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听见宋悦葳的名字,他一时失语,按耐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丢下一句:“尽快”就挂了电话。
几个小时后,助理提着熟悉的保温桶进来。
贺清砚看见时,不知怎么地松了口气,今天总算有一件事情是顺利的。
结果他喝下去的第一口,就品出了异常。
食不吃味地喝了一碗就丢到一旁不想再动。
昨天他只当是,他要得太急,火候没有炖到位,才会出现口味上的偏差。
今天他都特地提前告诉了管家,让厨师有充裕的时间准备,结果还是出现了如此明显的区别。
不是时间的问题,那就只能是人的问题。
贺清砚放下手中的汤碗,抬头看向管家:“这个汤是谁做的?”
管家脸上的欣慰笑容早就消失不见,神色透露出几分紧张:“少爷是觉得这汤有问题吗?我马上去叫老林过来。”
见到管家慌里慌张地准备去后厨叫人,贺清砚默了默,出声叫住了他:“李叔等等。”
管家闻声立刻停了下来,不解地看向他。
贺清砚不着痕迹地又看了一眼碗中的清汤:“算了,不用特地麻烦林厨了。”
管家口中的老林,全名叫林岳,是他们贺家工作了十几年的老员工。
白发管家慢慢走了回来,目光在贺清砚的脸上和他跟前的汤碗上不住打量,终是没有忍住,试探性地询问:“是这个汤不合你的口味吗?”
贺清砚没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旋即又重新望向管家,神色极为认真:“之前送去公司的那份也一直都是由林厨负责吗?”
管家不解他为什么这么问,家里的厨师就林岳一个,不是他还能有谁?
他老实点头:“你的餐食一直都是由老林负责,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第二个人经手。”
见管家就差指天发誓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贺清砚微微阖眸,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较真了。
他轻轻点头,打算就此揭过:“我知道了。”
他又低头尝了一口,果然,味道有很大的不同,兴致不高地把碗里的汤喝完。
临上楼前,他对管家吩咐了一句:“麻烦李叔把剩下的汤分下去吧。”
管家忙应了声是,眼底蕴着几分困惑。
他还是没弄懂,自家少爷一直以来都是吃林岳做的饭,也没见之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啊,都快到了嫌弃的程度。
贺清砚拾级上了二楼,针对口味的不同,他想到了某种可能。
味道变化是在宋悦葳离开之后才出现的。
结合他昨天给管家打电话时,李叔的那一阵沉默也能说明很多事情。
汤有极大可能是宋悦葳亲手煲的,但为了不让他知道这件事情,宋悦葳特地让管家对他保守秘密。
否则将整个贺家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的李叔,怎么会因为要帮宋悦葳寄行李这件小事,就疏忽了他的需求。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从来就没有负责过这件事情。
可李叔不可能不知道两人即将离婚的事实,既然如此,李叔还有必要宁愿欺骗他也要替宋悦葳打掩护?
不知何时,他已经走到了宋悦葳居住的房间门口。
想起桌上消失的那束玻璃烧制的玉兰花,贺清砚鬼使神差地站在宋悦葳的房间门口,缓缓拧动门把手,推开了门。
推开门,一眼望见的只有空旷。
完完全全的空旷,空到不像是有人居住过的空旷。
贺清砚下意识握紧了手中透着冷意的金属把手。
尽管两人结婚后一直都是分房睡,他却也知道宋悦葳的房间大概是个什么布置。
毕竟里面有不少东西,如化妆品、首饰、高定服装之类都是经
他的手从国外带回来的。
其实早在他们结婚之前,宋悦葳就已经住在贺宅。
宋悦葳的父亲在她大二的时候去世,等待丧事尘埃落定后,贺夫人态度极其强硬,非要人搬进贺宅,说是只有这样她才能放心。
宋悦葳拗不过她,只好同意。
结婚之前她住的是这间房,结婚之后,也依旧是这间。
对于分房这件事情,宋悦葳从不会当着他的面说些什么。
也就只有贺夫人会发发牢骚,阴阳他一两句,偶尔剑走偏锋一下,对着他夸赞某某家的孩子真可爱,以此来暗示他,快给她生个孙子/孙女。
贺清砚从来都只当做耳旁清风,依旧我行我素。
男人将门彻底推开,抬步走进房间内,从门边到内里衣帽间,一寸不落地检查了一遍。
最后他站在床尾,望向床头的方向。
两人结婚虽然没有办婚礼,但也拍了不少结婚照。他没同意,那些婚纱照便全数挂在宋悦葳的这间卧室。
可现在呢?
贺清砚仰头环视干净得过分的墙壁。
他不仅婚纱照没有看见,任何能和宋悦葳扯上关系的东西,他都没有看见。
甚至,贺夫人精心设计,专门为宋悦葳定制的梳妆台都消失了。
他在这个房间里,完全看不出一丝一毫,宋悦葳曾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蓦地,他脑子里浮现出一副画面。
还是他醉酒的那一天。
宋悦葳站在他的卧室门外,微笑着朝他挥手告别:“贺清砚,再见。”
原来那个再见的意思是,再也不见。
可宋悦葳是不是忘了,他们还没有去到民政局提交材料,提出正式的离婚申请,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再见面。
贺清砚站在宋悦葳住过的房间内,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手机。
已经过去了一天的时间,宋悦葳也应该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他将手机举至面前,未解锁的黑色屏幕清晰映照出他此时的模样,眉头微蹙,嘴唇紧抿,面上透着一股难言的郁色。
完全看不出他马上就要甩开麻烦,重新去追求真爱的轻松。
贺清砚用指纹解锁屏幕,屏幕亮起的瞬间,那张透着郁气的脸也跟着消失。
他从通讯录里找到了宋悦葳的名字,点击拨通。
他打算直接通知宋悦葳,下周一他们就去民政局申请离婚。
嘟嘟声在空旷的房间内回荡,好一会儿,电话被人接通。
扬声器传出一道清朗悦耳的男声:“你好。”
贺清砚一时愣住,满肚子的腹稿顷刻消失无踪,一句话略显狼狈的话脱口而出:“抱歉,我打错电话了。”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径直挂断手机。
本来就是存在通讯录里的号码,又怎么可能会打错呢。
贺清砚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愣愣地出了一会儿神。
他拨的是宋悦葳的电话,可接电话的却是一个青年男人。
贺清砚捏紧手机,一连串的问题从脑子里冒出来——他是谁?他和宋悦葳又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宋悦葳的手机会在他手里?
宋悦葳会如此干脆地离婚是不是也和他有关系?
宋悦葳她是不是出轨了?
贺清砚压低眉宇,脑中闪回他醉酒后的画面——女人在他身上不住流连的温软手指,而且还不满足地蹭着他的手释放。
如果在此之前,宋悦葳就已经出轨了。
贺清砚咬着牙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如果在那之后,贺清砚想到此,直接气笑了。
前一刻才对着自己上下其手,占尽便宜,下一刻就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爽快投入到另一个人的怀抱。
光是想想,贺清砚就觉得一股难言的烦躁充斥他整个胸腔,让他憋闷无比。男人狠狠扯松领带,喉结上下滚动着,心中烧腾的火焰压都压不住,一路燎原而上,让他的喉咙,口腔,乃至大脑都陷入干渴中。
大步离开卧室,门把手被他狠力一拽,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管家听到楼上动静霎时一惊,小跑过来查看情况就撞上了快步下楼的贺清砚。
对上那双好似在燃烧的眼睛,管家咽下了原本的问题,换了另一个:“少爷,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贺清砚勉强镇定了一分:“不用,我就喝口水。”
管家能感觉出他的愤怒,心中虽然觉得不明所以,但管家的智慧告诉他,他继续站在这里只会触少爷霉头。
他当即一个躬身:“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就不打扰你了。”
贺清砚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冷着脸灌了一大口。
冰水带来的寒意自喉间开始,沿着食管一路往下直捣胃腑,贺清砚那被怒火点燃的情绪也平复了许多。
他双手撑在台面上,反省自己到底因为什么原因导致情绪失控。
他想了很久,归结于,他因宋悦葳的戏弄而感到愤怒。
愤怒不过一种无用的情绪。他再愤怒,对于宋悦葳而言,也无关痛痒。
既然选择要和宋悦葳离婚,他根本就无需在意宋悦葳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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