然吃粤菜是宋同学提出的想法,还是让宋同学来点菜吧,我也不是很了解粤菜。”
宋悦葳没有推拒。
说是庆祝出院吃大餐,但为了照顾刚出院的伤员,少女点的菜式也都是一些清淡滋补为主。
两荤一素一汤再配一份甜品。
祁向晨捏着筷子,口中不住地咀嚼。
可以说,今天这顿饭是他自出生以来,吃过味道最好的一餐,可越是如此,他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就越发觉得没有滋味。
一餐饭的时间并不长,但他已经不知道第多少次,用余光去关注同样在用餐的宋悦葳。
一如他初见对方时候的优雅得体,医院里的只是意外,只有这样,极具格调的环境才是最适合她的。
她仿佛天生就该置身于此,全身上下都带着股难言的贵气。
而不是像他一样,光是出现在这里就是一种违和。
男生借着喝汤的功夫垂眸瞧着自己的身上的衣服,并不是他住院前身上穿的那件洗得发白的那件,而是宋瑞澜探望他时交给他的。
衣服上的标志他没见过,不知道价格几何,但男人告诉他,不过是从路边经过,看见店里有打折促销,顺手给他买了一件。
祁向晨能感觉出衣服布料的柔顺和服帖,就知道宋瑞澜在衣服的来历上撒了谎。
为了照顾他那微末的自尊心,无论是宋瑞澜还是宋悦葳都在下意识地“撒谎”。
食不知味,祁向晨跟随在父女两人身后离开酒楼,将金碧辉煌甩在身后。
“宋叔叔,宋同学。”落后半步的男生突然出声叫住了前面的人。
“怎么了嘛?”宋瑞澜回头看向男生。
宋悦葳亦是同样止住脚步,慢腾腾地抬眸看向又出包厢后便重新带上口罩的男生。
少女的一双眼眸映着背后的璀璨招牌,橙红、浅蓝,斑斓的光芒在她白皙漂亮的脸上不停变幻。
“最近这段时间实在是麻烦你们了,我也是时候该回家看看了。”他的眼眸在女生的脸上一掠而过,迎向一旁的宋瑞澜,“宋叔叔,宋同学再见。”
“等等,你这么着急做什么?”宋瑞澜赶忙叫住他,“我反正都开了车,送你回家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我们两家应该不顺路,就不麻烦宋叔叔了。”他的态度又变得强硬几分。
宋瑞澜正打算开口再劝,少女清淡的声音响起:“让他自己回去吧。”
祁向晨的呼吸一滞。
宋瑞澜看了女儿一眼,又看了眼祁向晨,叹口气:“那好吧,向晨你路上小心。”
男生慢慢找回了呼吸的节奏,眉眼间的那股漠然又重新回来:“嗯,宋叔叔你们也是。”
高大温和的男人朝他挥手作别,清雅淡丽的女生只是微微朝着他一颔首,连说句告别都欠奉。
一颗心渐渐地沉了下去。
男生背过身,加快步伐朝着自己的家里走去。这明明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可又为什么,再少女说出那句“让他自己回去吧”,他又会觉得胸口发堵呢?
走得远了,确保消失在父女俩的视线后,祁向晨捂着自己的胸口,仍觉闷得厉害,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有些不畅。
脚上的速度缓了下来,祁向晨慢腾腾地走在路上,看着各色各样的人群与他错身而过。
从初中起,他一直都过着这样的生活。
结果在医院里住了两天,竟觉得有些不适应了。
男生摇了摇头,将脑子里那些不着边际的念头甩出脑海,紧了紧身上的背包带子,如一阵风似的穿行在人潮的缝隙之中,速度很快,又不沾旁人。
直至停在了一处小巷口,他仰头望去——层层叠叠的布匹、晾晒的衣物,楼宇间的缝隙甚至还不到一个巴掌那么宽。
外间的天空还算明亮,没到太阳彻底落山的时
候。
可一旦迈步进入小巷,整个世界的光亮都像是被隔绝在了身后,不仅幽暗,还混杂着古怪难闻的味道。
祁向晨的一步步走得很慢,可走得越慢,他的思绪就越活跃。
好比他会想,拒绝宋瑞澜送自己回家是正确的,这里味道这么难闻,光鲜亮丽,衣不染尘的宋悦葳光恐怕连靠近都觉得难以忍受。
就这样,怀揣着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祁向晨上了楼,寻到了逼仄走廊最里面的一间屋子,掏出钥匙开了门。
门锁被人转动的咔哒声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一位眉眼清丽,但难掩憔悴的妇人放下手上的活计,朝门口看了过去:“是向晨回来了吗?”
男生推门而入,应了一声:“我回来了。”
妇人立刻欣喜地从凳子上起身,因为起得太急,腰椎发出一声明显的、骨骼摩擦的咔啦声。
她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腰,牙齿咬在本就血色不显的唇上,不愿意发出动静引得孩子为她担心。
“妈,我都说了你平时少做会儿工。”祁向晨没错过她的小动作,着急地赶到妇人身边,“学费和生活费什么的,你完全不用担心,我自己打工就能赚到,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找远哥借钱。”
祁向晨的母亲——姜玉琼,抓住儿子扶住她的手腕:“我就做了今天下午一会儿,不久的。阿远是个仗义的,但也别老去麻烦人家。”
她渐渐地从那阵阵痛中缓过神来,仰头看向儿子才发现对方竟然带着口罩,难免困惑:“怎么还把口罩带上了?”
祁向晨默了一瞬,编出个解释:“住家家教的那孩子最近感染了流感,我不确定有没有被他传染上,所以带上口罩以防万一。”
“难怪你今天有空回来。”姜玉琼点点头,不但没觉得有任何不对劲,还顺带地为祁向晨回家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嗯,就是这样。”男生也顺着她的话去说,“对了,妈你吃饭了吗?”
“早吃过了。”姜玉琼爱怜地看着自家孩子,“倒是你,在外面吃得好不好?我怎么看着你好像有些不太高兴,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男生的眼瞳微微闪烁了一下,他没想到,口罩都已经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还是一眼被母亲看出了他情绪的不对劲。
他竭力舒缓眉眼,做出微笑眯眼的动作:“我能遇到什么事?最近两天跟着人家吃得可好了。今天才趁着东风去大酒楼里吃了粤菜。要说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是孩子最近得了流感,不能再天天上课。现在想起来,我可是损失了好大一笔课时费。”
闻言,姜玉琼不由得嗔怪了他一句:“你这孩子,都在说些什么胡话呢!人家难道是自己想要感冒的吗?还损失了课时费,这样的话你可不能在孩子的父母面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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